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的疫情算得上很糟糕。至少松竹明子是这么认为的。新宿比往常年都要冷,想来严冬时期应该有不少人和她一样等待来信。
又是同样的结局。
明子扒着信箱边缘,往里面看空空如也。信箱上堆了些雪 ,她轻轻的把上面的雪扫干净,未免有些失落。今天是没有收到场地圭介回信的第30天。
明子搓了搓手,呼出来的哈气变成了空气中可见的白。她失落的往屋里走,身后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呼喊。
"明子小姐!"松野千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明子回头看去,看见一位穿着昂贵条纹西装的男人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看起来是个沉稳温润的人。明子打量着他,闻到他身上有着香水掩盖不了的刺鼻气味儿,明子垂眸,没说话。
见明子不语,松野千冬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怀里拿出封信来,七十五度鞠躬郑重其事的递给她。明子看着这封信上"场地圭介"的大字,心里有着不太好预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明子小姐,场地哥前不久调去国外工作了,我是来向您送信的。场地哥托我跟你好好道歉。"
他看着明子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自己也松了一口气。松野千冬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明子看着他冻红的脸捂嘴浅笑,他倒只挠头顿住了。
耳朵都红了。
"来屋里坐吧,好心的先生。这鬼天气真冷。"明子搓了搓手,邀请千冬进屋。
两人谈话倒是融洽,明子到兴头上开始为千冬讲自己和场地圭介的初遇。
他们相识于2003年的年末。那时候交笔友仍然是一件流行的事儿。快到年末的一天,护士在给她起针灸的时候说有一封她的来信。明子有些疑惑但又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办休学的时候把医院地址和个人信息贴在交友板上了。
她拆开信封,倒出来一封信。字迹潦草、错别字一堆,明子是耗费了一个晚饭的时间才勉强看懂他的意思。看了不如不看,这个叫场地圭介的家伙居然把他当成了练习写信的一个空邮箱。
那时候明子的脾气还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她当即决定写一篇工工整整的信来回怼这个小垃圾。按道理讲,如果她没生病的话,现在已经安稳度过国三的上半学年了。所以她猜测自己应该比这字写得烂死了的家伙要年长。
于是她在信中嘲讽"用不用看看我写的信让你套用模板呀?"
回信倒是很快,在一个星期后名字又收到了场地圭介的信。这次倒是比上次错别字要少很多了,这个叫场地的男孩儿向她致歉并说明自己不会再寄信骚扰她了。
明子觉得他没意思,把他的信揉烂了在病房里想要骂他却不知道说什么,气得直接睡觉了。
往后的日子里,总是能看见他床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两个牛皮纸袋。倘若拿出来的话,还能看到有一封被揉烂了又展开放了进去。
第一次手术前,明子突然想到了场地圭介。那时候是2004年的春天,她怀揣着忐忑的心情给场地圭介写了一封信。她就当在写遗言,说了很多平常没有人说的话,又在末尾补了一句自己如果活下来可以教他写信。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手术台上下来。
松野千冬听到这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就是场地哥说的那位学姐啊。"
明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很显然,我的手术成功了。短期的恢复了一下后,我又给场地君写了一封信。当时我们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书信来往。要告诉我说,等我出院的时候要我写信给他,他亲自来接我。"
"不过从05年之后,场地君给我写信的频率已经很低了。每年稳定在一封。"明子看起来有些难过,手里攥紧了今年的信。
松野千冬刚想安慰她,不知道从那个屋里走出来一位年轻男人。"中午好,我们午饭吃什么呀?"他揉着双眼很自然地说道。
“真是失礼啊。这位是帮我送信来的松野君。”她又向松野千冬介绍"这位是我的先生,我们前不久才结婚。"松野千冬背后一僵,找了个借口要离开。明子小姐送他出门,千冬临走时,明子突然说道"松野君,请您转告场地君,我以后不会收他写的信了。我要开始新生活了。"
千冬看着她的眼睛,阳光下她的眼睛有点趋近于透明的茶色,此时正笑得释然。他心里堆着一堆疑问,不过此时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我明白了。"
等看着松野千冬离开之后,明子走进屋内,她的弟弟松竹空月坐在小桌边上喝抹茶。看着姐姐终于进来,他看着她的脸色问道"姐,你刚刚......"
明子小姐拆开信,粗略的扫了扫信,从房间里的某个柜子地下找到那一封封载满时间的信封,把它们全都拿了出来。
"刚刚你做的不错。"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强撑着一口气走回屋。
松竹空月一脸疑惑,看着满地信封,他大着胆子拆开一封来。他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于是又看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
他越看觉得头皮发麻。哪有人12年来的笔迹一模一样啊!
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在网上寻找"场地圭介"有关的报道,搜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忽然他想到信封最早的日期是2005年,他又赶紧翻出那封信,从里面提炼出一个人——羽宫一虎。
"2005年 羽宫一虎 场地圭介"他自信的摁下Enter,浏览着他看见的东西,却没看见门缝后面有一双茶褐色的眼睛,灯光依稀照耀在门外人的手上,能看到她小心翼翼得拿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个穿着休闲外套的带虎牙的长发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