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洋子此刻认真的模样,伊佐那心里那种略显无力的感觉愈发明显。他有点想笑,又有点难过,但最终这些思绪不过是霎那间,他伸手过去勾了勾她耳边的散发,歪着头问她:“万一,它并不适合呢?”
“可是如果不试试,那多可惜?动物有没有主观意识我不知道,可哪怕它有,也没有控制自己一生的权力……如果我是它的主人,那我希望给它各种各样的选择空间,至少有不同的机会不是吗?”
“没有人会不喜欢自由吧?”一边说着话,她一边自然地握住了伊佐那的另一只手。十指纠缠的时候,感觉着手里的力度,洋子微微侧头抬起来看着他笑得格外的甜:“我的自由不也有你给的一份吗?现在,我也想要像伊佐那一样,成为一个能给他者自由希望的‘英雄’呀?”
不是这样的,这根本不是他的本意或者说事实。
他哪里想过要给洋子什么自由?他将她从室町家带走,支持她的梦想,不过是想着用这些做筹码将其留在身边,把她捆绑于此。和洋子相遇的那天起他永远都在思考着如何从她身上汲取自己所求的一切。
他根本不是不求回报的人,甚至可以说恰恰相反,他施恩就是为了图报。而那天大泽皋月问他‘能骗一辈子吗?被发现了怎么办?’的时候,也确实曾有过一瞬间的无措。
虽然嘴上说着,即使被发现他也有自己的办法等等威胁之语,可从某种角度来讲,他既然要对方闭嘴便是代表自己在这件事上其实是束手无策的。这条路都已经走到如今,欺瞒和谎言已经累积到了没有退路的地步,他根本不是洋子口中那样无私的英雄。
所以有时候他会有片刻的恨。
恨洋子为什么总是这样无条件地信任他;为什么那样热爱万事万物;为什么把一切都看得非常真善美……她明明也受过挫折和苦难,为什么不愤懑,不放弃?
最终,伊佐那就同每一次一样,面对洋子那些真诚美好的提案时,或许也带着些黑暗生物内心对希望的向往,然后点了点头。
“既然是洋子想要做的话……”
“哼哼,别老是用这样的话来都推给我!你难道就不想试试看嘛?”
两人正走到了停车场,洋子一边拉开Miata的驾驶门,一边朝着对面坐进副驾驶座的男人指了指,使得伊佐那撒娇般又伸出去抓过那指摘自己的手指,捏了捏她的掌心。
在一路开回家的时候,他时不时会侧头打量认真开车的少女。
自己确实也有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过,当年有没有可能是有别的机会,别的路可以走。那样他们两人就会像普通的情侣一般,相互支撑,无话不谈。洋子会填补他所有的空洞,而自己也许能治愈她从小扭曲的家庭体验……两人说不定会成为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不再隐藏自己,也无需提心吊胆,更没有不安和担忧。
他确实妄想过那样的日子,但现实却又常常提醒他前路不可追,自己早已失去了挽留的余地。所以伊佐那只能将潘多拉魔盒底部那细微隐秘的希望,全都推托给了洋子。
如果你是美好的,那就永远美好下去。
“东京赛马场的话还能申请赛马资格吗?虽然我可能只对川崎那边熟悉一些……但那里就不太想去了。”
回家后洋子立刻兴冲冲地打开了电脑,衣服也没换就跑去了书房在网上查找起了相关信息。她知道东京也有一个相当专业的赛马场,是日本赛马协会主办的,也举行过好几次国际赛事。
之前去的时候就感觉比川崎那个要大得多,甚至还有残障专用的赛道。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的马场对日常竞赛的马匹的标准要求必然会很高,也不知道她那匹小马能不能申请到资格?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钱的问题。”
伊佐那回家后就去换了一身居家服,接着又去厨房倒了两杯洋子最喜欢喝的煎茶,端着来到了书房。他自己拿着一只耳杯抱在手里,另一杯就放到了她的手边:“但钱反而对于我们来说算不上什么问题。”
洋子抬头看了一眼靠坐在书桌上的伊佐那,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说没问题啦!我可是想着今年基金会申请下来后能把手里剩余的资金都投进去的,最近汇差还可以,能多买点物资捐去各个NPO。”
“你现在不存钱了?”
