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很好地几乎每个路口都遇到绿灯,我一路畅通无阻地载着加德纳驰骋在下午四点半的曼哈顿,我无暇顾及开着轿车追我们的人被我甩了多远的距离,时代大道第四十七号街道就在两公里之外。
加德纳从背后抱我的动作比昨天更加熟练,很显然他已经丢掉了昨天的紧张和局促。
“他们一直跟在后面塔莉,我们要去哪。”
“去克林顿集团,他们没有预约上不了高层,我知道八十楼有一间休息室,等我跟我爸爸说完事情就来接你。”
“你会让我一个人呆多久?”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我感受到他声音里颤动着的不安。
“别担心,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让他们带你走的。”
“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毕竟你是我仅一次的疯狂,短短的三十个小时,是我人生再难找到的精彩和自由,毕竟是和你在一起,我眼里的纽约才变得明媚且绚烂,曼哈顿的夜风才那样让人感到畅快不是吗。
所以我有什么理由不守护好你那份期待呢。
我一套操作下来顺利地将车停在了写字楼楼下,取下头盔后没作半点休息就拉上他跑进了大厅。受到门禁处的保安认出了我,被我焦急的神情和进门时的一阵疯跑吓到迅速放我们进去。
我们进的那个电梯正对着大门,电梯门关上之际我看到了找加德纳的那几个人姗姗来迟,当电梯开始运行我才松了一口气,而加德纳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我要先把他藏起来,一是躲避那些人的寻找,二是我没办法和爸爸解释。
“希望别碰到认识我的员工。”
我的心脏狂跳,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而我又实在想不出来。被不安淹没的感觉真的让人窒息,站在电梯里看背后极速落下的一切都让我心慌。
“加德纳,我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他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而我读不懂他此时的情绪。加德纳什么都没有说,在我出神之际他拉过我的手将我整个人搂进了他怀里。脸颊贴着他领口的拉链,我不知道他此时是否和我一样心跳加速,我从那个拥抱里找到了安全感。
他伸手理顺了我因为大风而凌乱的长发,我也用力地环抱住他的腰。如果时间能这样静止就好了,如果时间能这样静止就好了。
“我好害怕,他们来找你了,我们好像就要分开了。”
“我也不想和你分开,我不能和他们走,我还没有找到我爸爸——”
“别怕塔莉,他们进不来不是吗,等你解决好自己的事情再计划以后的事情吧。”
电梯已经到了八十楼,我迅速将加德纳带到了我小时候无聊经常和桑斯特呆在一起的那间休息室,关门之际我们又望了彼此,此时的加德纳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鹿。
“你先好好歇会儿。”
“等我。”
“加德纳,一定要等我回来。”
我几乎是咬牙忍痛关上了门,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我会有这样强烈的痛苦的情绪,走到八十五楼爸爸的办公室的每一步都很沉重,或许等待我的只是一份寻常的父女间的谈心,又或许只是爸爸对我未来规划的讨论,但从放学起就包围着我的不安让我预感不会那么简单。
放松点塔莉兰德,来这里找加德纳的那些人就算上来了也找不到我们,他们没办法调监控,更何况他们进不来工作区。
爸爸的那位助理从我面前路过,她神色怪异地看了我一眼又匆匆回到了她工作的位置。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稍微调整过后我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爸爸妈妈都在,甚至还有哥哥和……卡梅隆?
我还来不及思考这个有些怪异的“阵容”和事态的严重性,卡梅隆对上我的眼睛之后目光闪躲,转头望身后玻璃外的景色。
再看看爸妈严肃的神色和桑斯特的沉默,我好像知道他们找我来是要说什么了。对啊,昨天下午那张纸条卡梅隆并没有还给我,我怎么当时没有要回来。
卡梅隆怎么会出卖我?这简直没道理。
办公室一整面落地的玻璃送来进傍晚明亮的天光,可这里难以言说的气氛给我营造了一个阴天。我在脑海里找出了好几个晚饭时间没有回家的理由,都在卡梅隆面无表情时的一句话下败了阵。
我坐在桑斯特旁边,妈妈和卡梅隆坐在我们对面,爸爸双手叉腰站在离沙发并不远的办公桌旁。
“本来一顿晚饭没什么的,可我在你家门口从八点守到了十点你发消息给我说你回家,再到十二点,你都没有回来。”
“我还不死心去问了艾玛,她说你在她家,她也没有想到我会找上门,你昨晚根本就没有回来,一直都和那个你的男孩呆在一起。”
“你昨天带他逃课的时候说了什么,你永远不会对他说谎,可是你对我说谎了。”
谎言这样被轻易戳破的感觉就像有一双大手撕扯我的头皮,我死死地盯着卡梅隆的眼睛,他也毫不退缩地回应我的目光,可我此时无论怎么质问他怎么和所有人解释都很无力,而我做这一切之前哪想过这么多。
我无法想象出卖我会是卡梅隆做得出来的事。
无法控制地我鼻头发酸。
“塔莉兰德·克林顿、”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可以这么任性。”
妈妈这句语气毫无波澜的话刺激着我的神经,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们对任性的定义是什么,我这近十八年的人生里何时又任性过。
“当年你执意要上斯塔夫多的时候我们就不应该顺着你!”
