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射鸟切菜的和打铁做药的 第12章 生日（下）

他们往诺丁城城区边缘走。周围显然都是普通人，似乎有出门买菜的邻居遇见他们，都会和严凌霄打个招呼，当他们好奇地看向他身后多出来的唐三，严凌霄就笑着说“他是我新拐来的”，于是他们就走了。唐三第一次见到这幅场景，魂师和普通人的界限似乎变得不再鲜明，却始终有隔阂在这之中。

头一次踏足严凌霄家，唐三有点拘谨，不知道该看哪里。小舞显然是习惯了，冲趴在屋檐阴影下的一头黑狼道：“小夜！我来啦！”

唐三看了一眼扭过头来看他反应的严凌霄，明白这头狼就是前两次遇见的黑犬。这回来严凌霄家，对方倒是把遮掩容貌用的魂导器取下了。不过，即便如此，唐三也不太确定这是哪种魂兽。狼这个物种的魂兽太多，眼前这头又没有散发出任何魂力波动，如果不是有白翎在先，他可能要彻底认为这只是一头普通的狼，使用魂导器只是因为这种生物不能出现在城里。

“他叫夜奔，是一头魔狼。我叫他夜叔，小舞叫他小夜，看小三你想怎么叫了。”严凌霄笑盈盈道，“至于具体是哪种魂兽，等到小三你学到了就知道了。”

闻此，唐三细细打量那头趴在原地不动、脑袋一偏躲开小舞的爪子的魔狼。他坐卧在地，不算尾巴的话通体长约三尺，比大多数狼型魂兽都要小一些，毛质粗硬，肉垫是黑色，一圈颈毛几乎全红，只掺杂些许黑色。

被称为魔狼，多半是在习性上有人类无法接受的特点。唐三翻阅脑中已经记下的狼类魂兽。这种和原形态的普通动物极为相似的魂兽，他应该背过才对。只可惜，严凌霄确实说对了，他还没学到。也就是说，对方的来历应当是被大师归到“传言”一类了。大师将魂兽大致分为两类：有明确来历证明的和至今没有确切说法的。他现在在学的是前者，后者由于不成体系而被大师安排到最后学习。

唐三问道：“夜叔的修为是？”白翎是百年魂兽，是严凌霄的朋友；“夜叔”这个称呼，应当是严凌霄母亲或者父亲的朋友吧，那么，他应该至少是千年魂兽？

严凌霄带唐三进屋参观他的房间，唐三瞥到灶台旁堆放的食材，深感他们今日恐怕不吃撑是没法走出去了——严凌霄真的做得完那么多菜吗？

“万年魂兽。”严凌霄平淡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但他显然知道自己的语气不对，凑过来要看唐三的反应。

唐三确实惊讶了一下，却发现自己也不算是很意外。按照严凌霄的条件，饲养一头万年魂兽也不算是什么怪事吧？虽然他也没见过第二个这么做的人了，但过往和严凌霄的相处以及对方在战斗上的表现，这些全部告诉他，严凌霄拥有的背景应当相当不错，至少比诺丁城城主之子萧尘宇更上几筹。

不过，他并不想在严凌霄面前表现出来，只淡定地点头：“这样。”

没看到想看的反应，严凌霄眨了眨眼，把唐三推出自己的卧室，将他按到餐椅上：“好，接下来就等我做好饭。保证你们两个都能吃饱！”

他这么说，唐三和进来的小舞便忍不住期待起来。

但是，随着严凌霄在灶火旁捣鼓的时间越久，两人越发坐立不安。

“好酸的味道。”小舞皱了皱鼻子。

唐三皱起眉头：“这个香料是不是……”糊了？

他们两个试图去看看，却被严凌霄赶走摁了回去。

当严凌霄把做好的菜一道道端上来时，他们几乎认为刚才闻到的只是错觉。盘中的菜和肉全都粗细均匀，肉丝配菜丝，肉块配菜片，颜色协调，视觉上就让人倍感舒适、食欲大开。

“不尝尝看？”严凌霄问道。

小舞和唐三动了筷子。保险起见，他俩夹的同一道菜。

“呃、”

“嗯？？”

“嗯……”

两人齐齐不受控制地皱起脸，嚼了两口后，再看向严凌霄的目光只剩下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是怎么做到把看起来正常的菜调味得暗藏杀机的啊？！闻起来只是微酸的炸肉块，咬下去后，爆炸似的酸味直冲天灵盖。其中还夹杂着说不出来的、但是十分怪异的香料的味道，过于突出，完全不能和酸味结合在一起，两者直接在嘴中干仗。就连肉香和油脂的香气都不是锦上添花，而是点燃最后一颗炸弹的引线。

严凌霄两手托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俩：“怎么样？味道可以吧？桌子上的都是我的拿手好菜。”他仿佛没看见唐三和小舞的表情，一指桌上的其他菜，“这个不喜欢的话，再尝尝别的？”

唐三看向小舞，问道：“你以前吃过他做的菜吗？”

小舞一脸菜色：“今天是第一次。我们之前都是在外面吃的。”大意了，被骗了！被骗得彻彻底底！

寿星坐在对面，不吃人家亲手做的菜实在不好，可这菜也不是让人下口的意思啊？

严凌霄落寞一笑，垂下眼，叹了口气：“看你们这样，我也不强迫你们吃了。说实话，因为我妈妈不常在家，我一直都是自己做饭自己吃，我以为我做得很好呢……看来只是我自己接受得了这个口味而已。抱歉，我们出去吃别的吧。”

话说到这份上，他们再不吃实在不像话。唐三和小舞几乎犹豫着要再吃一筷子：顶多说自己今天胃口不好，等回学校了再补上。却见严凌霄突然笑了出来：“好了，不逗你们了。这些你们吃不了，那边还有食材，我们重做一份吧。”

