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日出之前 第132章 第 132 章

施季里茨带给舒伦堡的当然不止那些文件，根据相关的规定，之后的若干天里，他又陆续地交给舒伦堡一系列报告，关于军事情报处在波兰的活动情况的、苏联方面的政治、经济情况.....舒伦堡一向不怀疑施季里茨的工作能力，不过，当他在一系列报告后找到一份“私人备忘录”的时候，他还是大喜过望。

那份“私人备忘录”的主要内容是党卫队的经济问题，很多党卫队军官、盖世太保在波兰发了大财，他们收受贿赂、走私财物，无所不为。这话题在帝国保安总局内部已经是老生常谈，人人都知道占领地的工作是个油水极大的肥差。

哪怕是施季里茨自己，也没有指望这份备忘录能发挥什么作用。这类“私人备忘录”并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只是为了满足情报部门独有的那种“什么信息都收集”的需求而已。

所以，当舒伦堡拿着这份备忘录在帝国保安总局的午餐会上突然发难的时候，四处处长缪勒和帝国保安总局局长恩斯特·卡尔登勃鲁纳都被他吓了一跳。

缪勒张了张口，一时之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当然，作为一个纳粹党人是不应该贪污**的，希特勒和戈培尔不止一次地宣称：“一个良好的纳粹党人应该拥有清贫的生活。”可谁都知道戈林的卡琳霍尔庄园里装满了财宝，希姆莱为了他的情妇花了二十五万马克.......这样的事情，在台面下是一回事，在台面上又是另外一回事。问题就是，舒伦堡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台面上呢？

五处的处长弗里德里希·潘辛格开了口——这是他的工作范畴内的问题：“我们已经注意到了这类问题，不管怎么说，让我们这些良好公民在柏林忍饥挨饿，而那些官僚们在占领地大吃大喝是不公平的。在过去，我们派出了若干个工作组到波兰去，既然这样的问题还存在，那我们要派更多的工作组去。”

“这样是最好的。”卡尔登勃鲁纳接过了话题，在不知道舒伦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时候，他不打算在午餐会上就这个敏感的话题谈下去，“波兰的情况如何？”

舒伦堡知情识趣地跟着他转开了话题：“很糟糕，有人认为我们的元首对他的敌人太过仁慈，我指的是那些在七月份刺杀他的敌人——这些人肯定还隐藏在国防军内部。”

这让缪勒更加疑惑了，舒伦堡并不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在座的人物中，没有人会在意自己下属的道德问题，但舒伦堡把这个话题提出来，又轻轻放下，好像不准备追究的样子，是为什么呢？

不过，舒伦堡提起的话题倒是很符合卡尔登勃鲁纳的兴趣，他热衷于和国防军里残余的“七月密谋分子”作斗争，自从逼死隆美尔之后，他越来越相信，通过这种和国防军的争夺，能让他毫不费力地掌握更多的权力。于是帝国保安总局局长滔滔不绝地就这个问题发表起了意见，其他人只能做他的好听众。

午餐会后，缪勒特地等了一下舒伦堡：“您想去我的办公室喝一杯咖啡吗？”

“我很想，缪勒阁下。”舒伦堡笑着回应他，“但我要去党卫队全国领袖的办公室一趟，失陪了。”他带着笑意和缪勒擦肩而过，好像刚刚在午餐会上他什么都没说似的。

缪勒只得等着舒伦堡出招，不过他等来的是党卫队全国领袖希姆莱要求他拆毁奥斯维辛毒气室和焚化炉的书面信件。

卡尔登勃鲁纳把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苏联人发现了马伊达内克集中营内的人骨和毒气，现在他们在国际上大肆宣扬这些事情，党卫队全国领袖为此很忧虑。”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缪勒坐了下来，他这几天忙于工作，睡得很差，因此没有平时那种带着粗野的幽默气，“为了消灭犹太种族，消除他们对我们的毒害，我们必须要这么做。”

“我们的全国领袖有自己的想法，谁知道呢？”卡尔登勃鲁纳显然赞成他的说法，“再说，这个问题也是苏联人的问题，谁让斯大林不肯接受我们把犹太人驱逐至乌拉尔山以东的建议呢？是您把这份文件拿给阿道夫·艾希曼，还是我去？”

“我拿给他吧。”缪勒道，“我们的动作得快点，苏联人的坦克离那里越来越近了。”