“你这三年在那里除了还看得过去成绩你还学到了什么?”
“要不是卡梅隆,我都不知道一向乖巧听话的你还会逃课,和第一次见面的男孩子夜不归宿。”
“你现在十七岁,等你慢了十八岁是不是要闹翻天啊!”
这些尖锐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撕扯着我的耳膜,我被扔进了泥潭的正中心,努力的想要爬出来,却被困扰我的一切缠住了脚,在一片荒芜的冰凉里越陷越深。
我强忍着反驳的**,我想着只要我再把这次质问和责怪挨过去就好了,像我成长过程中很多次那样。
“你明天不用去学校了,我会给你找一个家教老师,直到下个月普林斯顿的考试。这期间你也别想出门!”
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我发不出一点声音,像极了被海浪冲上沙滩的游鱼,在浅滩残余的水里挣扎着活下去。我转头就看到了桑斯特眼里的不解和惊愕。
甚至是此刻和我站在对立面的卡梅隆都有了一丝动容。他最知道我的软肋,我最恨的就是被控制,人身自由,思想自由。
近十八年的忍耐似乎在下一秒就要土崩瓦解。
一切都只需要一个导火索。
“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你和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孩都做了什么?最好也给我把联系断了!”
“你以为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吗,航空航天局那边的人已经找过来了,让他们把他带走吧。”
极其复杂的情绪轰然爆发,冲上头的怒火、对控制的反抗、还有对加德纳那份已经无比明确的爱意和对所谓“航空航天局”的不解全都成了催化剂。
“够了!你们真是够了!”
我不受控制地站起来,双腿止不住地发抖,声音也染上了哭腔。桑斯特几乎是同时抓住了我的手站起身,卡梅隆似乎也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无声爆发皱起了眉。
这应该是他们记忆里我第一次反抗。
看到父母眼神里几乎同时闪过的惊愕我感到一阵快意。
“斯塔夫多是纽约最好的学校,无论如何我也会回去上学。”
“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们不知道的?我背着你们抽烟喝酒还打架,你们还想听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们!”
可卡梅隆知道我在说慌。
“昨天晚上?两个快十八岁的人晚上不回家在外面干什么?百老汇戴斯酒店有我和他的开房记录,你说我们干了什么?没有听错,就是你们投资的那家酒店,我是故意选那里的。”
其实昨天我哪有想那么多,戴斯酒店只是距离那时我的我们近而已。
“你觉得这样做有意义吗?所有人都得服从你们的指令吗?在克林顿集团、在曼哈顿当惯了领导者就妄想控制一切吗!”
“你们在给桑斯特找联姻对象的时候有问过他愿意吗!我们是你们的孩子,不是你们的员工你们的下属!更不是你们利益交换的筹码!”
“你们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满足那点可笑的作为强者、领导者的虚荣心!你们做商人很成功,可你们是全世界最失败的父母!”
我几乎是吼出了最后几句话。
这些话无疑彻底激怒了我这位强势的母亲,她气得脸色发白,我话音刚落,就是一巴掌不偏不倚地落到我的脸上。桑斯特迅速将我护进怀里转身背对着她,卡梅隆也起身拉住她。
下手真重,脸上像起了火。
没有人知道这场闹剧应该怎么收场。
父亲的怒火发泄到了无辜的椅子上,那声钝响后周围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我忘记所有人到底沉默了多久。
这段死寂般的沉默横亘在我们中间,而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父亲那通电话。
“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你们直接上来接他走就好了。”
加德纳!
