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大陆]不求长生 第5章 005

大师来史莱克学院之前，他们在大斗魂场也是有课程的，只有岳轻，弗兰德从不叫她参与，打发她去单独训练。大师过来之后沿袭了这一点，只允许岳轻参与团队赛。

大斗魂场的团队赛最多上场人数是七人。唐三作为队伍实际的核心人物，最关键的战术人员，大师给了他自主判断人员轮换的权力。

“尽量少让岳轻上场。”大师私下和唐三叮嘱，“岳轻是一个强大的战斗力，但大斗魂场的环境并不利于培养她的心性。”

“她不会参加任何单人赛和双人赛，除了团队赛的时间，我也不会允许她出现在大斗魂场。我让她上场，只是为了避免她和团队脱节，你明白吗？”

不用大师叮嘱，唐三心里也明白。好听了说叫斗魂，难听了说这不过就是个斗兽场，所有人来这里都是来追求刺激，来看血肉模糊的。畸形的规则，观众的欢呼，都会模糊善恶的边界，这一切都会进一步地影响岳轻的善恶观。

他谨慎地使用岳轻，不仅少让她上场，她在场下看着的时候，他们在台上也最好注意一点。

打皇斗的时候基本上是不得不让她上了，岳轻实力强劲，又有着远超旁人的机动能力，在他们之中是唯一有可能单杀叶泠泠的人，为了这份力量，甚至换下了宁荣荣。但叶泠泠作为皇斗战队的强力奶妈，一定也会受到战队成员最大程度的保护。因此为了达到这一战术目的，又做了周密的战术布置。

唐三对岳轻说：“一旦有条件，就立刻把叶泠泠送下场。”他想了想又仔细嘱咐，看着岳轻的眼睛，确认岳轻明白他的意思，“尽量——我的意思是，在自保的前提下，尽量不要伤对方太重，好吗？”

整体来说史莱克战队的战力是不如皇斗战队的，光魂力就差上一大截，对方全员魂尊级，他们上场的七个人里还有三个大魂师。比赛开始后大段时间的战况也确实如此，但在玉天恒制住戴沐白，最出人意料的一刹，整场比赛都存在感低下的岳轻忽而异军突起，一剑直刺九心海棠。

叶泠泠由始至终都站在皇斗战队的最后方，谁也没看清她是怎么穿过防线的，就好像青天白日撞鬼一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那里，惊得人心跳都停了一瞬。最直观面对她的自然是叶泠泠，那种仿佛会被杀掉的悚然感侵袭了她，持剑的姑娘从面具后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双眼，凛然的一个煞神。叶泠泠感觉到她要刺向她的武魂本体，但最后一刹剑尖却又悄然偏开，刺向她的侧腰，上挑，将她掼出了擂台。

举众皆惊，关注史莱克战队的人多知道千手修罗、斜眸白虎、七宝琉璃，但对这个称号“剑心通明”的选手却多有不熟。她上场太少，也很少发挥作用，谁注意过她血色铭文的长剑？谁注意过她有如鬼魅的身法？谁都没有。然而惊呼声间，岳轻还远没有停，她偏开身躲开御风从空中袭来的魂技，脚尖一点凌空飞起，这一来大家才看见她背后透明状的翅膀——那是奥斯卡的第三魂技。

“白虎！”唐三喊出作战口号，抬手对着空中的御风施放了一个蛛网，拉动队友身上的蓝银草，朱竹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向戴沐白冲去。

幽冥白虎，咆哮着拍下了巨大的爪子。岳轻在空中翻身，第三魂技——落凤，直斩玉天恒，和幽冥白虎一前一后，封住了玉天恒的行动。两名玄武龟魂师向玉天恒飞速靠近，小舞缠住了一名，马红俊要去抓另一个，又被对方的奥斯罗和独孤雁合力拖住。

那一记落凤最终落在玄武龟的龟甲上，对方喷出一口血，委顿在地；身后的玉天恒硬接了幽冥白虎一掌，此时正是强弩之末，但他已经没有退路，在幽冥白虎和岳轻之间，他选择了后者，第三魂环闪动，雷光大放，冲向岳轻面门。

这是玉天恒最强的魂技，那雷光简直是在对岳轻说，滚开吧。

岳轻的三个魂技，疾影，升龙，落凤，皆是以剑为依托的进攻技，没有任何防御手段，但她未躲未闪，黄色的第一魂环同时亮起，许多人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好像看到岳轻身前似乎同时出现了一二三四……五道剑影！

她和玉天恒对撞，蓝色的雷光击中了她，面具粉碎开来，露出持剑人柔美却冷峻的脸。她耳鼻口目都流出鲜血，手中的剑却还是稳稳地刺中了玉天恒的咽喉。

“天恒！”独孤雁从马红俊那边抽身，喷出一口毒雾。

“小岳！”唐三却是在喊岳轻留手，幽冥白虎一拍，顺势将玉天恒送下场，寄生催动，将岳轻带开。独孤雁的毒雾要蔓延开了，唐三望了一眼，他有的是办法解毒，但临场掏道具未免有些胜之不武了，“胖子，凤凰火线；小奥，解毒肠。”

凤凰火焰点着了毒雾，在空中连成一片，蔚为壮观，以防万一，每个人都吃下了一根解毒小腊肠。没有毒的独孤雁，不足为惧。

皇斗战队最大的三个威胁都已化解了。幽冥白虎解体，戴沐白和朱竹清的魂力也已经见底，但他们在本场的作用也已经结束了，为防拖累，自行下台。场面进入了短暂的僵持时刻，叶泠泠在台下为玉天恒治疗，三息之间，玉天恒喉咙上巨大的伤口已经痊愈，九心海棠的威力可见一斑，唐三都不敢想象，要是此刻叶泠泠还留在场上，他们该怎么办。