“啊？”唐三愣道。怎么就变成他们再一起做一顿饭了？

小舞反应过来，大喝：“你耍我们！”

“因为你们的表情太可爱了。”严凌霄朝她眨了眨眼，抬手接下小舞充满怒气的一拳，“不过，我确实爱这么吃，这点没骗你们。我不太清楚你们的口味是什么，如果有什么喜欢的，就麻烦你们调好味然后告诉我了。”

唐三犹疑道：“……之后你还要给我们做饭吗？”听严凌霄这话，怎么是他要经常做给他们吃的意思？还专门来问他们的口味？

“怎么可能？但是，我不能让你们吃到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吧？那我岂不是很丢脸？”严凌霄道，“我做，你们尝味儿就行。”

说干就干。小舞没有下过厨，现在名正言顺地凑到严凌霄身边，垫着脚看他切菜。唐三以前倒是做过饭，但也就会煮粥，最多切点野菜丢进去煮。不过，看严凌霄切肉的样子，他觉得应当没有暗器百解难。

把要炒的菜全部切好，严凌霄点燃炉灶，舀一勺油在锅里，待油化开，下姜蒜爆香，放青菜，待将其炒软，就要放调料。

“等等，这是什么味道的？”小舞跳起来，夺过他手中的香料罐，闻了闻，“这是什么？！”

“悬木柏的种子。”严凌霄道，“很香的青草味儿，对吧？”

小舞目瞪口呆：“这两个怎么搭呀……你要放多少？”

“一勺子吧，不然没有味道。”

唐三有点头疼：“你别放这个，放盐就好了。半勺。”

“盐……我找找。”

最基础的调味也要找？他究竟在用什么调料做饭啊？纵然唐三于厨房不算熟悉，却也知道这是基本调味料。幸好他们没有吃更多严凌霄做的菜。他放的调料基本都是植物的种子或叶片，虽然概率很小、调料还都是晒干或者烘干过的，但他这样子做菜下料，唐三都不敢想他们会不会因为食物相克而中毒。

那太丢人了。不管是厨子严凌霄还是他这个唐门弟子，都太丢人了。

在唐三和小舞的严格控制下，他们终于在唐三赶回去上大师的课前吃上了一顿相对正常的饭。

严凌霄吃他上一顿自己做的“佳肴”，唐三和小舞捧着碗吃合自己口味的菜肴、大快朵颐。

小舞恶狠狠道：“我头一次觉得这米饭这么香……”

唐三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严凌霄道：“这就是劳动的果实呀，对吧？”

两个人都没理他了。

吃完饭，唐三赶着回去上课，小舞和他一起回去。严凌霄不送他们到学校，就在门口分别。

小舞本来都要出巷子了，突然一个冲刺跑了回来，扑进还站在门口的严凌霄的怀里，说道：“生日快乐！”往他兜里一塞一个小袋子，扭身就跑，严凌霄的目力都没追上她。

在她之后，唐三也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抱了一下，唐三主动拉开距离，抬起头，看着严凌霄，道：“生日快乐。你的礼物可能要晚几天，希望你不要介意。”怕严凌霄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再加上真的快来不及了，他又退一步，迅速消失在巷子尽头。

严凌霄站在自己家门口，被后面的夜叔顶了一下屁股。他踉跄一步，手上抓着小舞送给他的礼物，转过头来的表情要哭不哭。

“夜叔，你干嘛啊？”

“外面风凉，小心吹了眼睛。”夜奔并未嘲笑这平时嚣张的小子的脆弱时刻，用身体将他赶回屋子，随后跃上餐椅。

“快洗碗吧。我可帮不了你。”夜奔道。

严凌霄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个手缝的、有点歪歪扭扭的、给鸟用的皮质脚戒。还有一封信。

“严凌霄：

我不太会做手工，这个是小三教我的，你不许嫌弃！

虽然你平时总是故意招我嫌，但小舞姐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

生日快乐！小舞姐爱你。

小舞。”

“唉。她是和七舍的那群人的父母学的吧。还爱我……”

这么说着，严凌霄却颇为珍惜地摸摸信纸，连早已干透的墨迹都不敢碰，仿佛生怕上面的字晕开。他小心翼翼将信纸折回原样、放好，抓来已经在自己房间里睡着的白翎，给她套上脚戒，在一个不会影响她行动、让她不舒服，又能确保不掉的围度固定。

严凌霄告诉过小舞，由于不知道白翎的生日，便把自己的生日给了她。魂兽不过这些没意义的纪念日，只有人类会在意。而对严凌霄来说，某种程度上讲，白翎就是他。所以，小舞的这个礼物，既是给白翎，也是给严凌霄。这对一只魂兽来说，已经是破天荒的事，而她不仅送礼物给了同为魂兽的白翎，还是为了严凌霄才送的。

“这样讲的话，也许这该算小三和小舞一起送我的。”严凌霄喃喃自语，“小三应该也能推理出来吧？小舞送我的礼物是这个……”毕竟，小舞不做麻烦的事，却问他怎么制作“类似于给鸟戴的环戒”，就算他一开始不明白，在看见小舞送他礼物后应该也反应过来了。

但他还是要把“自己的礼物”送出来。

真不知道该说他是笨还是老实才好。

今天对严凌霄来说实在是完美的一天。和唐三、小舞一起过生日，捉弄他们、三个人一起做饭，收到他们的礼物……

如果妈妈能够为他回来的话就更好了。父亲能够醒来的话，就算要他承认“神”的存在也可以。

毕竟，只有神能带来奇迹。

只可惜，今晚没有奇迹发生。一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