[二战]乌托邦猜想 第12章 平静的日子

搬家是在戈尔茨回来的第二天。

那天早晨，赫尔曼就带着一群士兵过来整理物资，军车停在门口，来来往往的勤务兵将行李和家具打包装载到卡车上。贝莱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心里有些茫然。

他们搬到了城市边缘的军官住宅区，那片区域离戈尔茨的营地更近，附近还住着几个高级军官，戒备森严，除了被邀请的人，普通士兵甚至不会靠近。

新住所是一栋两层的别墅，外墙刷着浅灰色的石灰，屋顶是深色的瓦片，房子后面有一个小院子，围墙外就是一片白雪覆盖的树林。

搬家后，贝莱发现她的房间就在戈尔茨的隔壁。

她原本以为自己终于能有个属于自己的房间了，然而她很快发现，两间卧室之间有一道小门——门是可以从戈尔茨那边随时打开的，而她这边却没有锁。

她盯着那道门看了许久，最终还是认命地收回了视线。

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单独睡在这里了。果然，从那天开始，她一直睡在戈尔茨的房间里。

——

戈尔茨的生活作息非常规律。

每天早晨六点整，他会准时起床，穿上笔挺的军服，扣好所有的纽扣，然后走下楼，用早餐，看当天的报纸。

七点整，他离开住所，前往营地，分秒不差。

晚上六点左右，他会回家，和贝莱一起吃晚餐。八点整，他又会离开去营地巡查，直到十点钟才会回来。

有时候，贝莱会坐在客厅里等他，有时候，她会在卧室里迷迷糊糊地睡着，直到听到门开的声音，才知道他回来了。

——

早晨，天色微亮，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气。

戈尔茨坐在餐桌前，一手拿着咖啡杯，一手翻开当天的报纸。贝莱还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上，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一个黄油面包，慢慢地咬了一口。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早晨，安静而规律。

忽然，戈尔茨将报纸折了一下，递到她面前。

她愣了一下，接过来一看，首版的照片赫然是他自己。

黑白印刷的照片里，他身穿军服，胸前的勋章熠熠生辉，神情严肃，目光锐利，整个人的姿态无可挑剔。

贝莱微微怔住。

她的德语已经能看懂一些简单的句子，她的目光落在标题上，慢慢地辨认出几个关键字——

“东线”、“授勋”、“上校”……

她的指尖摩挲着报纸的边缘，轻轻地念出印刷在头版上的标题——

《人民观察家报》。

她的德语已经能看懂一些简单的句子，于是她仔细地读了读正文的内容——

“‘他指挥无比精准，带领装甲部队突破敌军防线，直抵战场腹地，以雷霆之势击溃苏联残余部队’……？”

她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戈尔茨，然后低头继续读下去——

“‘他是新一代帝**官的典范，冷静、果断、坚不可摧，他的战术布局展现了普鲁士军人最完美的素养……’”

她忍不住轻轻地嘟囔了一句：“……这也太夸张了。”

然后她抬起头，正对上戈尔茨饶有兴致的目光。

他正盯着她看，嘴角隐隐挂着一丝明显的得意。

他单手撑着下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那种微妙的满足感几乎要溢出来了。

“你觉得夸张？”

贝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手指摩挲着报纸的边缘，目光又落回到那张黑白照片上——照片里的他显得英姿勃勃，神情严肃，完全符合帝国宣传里‘完美军官’的形象。

她眨了眨眼，忍不住小声说道：“你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戈尔茨低低地笑了一下，眼神意味深长。

“当然。”他的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自信。

“但你不是也觉得他们写得很夸张？”她忍不住反驳道。

戈尔茨抬眉，淡淡地说道：“宣传总是需要点修饰的。”

然后，他随意地拿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

“不过，他们写的也不算错。”

她低下头，不再和他争论，继续翻阅报纸，试图找到一些不那么夸张的内容。然而，她很快发现，整篇报道都充满了对他的赞誉，没有半点战场的艰难或者战况的复杂，只有简单粗暴的胜利、帝国的荣耀，以及英雄军官的塑造。

她忍不住轻声嘟囔：“你们真的很会搞宣传……”

戈尔茨听见了，挑眉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点。

“这是战争的一部分，亲爱的。”他的语气漫不经心，“战场上不仅仅是武器和士兵，还有舆论。”

他顿了一下，盯着她，目光带着一丝考量，“你能看懂多少德语了？”

贝莱抬起头，迟疑了一下：“大概……一半？”

“不错。”他点点头，似乎对她的进步还算满意。

——

晚餐之后，戈尔茨偶尔会带她去军官俱乐部玩，他似乎很喜欢去那里打牌。那里灯光昏黄，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的烟雾，酒杯碰撞的清脆声不时响起，伴随着扑克翻动的沙沙声和男人们低沉的交谈。

贝莱本以为会有一些女士，可她很快发现，明斯克还是太偏远了，这里根本没有真正的社交场合。

驻扎在这里的军人们几乎都没有带家眷，俱乐部里的女人少得可怜，偶尔能见到几个年轻的护士，或者是被带过来的本地女孩，穿着好看些的裙子，化着淡妆，笑容轻佻地坐在某位军官的身旁，为他们添酒、轻声调笑。

大多数时候，她只是靠在他的身边，听着男人们谈论战况、补给线，或者是某次战役中的细节。

有时他们会聊到柏林，聊到家乡，有些军官会在纸上写信，寄往遥远的德国，给等待着他们的妻子或者女朋友。

每次有人提起家乡，或者女人，或者某个远在德国的恋人，戈尔茨通常会沉默地听着，但从不主动开口。

有些军官会大大方方地从军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照片，展示给同僚看，带着一点骄傲的语气：“这是我的未婚妻……等我从战场上回来，我们就结婚。”

或者，“这是我妻子，她总是写信催我回家。”

有时候，他们甚至会彼此交换照片，调笑着对方的恋人是否漂亮，或者女人们是否会在某天厌倦等待，另觅他人。

可戈尔茨的军服口袋里，永远没有女人的照片。

他从未拿出过一张泛黄的相片，也从未在人群中低头写信，甚至没有任何谈论过去恋情的兴趣。

她推测，他是单身，或者至少他身边没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