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维娅从车上走了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远方是群山叠嶂,郁郁葱葱的森林。在这个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积雪覆盖着整个世界,只有近处色彩斑斓的传统德式建筑点缀其间,让人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
“这就是威尔德巴德。”她小心翼翼地把缪塞先生从车上扶了下来,用那种有点瑞士腔调的德语说:“真的是个美丽的地方。”
两天之前,她在瑞士收到了第二次谈判的通知。地点被定在这个美丽安静的小城镇。她和缪塞先生都揣度,是因为战线的进展不尽如意,所以希姆莱才答应进行第二次谈判。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决定在大部分条件上坚守阵地。
“是的,孩子。”缪塞先生回答她,受到寒风的侵扰,他轻轻咳嗽一下,问身边的党卫队士兵:“那么,希姆莱先生在哪里等我们呢?”
“就在不远处,先生。”党卫队士兵在前为他们引路。希尔维娅扣紧了自己的大衣,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那座气派的庄园。
在经过几个转弯之后,他们被带到一间走廊尽头的会客厅前,守卫的卫兵拦住了希尔维娅:“抱歉,女士,您不能进去。”
缪塞先生回过头:“怎么了?”
“党卫队全国领袖只允许瑞士红十字会的人员入内。女秘书不在其列。”那位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党卫队士兵冷声道。他的外貌是希姆莱最喜欢也最向往的“纯种雅利安人”,希姆莱身边被这样的人环绕着。
“威廷根施坦因公主殿下是瑞士红十字会的特别专员。”缪塞先生反驳道。
希尔维娅拿出自己的证件。在他们到德国来之前,她从时任红十字会国家委员会主席卡尔·布克哈特博士手中接过了这项任命。这是贝纳多特伯爵和缪塞先生一力促成的。他们认为红十字会的官方身份有助于她在德国的活动。
那位士兵低头看了一眼,脚后跟一碰,向他们打了个正立,请他们进去了。
“总而言之,这些事情是毋庸置疑的。”希姆莱正在会客厅里和人说话,希尔维娅一看那肉乎乎的嘴唇,就认出那是克斯滕博士,那位神奇的瑞典人,希姆莱的家庭医生。
克斯滕朝他们这边望了一眼,立刻恭敬地站在了希姆莱身后,没有再说话。
希姆莱这才注意到他们的到来,他卷起桌上的地图,示意他的副官给客人们倒茶,又找人把舒伦堡找来......他在缪塞先生和希尔维娅面前忙碌地处理了这和那等一堆事情,才和客人们握手,请他们坐下来。
缪塞先生对他的怠慢颇为不高兴,谈判一开始,他们的话就很不客气。
“这问题是不言而喻的。”缪塞先生再次重复,“我不可能为您采买原材料和军火,我认为您应当接受我的条件,接受外汇。”
希姆莱挥动着那柔弱的手臂:“这是不可能的,接受瑞士人的外汇,会让我在党内留下不好的风评。我完全不能接受。”
希尔维娅和舒伦堡在其中尽力地打圆场,他们越来越容易地发现,希姆莱还对西线的战事拥有幻想,他开始这次谈判的唯一原因,就是为僵持的前线战事提供帮助。
希尔维娅心里很清楚,希姆莱又陷入了某种狂想之中,他似乎认为只要他在协议上签了字,西线的战事就能得到缓解。中间不需要考虑任何其他因素。缪塞先生则不愿意在这样的关键问题上让步。谈到最后,舒伦堡不得不试图打断谈判:“我想党卫队全国领袖是累了,诸位先生们,请允许我们明天再谈吧。”
希姆莱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是的,是的,我想舒伦堡会为你们安排好行程的。”
舒伦堡带着他一贯的风度送他们出了会客厅,他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见,没有被谈判的不顺利影响心情。他亲自把他们送到客房前,又告诉他们:“附近是有名的温泉区,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很乐意为各位安排一次疗养之旅。”
缪塞先生又咳嗽了几下:“不必,我们是来参加谈判的,不是来享受的。不过,麻烦您找个医生来吧。我可能需要一点感冒药。”
舒伦堡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施施然地离开。缪塞先生靠在房间里的沙发上:“以你看,这次谈判有多少可能能成功呢?”这一次他说的是法语。
希尔维娅站在窗前,从那里她能看到整个庄园的情景,直刺云霄的树木之间隐藏着好几个瞭望塔。
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目光扫过通风管和其他的什么地方,按照施季里茨的教导,这些地方最有可能装窃听器:“实话说,很难说。”
“嗯。”缪塞先生等着她说下去,他已经习惯希尔维娅讲话的时候时不时卖个关子了。
“不过,我们可能不是唯一为了这些感到担忧的人,毕竟比起我们,希姆莱更需要这次谈判。”希尔维娅意有所指——她已经意识到,克斯滕博士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个偶然,很有可能是舒伦堡为了谈判的成功特意做出的安排。
缪塞先生摇了摇头:“我是担心,时间拖得越久,情况就越危急。”
希尔维娅替他倒了一杯水,医生就在外面等着了,她起身告辞。正在走廊上碰到了□□·舒伦堡:“殿下。我护送您去您的房间怎么样?”