我吓得整个人都抖了抖,桑斯特明显地感受到了我情绪的变化,他在所有人的注意都在那通电话上时悄悄地塞给我一张卡和一把钥匙,很不寻常的钥匙,在我认出它时耳边只剩下那句低语。
“带上他,去顶楼停机坪。”
“到时候记得把手机关机,他们会通过定位找你。”
然后他放开我,轻轻地推着我朝门口跑。
桑斯特给我的是一把启动直升机的钥匙。
心脏在迅速地往下沉,我跑到门口是认真地看了一眼背着光的桑斯特。他的身材修长挺拔,他好像真的长大了,可那双我无比熟悉的像鹰一般锐利的眼睛里一直都藏着只有我才能看到的柔软。
好像回到了那个他崩溃着抱着我哭的夜晚。
我仍记得那个天光破晓的黎明,记得他红肿的眼睛。
还有那句——
“如果你遇到了你知道就是他的那个人,那么,要勇敢一点。”
桑斯特用二十二年艰难的成长、痛苦的隐忍和舍弃教我勇敢,他早在别人青春肆意的年岁里就张开了替我遮挡利剑的雄鹰的翅膀。他是翱翔在自由女神像之上辽阔天空里的更加自由的鹰。
我在逃跑时也偷偷地为他祝福,他的未来,应该是一整个美利坚。
或许除了加德纳,世界上还有个人很爱我。
这个时候从八十五楼到八十楼当然是用跑的最快,桑斯特偷偷塞给我的银行卡被我放进了外套口袋里,直升机的启动钥匙就像一根救命稻草,我紧紧地攥在了手心。
只要是关于加德纳,我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推开休息室的大门加德纳立刻就迎了上来,没有时间和他解释什么,我几乎是用了我这辈子最快的速度。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来找他的是航空航天局的,我只想着加德纳不想和他们走。他们打电话说要上来之前就已经查过监控了吧,我和加德纳无路可退。
“加德纳,我们可能真的要去加利福尼亚了,激动吗?”
“可是你在难过,刚刚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和你在一起,我就是最快乐的女孩。”
“要和我逃走吗,逃离曼哈顿,逃离纽约。”
“我早就说过了,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去哪都行。”
我们在八十楼乘上了一班没有人的电梯,直达顶楼。
跑上停机坪时候我心有余悸地往回看,我听到了一众人的脚步声,那个声音像专门设置给我和加德纳的游戏结束倒计时,我推着他有些吃力地登上直升机,几乎是同一时刻,我的父母、桑斯特、卡梅隆、还有那群人跑上了停机坪。
我按照着十五岁那年看桑斯特驾驶的记忆启动直升机,当轰鸣声盖过我因为长时间快速奔跑而加速的心跳和因为劳累的喘气声,我知道,
是我和加德纳赢了。
他坐在我旁边靠着靠背劫后余生般地闭上了眼睛。
直升机慢慢升空,这是我少有的几次以这么高的角度看这整个曼哈顿整个纽约。加德纳还是转身将微微将头伸了出去。
我操控着让直升机原地不动,螺旋桨转动的声音太大,又有高空呼啸的风声,他们对话实在太吃力。
“加德纳!你们必须回来!你得跟我走!”
“我们是来帮你的!你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
“你就不能离我远点吗!命是我自己的!”
“加德纳,求你了——”
“我要去找我爸爸!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不,不是的,你还有我!”
“不,你不算!肯德拉!是你亲口对我说的!你不想要孩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
“你从来都不想要孩子!真是辛苦你养大我了——”
该怎么去形容?他坐回来后整个人就像落了水的小狗,眼里没有一点光,而我似乎也明白了他那么排斥跟他的家人回去的理由。
加德纳泄气般的叹息无疑加重了我的我负面情绪,几分钟前落在脸上的那一巴掌还隐隐作痛。我一直忍住的那份想哭的冲动就此爆发。
“别管我了加德纳,把你的护目镜和耳罩戴好,看看外面的景色吧。”
“不塔莉,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去看。”
“而且我想曼哈顿最美的景色我昨天就已经看过了。”
是被夏风萦绕的滨河公园,是川流不息人潮喧嚣的华尔街大道,是热闹非凡乐声不止的时代广场,是倒映着霞光和灯光奔腾向前的哈得孙河,还有尽头笼罩着自由女神的孤独日落。
周围高耸入云无数座写字楼像拔地而起的尖刺,仿佛要冲破云层直插入天空。在地面时我总觉得它们更像很多只瘦骨嶙峋的手,挣扎着往上要把天空撕出一个口子然后将其扯破,而一座楼就是一根手指。
但当我们飞得足够高,一切就都不是那样。
天空之上有更美的风景。
比如大西洋纯粹热烈但足够深沉的蓝色。
转向之前我看了看一眼原地已经变成很小一个点的所有人。我不知道下次再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
就让我逃走吧,或许有一天我还是会回来,但绝不是明天。
这场出逃是一场豪赌,普林斯顿的考试就在下个月,可很奇怪,我并不是很在意这场考试,难道我的人生一定要按照他们画好的圆来前进吗,生命之圆是循环往复的,只有被打破人生才会更宽广。
这个圆已经被这个从天而降的男孩打破,我用尽全力朝着缺口狂奔,即使前方等着我的是流浪。
“我和他们吵架了,到了动手的程度,感谢我哥哥,钥匙是他给我们的,他还给了我一张卡,我们这一路不会太难过。”
“你从我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关机,快!”