他拿着那份文件往自己的办公室走，想起之前他还收到一份类似的文件，是希姆莱要求停止在波兰送犹太人进入毒气室的。他摇了摇头，忽然间就想明白了为什么舒伦堡在午餐会上提起波兰的经济犯罪问题。

那些经济犯罪的案件中往往混杂着种族接触，囚犯们为了活命，常常拿出大量的金钱上下打点。而对于送到自己口袋里的钱，党卫队的军官们没有不收下的道理。其中但凡有一两个人出于愧疚或者好心帮了忙.......缪勒摇了摇头，他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很容易被借题发挥成巨大的危机。

之前，不论是卡尔登勃鲁纳、缪勒自己还是阿道夫·艾希曼，都没有把希姆莱的那份命令放在眼里，这些老派的纳粹分子谁也不觉得种族灭绝犹太人是什么大问题。

现在，缪勒心里很清楚，不管他是否情愿，如果他们不照着希姆莱说的做，希姆莱就可能掀起帝国保安总局内部的风暴，直到把卡尔登勃鲁纳推下去为止。希姆莱从一开始就希望舒伦堡接替海德里希的位置，而等到舒伦堡得到了那个位置——缪勒很清楚他和他的部门会得到什么样的对待。

没人知道施季里茨是否了解自己的“私人备忘录”可能引起的风波。他在波兰奔波了近一个月，回来的时候身上挂了彩，没有得到一点休息，就重新投入了繁重的工作中。整个1944年的情报工作就像一场大型轮盘赌，战争中的国家都花了四年的时间来搭建舞台，现在是检验这些情报人员的时候了。

希尔维娅就在波茨坦的山间度过了十一月剩下的时光。在她因为噩梦惊醒过来的第二天，普莱施涅尔基教授就到山间别墅来拜访她。这位知识分子模样的医生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您怎么了？”希尔维娅问他，“发生什么了？”

“我有点胃病，老毛病了，没有什么要紧。”普莱施涅尔教授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话，他戴上听诊器，做着自己的检查：“您没有什么大问题，殿下，您只是需要安静地休息一段时间。您承受的精神压力太大了，是不是轰炸太让您心烦了？”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她那个时候才意识到，情报工作不仅是复杂的脑力对决，也是对体力的考验，而她显然在这方面先天不足。好在，山间平静的时光给了她机会休养生息。

普莱施涅尔教授又笑了一下——那是典型的医生用来安抚病人的笑容：“您得注意这一点，尤其是在您的心脏不太好的情况下。您最近会不会觉得头晕？发生过昏迷的情况吗？”

希尔维娅上一次昏倒，是在去瑞典的路上：“是......”

“那就更糟糕了。”普莱施涅尔教授叹了口气，“我给您开点药，您务必随身带着，好吗？”他转身要去开药，还没有走到桌边，就似乎被什么巨大的痛楚袭击了。他一下子弯下身，吓了希尔维娅一跳：“您怎么啦？”

她扶着普莱施涅尔教授坐在椅子上，给他倒了一杯水。他很久才平复下来，轻声对希尔维娅道：“胃癌晚期，已经没得救了。”

希尔维娅一下子变了脸色：“您.....您告诉过我的未婚夫这件事情吗？”她知道施季里茨是能把这位教授安排到更安全的地方去的，在山间的松木屋里，远离轰炸，或许对他的病情有帮助。

“当然没有，殿下。”普莱施涅尔教授道，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了：“施季里茨先生已经很忙了，没有必要让他为我的事情担心。我已经麻烦他太久太久了.....”

他看着希尔维娅的面容：“殿下，您能答应我，不告诉他这件事情吗？会有人来接替我的工作的，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我向您担保。”

希尔维娅实在无法做出这样的承诺，她知道施季里茨是不会为此感到高兴的：“他说您是值得信任的人，但您不相信他吗？不相信他能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不是不相信他，殿下。”普莱施涅尔教授道，“恰恰相反，我认为他是一个品德高尚的好人。但他不应该再为我的事情担心了，您明白吗？”

“我不明白。”希尔维娅皱着眉问他，暗示他继续说下去，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来了解眼前的人，这样才有机会说服他。

马伊达内克集中营在波兰卢布林附近，七月份的时候被苏联红军解放，然后成立了一个苏波联合委员会来调查罪行。两份文件的日期和历史略有偏移，不过大体和历史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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