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大陆]不求长生 第9章 009

苍晖这个学院，并不如何显名。论资历不及五元素学院，论后台不及天斗皇家学院，论实力不如本届黑马蓝霸学院，结果就是打这么一个学院，唐三显得格外谨慎，带上了岳轻又带上了幽冥白虎，上场之前从炽火学院那边投来的目光差点把他们杀死在当场。

结果证明他并非无的放矢，苍晖学院藏了个大的，七位一体融合技。虽然不是武魂融合技，但七个人的融合技在整个大陆也是闻所未闻了，唐三站在场上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下达的指令也很简单粗暴：一对一盯防，不让他们有机会施展融合技。一般来说在赛场上是很难看到这种战术的，因为这种战术的要点就在于——没有战术，小混混打架才这么打。

但凡关注过蓝霸学院的人，都知道唐三这名学员的战术素养在所有选手中也算名列前茅，有他在场上的比赛总是很有观赏性，而如今台上的场面就可以说是最难看的那种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但赛场上的选手中并没有人在意场面是否好看。苍晖学院的这几名选手在武魂和魂力上并不算如何突出，此前也一直战绩平平，或许他们七个人的融合技会很可怕，但是每个人单独拆开就很不够看了。岳轻率先把他们的队长踹下了擂台，宣告了七位一体融合技的破灭，她并没有想太多，转身又去支援同伴，在不重伤对手的前提下把他们一个一个踹下台，当踹到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的时候，看台上传来了令人难以忽视的嘘声。

七位一体融合技，没有人不想看一看。他们想看的是最高水平的对决，是战术对撞，是正面比拼，这才是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精英赛应有的水平和排面，而不是村口的小混混聚众互殴。

第六个、第七个。岳轻专心致志地把每一个对手踹下台，回过头才看见伙伴们的脸色都不太好。她把剑收回腰间，轻松愉快地瞥了一眼观众席，随口说：“好吵。”

“别管。”唐三冷着脸拍了拍站在他两侧岳轻和戴沐白的背，“我们不为他们打比赛。”

他口中说得清醒，实际内心未必潇洒。总之，蓝霸学院的风评一落千丈，穿着那身校服走动时不免要忍受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与声音，就连校友看他们的目光也多少有些隐晦的抱怨，这种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大家都不爱出门了。只有岳轻没有这种烦扰，仍然穿着校服进进出出，视周身一切评价为无物。

他们不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门聚餐或聚在食堂吃饭了，大师只好叫岳轻给他们送饭。岳轻挨个送，轮到唐三，唐三在拟态环境里面修炼，但因心烦又不是很有成果，干巴巴地对岳轻说了一声谢谢，又说：“唉。”

岳轻便没走，蹲坐在地上安静地看着他。

唐三平静地与她对视，从那双始终清澈干净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像一面镜子似的。他们总是很容易以为岳轻什么都不懂，像个小孩儿，但这时候，唐三又觉得岳轻其实比他们都清醒得多。

“在你看来，”他忽然有些疑问，“……我所做的一切是正确的吗？”

他一直希望自己是，至少在岳轻面前应该是。

“我吗？”岳轻茫然了一下，唐三只是耐心等待着回答，岳轻只好垂着眼努力思考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他，“你当时其实是想杀了他们的。”岳轻当时在场上察觉到了他的杀意。

“是。”唐三缓缓点头，“我们两人杀了时年，而时年是他们的老师。……所以我当时，确实想杀了他们。或者为了不违反规则，也可以悄悄把他们弄成傻子。”

他有能力做到。岳轻完全相信这一点，“但你最后没有这么做。”

“是。”唐三看着她眼中的自己，“杀人并不能从本质解决问题。正如杀了时年，还有他的学生；杀了他们，也还会有别人。所以我没有这么做。”

岳轻“嗯”了一声，“那你现在是因为当时没有杀了他们才不开心吗？”

“……没有。可我也并不因此感到轻松。”唐三摇摇头，“当时在时年的幻境里，你看见了什么？”没等岳轻回答，他又说，“我看见了泰坦巨猿、人面魔蛛……我死了，你们死了，老师、大家都死了。”

他言语苦涩，回想起那个幻境，痛苦地闭了闭眼睛，结果睁开眼，岳轻的眼神却有些惊讶，似乎十分迷惑， “你怎么会害怕那些呢？”

唐三愣住，“我……”我怎么不能害怕？

岳轻凑过来，抓住他的左手展平，指着他掌心那一道横切过整个掌面的伤疤，“那两次都是你救了我啊！”

唐三低头瞧着那道伤疤，有些恍神，好一会儿才合起掌心，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好像是这样。”

“是啊。”岳轻肯定地点头，脸上分明写着“真搞不懂你”。

唐三忍俊不禁，对她笑了笑。

*

整个预选赛岳轻的上场机会都不多，她没事儿就坐在那里修炼，魂力还涨了一级。大师听说了这件事，突击检查，结果只有岳轻的修为涨了。

他去问了唐三，唐三也觉得很费解，“可能是她体内仙草发挥功效比较晚。”岳轻当初吸收完仙草一级魂力都没有涨，他以为是全用在滋养武魂上了，想来也许是当时没有消化掉。但是他再想想，也有可能是八角玄冰草和烈火杏娇疏的功效，或者它们和绛珠仙草终于开始融合了。可能性很多，总之仙草的事，很难说。

