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首万岁!”
施季里茨独自走在帝国保安总局的走廊上,他穿着那身黑色的军装,右手拿着一叠文件。他走到舒伦堡办公室门前的时候,那位新副官路易斯向他高高地举起右手,大声地行了纳粹礼。
施季里茨只得立正向他还礼:“元首万岁。”
路易斯替他打开了办公室门:“处长在等您,旗队长。”
施季里茨向他点了点头,他走进办公室,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位年轻的少尉在他背后好奇地窥探。
舒伦堡从他的办公桌后站起身,轻轻咳嗽了一下,路易斯这才进来,替他们倒了水,然后合上了门,他向施季里茨伸出手,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新人总是这样毛手毛脚的,施季里茨,他从希特勒青年团到我这儿来还不到三个月呢。”
施季里茨知道他有更换副官的习惯:“他叫什么名字?”
“路易斯。”舒伦堡笑了笑,他的目光落在施季里茨的左臂上:“我听说你在波兰遭人行刺了?是怎么回事?”
“一群胆大包天的俄国人在晚上闯进了我的房间。”施季里茨脸上有种奇怪的笑意。
“你笑什么,施季里茨?”舒伦堡好奇地问。
“我想起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施季里茨说,“虽然我给盖世太保讲了好几遍事情的经过,但直到我离开那里,盖世太保却一个犯人也没有抓到,甚至连一具尸体也没有。”
舒伦堡挑了一下眉,他的脸上也出现了那种奇怪的笑意:“我想起一件更有趣的事情。缪勒每年都因为波兰盖世太保机构的辛勤工作给他们发大量的津贴和奖章。”
“这是不可能的。”施季里茨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难得出现了惊愕的表情。
“坐下,施季里茨。”舒伦堡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缪勒不可能那么蠢的。俄国人也不会和盖世太保头子合作。”
施季里茨点了点头:“我很抱歉,旅队长。”他显然为自己的激动感到惭愧,低头喝了一口水,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关系,施季里茨,这样,我们还是喝点酒吧,你不在的时候,我想喝一杯都找不到人陪。”
舒伦堡转身去拿白兰地和酒杯。施季里茨并不知道希尔维娅在国际客轮上被盖世太保行刺的事情。而另外一方面,缪勒也肯定不会相信,施季里茨对他的未婚妻从事的一切活动一无所知。缪勒是属于旧时代的人,他无法想象一个女人有独立于她丈夫之外的意志。
不过,他很理解施季里茨的激动:权力斗争引发的一系列争夺是一回事,在战争年代借敌人的手除掉自己人,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个像施季里茨这样的人是没办法接受“通敌叛国”的行径的,至少现在还不能。
不过舒伦堡相信,随着战争的进行,施季里茨会回心转意的。他现在最为担心的是,刺杀施季里茨的,到底只是盖世太保的人,还是有苏联人的影子在其中。
缪勒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第三帝国现在的情况。更何况他一直颇为推崇苏联内务部。舒伦堡认为,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苏联人,而不是缪勒——苏联人打到柏林已经是个时间问题,他们干嘛要和血债累累的盖世太保头子合作呢?
他带着酒瓶和酒杯回到了沙发边,施季里茨自然地要替他倒酒——舒伦堡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没关系,施季里茨。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有颗子弹擦着我的手臂飞了过去,一点皮外伤,没什么大问题。”
“要好好照顾自己,施季里茨。”舒伦堡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我们休息,否则我可以给你放一周疗养假,去山里住几天……过几天没有轰炸的日子。或许……这个月会有转机。”
施季里茨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这个嘛……告诉你也无妨。”舒伦堡说,“元首决定在西线发动一场进攻,如果我们能够扭转局势,或许能把那些西方国家逼到谈判桌上来。”
施季里茨点了点头,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说点题外话吧。”舒伦堡随意地端起酒杯,“你是昨晚飞回来的,见到希尔维娅了吗?”
“我正要和您说起这个,”施季里茨说,“希娅病了,发了烧。我怀疑是长久的轰炸让她承受了过大的压力。”
舒伦堡略微变了神色,又很快遮掩了过去:“这样,你要把她送到医院去吗?”