惊心动魄，瞬息万变，说的不过就是如此场面。观众后知后觉的喝彩传来，不少人看向场中面具碎开的少女，开始呼唤“剑心通明”的名号。

那么多武魂互搏，那么多魂技对撞，但大家最能记住的，还是少女悄然出现在敌人后方的那神来一剑，跌宕起伏，精彩刺激。

奥斯卡低声念咒，给岳轻多塞了两根恢复香肠。她中了玉天恒的雷击，此刻还有些耳鸣，随手在脸上抹了两把，把一张脸擦得血糊糊。但她还能打，己方战力尚算完整。唐三前半场压着她藏着她就是为了那出人意料的一剑，现在没有必要藏了，没有了玉天恒和九心海棠，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实力差距，简单下了指令，打吧。

场面没有再反转，史莱克战队踏踏实实地拿下了胜利。

*

史莱克学院举院迁徙，投奔在大城市里事业有成的学生秦明。路途遥远，休息的时候，弗兰德去大斗魂场下了一注，大师为他们选了一个对手。

这一役，大师没打算让岳轻上，但戴沐白说什么也不肯拿着诸葛神弩站上擂台。他用过这个东西，清楚这个东西的威力，这个东西拿上擂台，是会死人的。这无疑是让他们七人上台杀人。

连唐三沉吟片刻后也在发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马红俊也在隐隐抗拒说，没必要吧。

这还是这群学生第一次违抗他的教学主张。大师有些意外，他忍不住皱眉：“小三，你什么时候也这样不听话了？”

唐三苦笑了一下，指向正在认真聆听他们说话的岳轻，“老师，我只是不知道，如果小岳问我为什么要杀了对方，我该怎么回答她。”

因为弗兰德想赢钱？因为他们想赢？还是因为他们是天才学生需要锻炼，那些人就命里该死在他们手上？自那件事之后，唐三变得很谨慎，在岳轻面前说话做事自己都要先思考三遍，这次他想了一圈，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

“他们恶贯满盈，杀了他们，也算为民除害。你们不必有心理负担。”大师看了一眼岳轻，“面对穷凶极恶之人时，不必留手。”

“好。”岳轻是最听话的学生，“怎么样算恶贯满盈、穷凶极恶？”她向大师询问一个明确的标准。

大师被问住了。善恶是非，向来是人内心的主观看法，一个人杀过十个人，算坏；但如果他杀的是十个杀人犯，似乎又是一个好人；就算对方与你无冤无仇，杀了他，对魂师来说，又是一件什么大事吗？哪个五十级以上的魂师手里没几条人命？照这个标准来看，又有几个魂师不算“恶贯满盈”“穷凶极恶”？这对一个心智健全的人尚且复杂，难以判断，对岳轻来说就更加困难。

弗兰德思考这个问题已久，已经有了点想法，便顺口说出来，“改天我去弄本天斗律法给你，你照着背下来，犯了其中十条以上就算恶贯满盈、穷凶极恶。”

几个老师觉得有点好笑，弗兰德活了这么多年，自己都未必读过天斗律法，他们在场又有谁读过？那是针对普通人的东西，能拿他们魂师怎么样？如今却倒要拿着律法来教岳轻识善恶……很奇妙。

弗兰德又转头看大师：“我就说这对他们太早了。你也不要光想着避开小岳，小三他们也还只是群未成年的孩子。你可能觉得小岳很难教，但其实，他们这些有主见的孩子，万一被带偏了路，只会比小岳更难办。你看孩子们也不愿，便算了吧。”

大师的脸霎时冷凝下来，他平时脸色一贯就不太好看，这会儿更是吓人，“是你太拿他们当群孩子看，他们是天才，是不一样的。弗兰德，你忘了你第一次杀人，吐了多久，有多久不敢再和人见血？有我们在身边，孩子们的路至少会走得更舒坦些。”

“他们不是天才，是怪物。”一般来说，弗兰德不会在公共场合反驳大师的话，他这位朋友的自尊脆弱得像块布满裂痕的玻璃，本就是勉强拼凑而成，经不起更多的摔打，但此刻弗兰德却尤为固执，“也是孩子。小刚，切忌揠苗助长。”

大师和弗兰德吵架，懂眼色的人都不敢插话。

“我杀过人的。”岳轻说，大师和弗兰德都看过来，几个男孩心脏狂跳，但她接着说的话和他们担忧的内容毫无关系，“在我出生的地方，必须依靠杀人才能活下来，妈妈靠杀人养大了我，我出生时武魂就显现，会走路时就学剑，杀过很多人。”她指了指擂台，“和这个差不多。”

所以她的剑法是杀人的剑法。唐三想，他早该猜到的。

他们小心翼翼地让岳轻避开斗魂场，像在精心照料一朵花，连浇花的水都研制了最佳配比，但其实岳轻出生成长的土地就浇灌满了鲜血。

小舞很受触动，“为什么人总是非要打打杀杀？魂兽会为了食物而杀死对方，但人的食物总是那么充足，大部分人不需要杀人就可以维持生存，可还是建起大斗魂场，靠杀人来享乐。我不明白，生命对人类来说就这么一文不值吗？它不应该是最珍贵、最重要的东西吗？”她转身握住岳轻的手，“你已经离开那里了，学姐，你不用杀人也可以活下去的。”

所以，小舞，你也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啊。

对，我不会让她献祭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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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