大师打量了两眼自己的学生们，默默说：“也可能和仙草没有关系，只是岳轻修炼足够用功，连碎片时间都没有放松。”他省下了后面的话，但意思不言自明。

大家在大师的目光下不由得感到皮都紧了紧，可能是当年魔鬼训练留下的PTSD。那真是一段连做梦都在梦里修炼的日子。

他们八个人内部一向是很卷的，你卷我，我卷他，但大家还是承认，岳轻是他们中间的卷王。来首都之前她的魂力和戴沐白还是持平状态，但来首都之后，明明戴沐白自我感觉也没有怎么懈怠，岳轻的修炼却默默地赶超过去，成为了他们中间第一个突破四十级的人。

同样参加比赛，明明没上场只是在台下观赛，大家都被热闹的赛事吸引，她又能在喧嚣里静下心来，又往上修了一级。

戴沐白燃起来了。唐三也燃起来了。一个带动一个，最后大家又开始疯狂内卷，在晋级赛开始之前又纷纷进入闭关，看得泰隆绛珠四人叹为观止。

什么是高山仰止，就是学弟学妹比你年纪小，比你实力强，比你有天赋的同时，还比你更加努力。你努力爬到半山腰，已经很累了，但正是因为爬了半程，才更会因为仰望时山顶的遥远而心生恐惧。

“不要因为害怕距离，就停下攀登的脚步。”大师对他们四人淡淡地教导，他始终也是他们的老师，“与其仰望山巅，不如关注自己的脚下，踏踏实实地往上走，那也算是进步了。”

学员们各有收获。晋级赛终于开始了，1v1擂台赛的比赛形式让岳轻的出场率得到了提高，也让她的威胁程度直线上升。

大师喜欢安排岳轻在第一顺位上场，用她的锐气挫一挫对手的锋芒，把对方打得缩手缩脚，这样岳轻下场之后后面的比赛也会好打很多，这一招屡试不爽，非常好用。不少人都开始注意到这个可怕的选手，尤其是在岳轻首个完成一穿七之后，这种关注达到了顶峰。

来旁观蓝霸比赛的人越来越多，看得越多就越心惊，能达成一穿七的岳轻固然很可怕，但她终究只是一个人。比那更可怕的是这支队伍里其他人的单挑能力也一点不弱。唐三，戴沐白，小舞，朱竹清，马红俊，越来越多的名字涌入大众的视野。

但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蓝霸学院的准备区里仍然还有没上过场的选手。蓝霸学院，恐怖如斯。

而蓝霸学院的众人表面上不动如山，内心其实也吓了一跳。他们最清楚彼此的底细，岳轻的实战能力无疑是眼看着一场一场在增长的，别人看着以为岳轻是深藏不露，其实她每一场都全力以赴了，在这一场学习到了经验，下一场又变得更强，就像把对手当成了磨刀石，把自己的剑磨得越来越锋利。

当岳轻战胜地面的弱势，打败雷霆学院的雷鸟魂师时，自身的魂力也差不多耗尽了。她面无表情地吐了一口血，弃权下台，在大师的示意下就地坐下调息。马红俊恢复呼吸，缓缓吐出一口气，忍不住小声吐槽：“太变态了。”

因为大家都很安静，这一句小声的吐槽倒是显得很突兀，马红俊噤声，结果奥斯卡点头附和：“太变态了。”

岳轻原本应该是打不过对方的，她傲人的轻功在飞行系面前全无用处，也没有任何远程攻击的手段，只要对方一直停留在空中，岳轻就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但她在战斗中临场突破了，并不是魂力上的突破，而是更加玄妙的、某种境界上的突破。第四魂技素霓震碎擂台台面，碎石扬起，她就踩着那些细小的碎石扶摇而起，第一魂技疾影掀起攻势，然后第三魂技落凤强制倒地。凭借技惊四座的魂技应用，她将雷鸟硬生生击落在地。

宁荣荣沉思，“我以为三哥这种变态有一个就很难得了。”

“她身上有一点，连小三都不如她。你们知道是什么吗？”大师开始他的教育时间。看所有人互相对视，露出求知若渴的眼神，他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她心无旁骛。”

“她的这种特点使她在心性上有所欠缺，但从另一方面，又使她能够更加集中于自身的修炼，不被外界打扰。”大师说，“你们在赛场上看到的是对手，但岳轻看到的是自己。”

“但你们也不必妄自菲薄，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比如小三，你的优点是思虑周全，但缺点也在此，想得太多，作战时反而不够灵活；沐白，你的优点是从不畏惧，遇到任何对手都有上前一搏的勇气，但有时又因此显得鲁莽；红俊的武魂得天独厚，可如果像今天的雷鸟一样失去了优势，你的结果也不会与他相差太多；

“小舞，你的天赋并不落后于任何人，只要足够努力，你就能追上最前面的人，但你没有野心，也不够专心，你从来没想过要做那个领跑的人；竹清，你的毅力与意志，一向令我们这些老师也感到惊讶，但过刚易折，有时候向伙伴求助也是很好的选择；

“奥斯卡和荣荣，你们两个的问题是相似的，在辅助的能力上，你们无疑是同龄人中的顶级，但如果仅仅满足于此，而不去寻求突破，你们永远无法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魂师。”

大师停下来，留给学生消化的时间。他看了看每个人脸上都带上思考的表情，眼中露出欣慰的神色。

“你们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但幸运的是，能够弥补彼此缺点的人，就在你们的身边。去寻找自己的优点和缺点，融入进团队里，这不仅是指挥一个人的责任，而是每个队员都该思考的问题。当你们每个人都能寻找到自己在团队中的作用时，你们就能形成一个完美的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