“我还在想。”施季里茨说,“要不要把她送到山里去呢?那里的空气可能有利于她修养。”
“虽然我不很愿意这么说,但作为一个有家室的人,我得提醒你一句,施季里茨。”舒伦堡笑了一下,“这么快把未婚妻从自己身边往外推,是会引起她的怀疑的。”
“怀疑?”施季里茨不明白他的意思。
“嗯,女人的情感是很难捉摸的。她会怀疑您……是不是有了什么新的情况,例如别有所爱,或者不懂得珍惜。”舒伦堡轻声解释道,“我当然相信希尔维娅不至于如此拈酸吃醋,捕风捉影,我只是这样说一句。”
施季里茨喝了一口白兰地:“谢谢您的忠告,我会再考虑考虑的。”
“好,让我们谈一谈正事吧。”舒伦堡带开了话题。
施季里茨把自己手上的那叠文件交给舒伦堡:“这些是我们的、军事情报处在波兰的文件目录,还有冯·布劳恩研究所的资料摘要。除了我带回来的这些,剩下的都已经毁掉了。”
他去波兰的主要任务和他在法国所做的并无很大不同,查看那里军事情报处的情况,并在德国人撤离之前,把那里六处、军事情报处和当地研究所的文件、资料、人事情况检查一遍,好确定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会落到敌人手中。
舒伦堡接过来,随手翻阅着,他一向信任施季里茨的工作能力,尤其是他在法国出色地完成了艰难的任务之后:“前线的情况怎么样?”
“不好说。”施季里茨叹了口气,还是如实道。
“不好说?”舒伦堡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很少用这种词汇啊,施季里茨。”
“请您不要误会,旅队长。”施季里茨的语气还是有点犹疑,“我不是说军事上的情况,那些您应该已经在战报上读到了。”
舒伦堡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从战报上来看,1944年冬天的东线战场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我想说的是,‘七月密谋’中的重要人物,特雷斯科夫少将是中央集团军群的首席参谋。盖世太保又在东线逮捕了不少和他有所联系的军官,还有卡纳里斯……总而言之,国防军和党卫队之间的裂痕非常大,前线的军事主官人心惶惶,军事情报处的官员人人自危。而盖世太保长官又认为元首‘对待那些敢于威胁他生命的人太过软弱。’”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施季里茨。”舒伦堡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这并不是个好回答的问题,施季里茨犹豫了一下:“我认为盖世太保现在的行为对战争的进展没有什么帮助,东线战场的军官即使反对我们,也不得不面对苏联人打到德国本土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对他们而言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舒伦堡不由得笑了起来,他知道施季里茨是故意采用了一个委婉的说法:“没有什么帮助”。不过,即使是这种委婉的说法,在帝国保安总局里也算得上出格的言论。
他一直很敬佩施季里茨这一点,施季里茨不是那种会为了升迁或者和领导搞好关系,就故意说出违心的话的人。他具有敏锐的判断力和卓绝的远见,并且懂得在什么时候说出来——在第三帝国,这是一件同时需要勇气和智慧的事情。
舒伦堡和他碰了个杯:“我会就此事和全国领袖谈一谈的。”他已经意识到放任盖世太保在军队里胡作非为只会让战争情况一落千丈。在斯大林格勒战役和之后的若干场战役里,德军失去了很多有经验的军官,盖世太保现在又要逮捕另外一批有经验的军官。
“如果能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施季里茨露出一个笑容。
舒伦堡点了点头,他理解施季里茨的这种感情——一个国家主义者看到他的国家大厦将倾时的那种感情:“你是不是之后还要去瑞士一趟,参加海森堡教授在那边的演讲?”
“是的。大概一周之后吧。”施季里茨说,“之前我已经让他们把参加这次活动人员的名单和资料放在我的桌上了,听众只有二十多个人,基本都是瑞士人和德国人。”
“好。”舒伦堡点了点头,他知道他今天上午会和来自波兰的资料共同度过,“那么你去忙吧。”
施季里茨向他点了个头,走出了他的办公室门,路易斯又高高地举起他的右手:“元首万岁!”
“元首万岁。”施季里茨向他回礼,就穿过走廊,到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谢谢支持我的小天使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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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第 13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