“哪里还需要存钱?车子的改装和迭代都有俱乐部还有投资方,我也没什么特别要消费的……搬来东京大概是我们这两年最大的开销了嘛!反正我自己又不是不能赚钱了,留那么多干嘛?与其浪费在那些消费陷阱上,还不如发挥点真的作用。”
说完,她‘啪’地一下关上了笔记本电脑:“先申请试试!没必要乱用钱,不行的话大不了就去川崎。那边门槛低,我也和负责人见过面,脸熟好说话嘛!回去也没什么关系,我上次可没怵我那个堂哥,再见也不怕!”
“我是真的放下啦!”见伊佐那听见自己的话后不过是端着杯子搁在嘴边挑了挑眉,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洋子便拿起那杯煎茶,凑到伊佐那的杯子边碰了一下以表决心。
因为洋子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人,所以趁着最近赛季的空窗期,她赶紧跑了几次马术俱乐部,把那匹取名叫米雅的棕红色小马做了全套的检查和备案,又去赛马协会提交了认证和东京赛马场的参赛申请。
期间,甚至跟伊佐那的朋友九井一一起把基金会的申请手续也都做完了。
只是她并不知道,当从洋子口中听到自己原来是‘伊佐那的同事兼朋友’这么个抬头的时候,九井一差点没控制好他的面部表情管理。
他那位老大到底在家里都和老婆立的什么人设啊!真是好奇了……但最后,即使这次伊佐那很放心的没有跟来,九井一也依旧没敢旁敲侧击地问洋子任何跟基金会无关的别的问题,更别说打听什么八卦。
搞得洋子回家后还跟伊佐那讲,没想到你朋友是个话少冷淡的酷哥。
又过了一周多,原本她已经对米雅申请到东京赛马场的资格不报希望,开始转而考虑什么时候去一趟川崎马场,看能不能和管理混一下眼熟再提申请时,伊佐那某天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封信封。
寄件人上面明晃晃地写着东京赛马场管理部,里面果然是申请通过的回信。
“该不会是你砸钱去了?!”
她很不信任地撇了伊佐那一眼,后者立刻挂了脸:“你要不去查查我的银行账户。”
“诶!我随口说的嘛!对不起啦伊佐那!”见对方说完转头就走的模样,洋子便明白她不该开这样的玩笑,就追在他身后说着软话想哄他高兴。
只是伊佐那难得会为这种小事而不爽,换个角度来讲不正是因为他被踩中了痛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干脆甩了脸色,从而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赛马场的马券购买本就是合法的□□行为,但庄家的利润在其中并不算很高,真要按公平公开公正的方式来,不确定性就更大了。马场的经营方也不是傻子,自然都有私底下赔率更高的暗场——这种场合,没有极道上的帮派替他们背书,不可能有大量闲散赌徒进场的。
赌徒不进场,资本收割什么?
其实根本不需要真金白银和赛马场那边买资格,伊佐那之前说的用钱解决,其实就是讲的在暗场上让利给经营方。甚至,某个瞬间他还想过要不要暗箱操作让米雅连败数场,多垫几回底后洋子自己也许就会放弃了,也能明白待在俱乐部过完一生对这匹小马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真是所谓的良心作祟,还是洋子太过真情实感的努力让他始终没能踏出这一步——如果做了,他就彻底成为了她苦难的缔造者,而不再会是‘英雄’了。
那天晚上洋子最终还是付出了点代价才哄好了这个坏脾气的男人。
等资格下来后,剩下的手续就很快了,体检和骑师的匹配也迅速有了眉目。等米雅初次参赛的消息确定下来时,距离她当初才看见这匹小马也就过去了一个多月,便已经排上了赛程。
她自然是想着要和伊佐那一起去看比赛,甚至想着预约有专业设备的UMACA坐席。结果哪知道他当天临时有了别的事情要处理,跟鹤蝶两个人早早就出去了,说会尽量赶回来但看那急匆匆的模样就觉得挺玄的。
洋子也不想影响他们俩工作,万一是什么很棘手的事,这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吗?她只能转头问直和皋月要不要陪自己一起去,结果本以为最不可能的两个人,临时接到这样的邀约反而都表示了没问题。
等到了东京赛马场东门的博物馆门口,看见那个打扮得精致漂亮的女生时,洋子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快两个月都没有见到过皋月了。
九井一:yes i'm cool gu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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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之前在日本赛马场看比赛,主打一个不会但瞎起哄。
还跟着隔壁老头买的马券一张没中,
明明抱着报纸研究得很认真说得头头是道感觉个中高手来着……
结果证明我和老头都是业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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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