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就在毛将军和徐参军下棋的当口,他们口中那位北面的皇帝正身处北面的北面。确切地说,皇帝在长城北面。
皇帝穿着一身玄铁制的明光铠,漆黑的铠甲加上周身散发出的黑气似乎是要将四周的光一并吸走。他手持一把环首长刀,刀身比起普通的长刀更要长出近尺,然而这刀握在同样比普通人高大的皇帝手中也只是刚好而已。
“呼哧。”高大的纯种战马打了一声响鼻,连一丝杂色也无的墨色骏马同样的一身的漆黑重甲,全身上下只留一双眼睛是血一样的红色。那双眼睛仿佛是看着猎物一样看着远处敌人的骑兵队,舌头不住舔舐唇鼻,那幅饥饿的表情让人怀疑原地站着的其实是一匹噬肉的凶兽。
皇帝用手拍了拍胯下骏马示意它再耐心等等,要如它的主人一般学会享受杀戮前的等待时光。皇帝闭上眼睛任由草原上熟悉的风吹过他的耳畔,可惜他从小听惯了的风声现在依然被刺耳的轰鸣声掩盖。
在那些声音刚开始出现的时候,皇帝还能听清它们的诉求。那通常是一些对于生的留恋和对于死的哀怨,死于杀戮的灵魂多半凶戾,有些甚至在死后还会忆起被杀瞬间的痛苦,于是被杀戮的灵魂们哭着喊着想要施与同等的报复,将自身所感受的痛苦一并还给自身杀戮的制造者——皇帝本人。
只是皇帝一身滔天的杀意凝成实质,失去理智的灵魂们盲目地冲上前去,然后被困在那团杀意里动弹不得,徒留下声声不断的悲鸣叫嚣。越来越多的灵魂们的尖啸互相叠加在一起,成了一团只剩下怨恨的轰鸣,灵魂们早已互相逼疯了自己,却依旧没能彻底逼疯皇帝,已经与这团怨恨相处了二十多年的皇帝学会了用杀戮换取片刻安宁。
大约是源于这些灵魂们的自私,它们渴望更多与自己同样遭遇的牺牲品。所以当皇帝准备开始杀戮时它们会本能地安静下来,带着期待而欣喜的情绪望着倒在皇帝身前的躯体,等着那个新鲜而懵懂的灵魂离开它还带着余温的尸体。随后灵魂们一拥而上,迫不及待地将对方卷入它们所在的杀戮领域,它们教会它痛苦和疯狂,直到它与它们再无分别。
皇帝曾质疑自己这样常年累月身处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却为什么至今还没有聋。后来他想明白了,来自灵魂的声音自然是用灵魂听见的,世界依旧会往他的耳朵里吹送那些轻风细语,只可惜他只能在那些灵魂们愿意安静的时候才能感受它们。
而现在就是皇帝和灵魂们共同期待的时刻,他将手伸过头顶做了个召唤的手势,不敢打扰刚刚皇帝独处时间的精骑兵队终于整齐地上前,同样黑色战甲的骑兵队在皇帝身后汇成一股黑色的洪流。
“后路包抄的队伍都已经就位了?”
“启禀陛下,在所有敌人可能退却的路线上都已经安排了人马了,纥奚部这一支共三千余人不会走丢一个的。”
“那就动手罢。”
皇帝将手中的环首长刀一横,一身黑色杀气随之四散开来覆盖住整个骑兵队,原本已经声势浩大的骑兵们在杀气的加持下更如凶神恶煞一般,他们□□的战马也纷纷受到这股杀气的感召而抬首嘶鸣起来。
随着皇帝一刀挥出,黑气率先朝着敌军的位置涌去,似是因为长刀的约束和指引,这些黑气竟然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锋矢阵型,早已和黑气配合默契的骑兵队各自照着指引朝着自己的位置开始冲锋,在黑气的下方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队形。
对面这支柔然纥奚部的的人早已在发现自己被皇帝的兵马包围时已经放弃了可以逃脱的侥幸心理。这数年来,长城内外阴山脚下,柔然部落劫掠进入中原定居的鲜卑人,然后鲜卑人的皇帝率军灭掉柔然的部族,双方将草原上天生的弱肉强食演绎地淋漓尽致,几乎已经到了见面之后不死不休的地步。
柔然人自知自己对于那些鲜卑人的行径算得上行事残忍,然而这种残忍若是对上那位皇帝的行为那就根本不值一提,草原上甚至流传着来自鲜卑的杀人妖鬼一人一刀一夜之间杀光一整个部落的传闻。知晓没有幸免的道理后部落里但凡还有拿刀力气的都提刀上马准备迎战,就在皇帝的骑兵队启动不久之后,同样有着原始血性的纥奚部也对着皇帝的队伍发起了冲锋。
双方的人马几乎在一瞬间撞在了一起,又一面倒地分出了胜负。皇帝的杀气如同尖刀一般覆盖在骑兵们马匹的重甲之上,骑兵中领头马身上的杀气在同纥奚部的头领的马撞到一起的同时顷刻间化成实质,随后直接撞断了对面那匹没有保护的马的颈椎。当场死亡的马匹被之前奔跑的速度带着双膝跪地,将其上的头领直接甩进了骑兵队的冲锋阵里。皇帝的骑兵们连多余的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这位首领,任由身下马匹的铁蹄一一从对方的身上践踏而过,而骑兵们本身则忙着用刀背将交汇部队中尚且幸存的纥奚部人打落到双方交汇的战场外围的空地上。
这并不是皇帝的骑兵特别仁慈想要保留俘虏,只是他们的皇帝喜欢亲自动手。
注:
北面的皇帝:北朝皇帝
柔然:鲜卑入关后占据北方的少数民族,地盘相当于现今蒙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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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