“谢谢您,先生。”希尔维娅点了点头,随着他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不知道他是有意为之还是偶然,她的房间离缪塞先生还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我对您的官方任命感到很惊讶。”舒伦堡随意地开了头——显然他在这所庄园里也是消息灵通。
希尔维娅看了他一眼:“哦?您认为这是个突然的做法?”
“不算特别突然,只是,”舒伦堡微微皱了皱眉,很快就舒展开,他露出一个笑容,“很聪明。”
希尔维娅不明白他的意思:“在哪方面?”
“在大部分方面,都是很聪明的做法。”舒伦堡简单地解释,他向后望去,确认没有人在,压低了声音道,“只不过,之后你如果要做这种事情,不妨和我打个招呼。”
“这是瑞士方面的任命。”希尔维娅已经想好了托词,“我还以为您会为此感到高兴呢,毕竟这代表了瑞士方面也想结束这场战争。”
舒伦堡的眼睛透出笑意,他伸手似乎想揉希尔维娅的头,但只是落在了她的肩上:“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您,希尔维娅,聪明人。”他顿了顿,“我还不至于为此高兴。只要有变数,哪怕是好的,我都会为此感到担忧。”
他替她打开了房门,语气和声量都变得正常起来:“您的房间到了,殿下。”
希尔维娅坐在她的房间里,壁炉烧得通红,很暖和。墙壁是粉刷过的雪白颜色,没有墙纸。她在柔软的床上坐下,发现窗户是开着的。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得剧烈地在房间里舞动,几片雪花飘进了她的屋子。
她轻轻地关了窗,发现从这里可以看到花园。她露出一个笑容,决定去那里看看——这个房间确实温暖,但待在这里,总让她有种受人监视的感觉。
她拿起外套,顺着楼梯走到一楼的走廊里。模仿罗马风格的浮雕点缀着这座走廊,还有一些房间偶尔传来电报的滴滴声,大概这座一楼里有不少屋子是用来作党卫队全国领袖的临时办公场所的。
来来往往的党卫队士兵们不太清楚这个漂亮女士的身份,他们大部分都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以免她恰好不巧是党卫队全国领袖的情人。少部分人向她点了点头算作致意。
在希尔维娅走到一副表现战胜者凯旋的浮雕前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了响亮的“元首万岁!”在这一声又一声的问候中,她意识到或许来了一个颇为重要的角色。
她向着一边的走廊躲了进去,暗暗地祈祷那座浮雕能挡住她的身影。一位谈判使节在这种时间里到处乱晃是不合礼仪的,很容易为她带来间谍的嫌疑——当然舒伦堡和希姆莱是不会弄错的,让人担忧的是这些完全不知道她是谁的军官们。他们很有可能为了讨好希姆莱或者舒伦堡把事情弄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到那个时候,情况就会变得很复杂了。
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她根本听不清来的人到底有几个,不过随着他们走近,她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语意颇为恳切:
“您要考虑我的建议:把您的报告拆成两份吧。前半部分的报告非常精彩,非常非常精彩,您对前线的了解让我惊讶。但别把后半部分交给他,至少现在不要。您应该等待一个更合适的时机,党卫队全国领袖正在为战事的情况心烦呢,这时候提醒他前线部队的经济问题,只会让他觉得您太过悲观......他会认为您自作聪明。”
“问题是,”开口说话的是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宛如雷霆——施季里茨?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由不得她多想,施季里茨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我可以等待,但战争的百姓和士兵是无法等待的,只要多拖一天,后勤问题就会越来越成为盘踞在德国财政头上的问题。”
当场抓获.jpg
希尔维娅: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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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第 16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