他凑过来拿走我的手机并关机,然后随意放在了座椅后面。
“脸还疼吗?我猜你爸爸或者你妈妈下手不会太轻。”
“好多了,拖桑斯特的福,逃出来了什么都好说。”
“你怎么什么都会?昨天是开机车,今天是开直升机,你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其实不算是会,我和你说过桑斯特的梦想是当飞行员吧,他带我飞过几次,我也不是太会。”
“其实昨天带着你逛曼哈顿,也是我第一次开那么远。”
“还真是奇怪,好像带着你就没什么好怕的。”
“你还说我,你明明也会说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你肯定想不到,他们发现我昨天下午逃课晚上没回家是因为卡梅隆。”
“我说过的,罗伯特就是喜欢你。”
“但你知道我喜欢谁的,聪明的男孩——”
“所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来找你的人是航空航天局的吗?”
加德纳短暂的沉默让我有些不解,我眼里的加德纳不会对我有任何隐瞒,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可他好像远比我认为的要神秘。
“说出来你一定要相信我塔莉,你是我——”
“我当然相信你,我可是为了你离家出走了。”
“我来见你不是从派克大街到曼哈顿,我也不住在什么派克大街。”
“是从火星到地球,我来到这里后在航空航天中心呆了很久,我确实是逃出来的,只不过不是医院。”
“地球上我只知道你。”
我强迫自己保持镇静:“所以你生活在火星?我很想相信你,可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加德纳——”
“我妈妈是宇航员,我是在火星上出生的。”
“这听起来很荒唐对吧,可是我不会骗你。”
“所以你得的不是什么成骨不全症,是你在火星长大无法适应地球的引力和大气,但你确实做了手术只是在NASA适应了很久对吗?”
“整整七个月。”
“对不起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对不起我一直带着你跑。”
我想起好久之前我那个有些荒谬的想法更加想哭,那个打破我生命之圆的人会为我跨越很远的距离,真的是十四亿英里火星到地球的距离。
“好吧,我想我接受了,你身体还好吗。”
“别担心,我已经适应地球的引力了。”
“所以你准备怎么找你爸爸?我们只知道他在加利福尼亚。”
“我来地球之前浏览了我妈妈的档案,我手上这枚木戒指上刻了地址,我们得往北加州走。”
“我们一直开着直升机太显眼了,要回到地面去。”
“别担心,我十六岁那年就已经拿到驾照了,见机行事就行了,我们可以租辆汽车。”
“放轻松加德纳,把这当成旅游,和我在一起会很棒的。”
“你看到前面那座山了吗?那就是阿巴拉契亚山,抛开纬度因素,就是因为它,美国才没有加拿大冷。”
“你说我们能把直升机停在哪,从哪开始驾车?我想我们在地面上要选一跳沿途风景很美的路。”
“满足一下我旁边这个火星男孩对地球的好奇心?”
“俄克拉荷马城怎么样?”
“从这里飞过去就已经很远很远了。”
我驾驶着直升机飞得很高,并没有顺着阿巴拉契亚山脉的走向朝西南方向走,我们越过了这座古老的山,高低起伏的山峦变成深浅不一的深绿、褐色,和往北一边的纯白。山间的河流都汇向哪,路过的我们并不知道。
只是在崎岖的地表也崛起了一座又一座城市,我看着驾驶室里导航的标识,我们路过了哈里斯堡,哥伦布。
五大湖的轮廓清晰在被风吹开的云雾里。
“那边是底特律和芝加哥,同样很有名的城市,不过在美国北部应该多看看五大湖。”
“或许远离城市的地方别有一番风景。”
“我已经不知道怎样描述我的感受了塔莉,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好好享受吧,或许一生仅一次的横跨美国的逃跑。”
离开阿巴拉契亚山区之后我降低了直升机的高度,在一片平缓低矮的小丘陵里徜徉,目之所及的是成片的绿色的田野,间隔着金黄的随风飘拂的麦浪,还有田间有序运作的农用器械。低空里飞过了无数只鸟,这样轻快明朗的景象我也是第一次见。
还有头顶渲染开的快要黑下来蓝色。
我们像是闯入了一幅画里,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我们已经飞过一千多公里了,可惜天黑之前来不及。”
“没关系塔莉,快看,那是密西西比河吗?”
“看形状和流向是的,或许我们顺着它的方向走也不错?”
“密西西比河流入墨西哥湾,然后是大西洋,那里的冬天很暖和,墨西哥湾暖流再往北,北大西洋暖流温暖了欧洲西部的一整个冬天。”
“对了,我有一首很喜欢的歌,歌手是古巴人,她出生在哈瓦那,那首歌里也提到了哈瓦那。”
“可惜现在连不上蓝牙没法播放。”
“古巴吗?北回归线以南,那一定一个热烈欢快的地方。”
“Havana, ooh na-na
Half of my heart is in Havana, ooh-na-na
He took me back to East Atlanta, na-na-na.”
“All of you is in N.Y.C、My heart is in you、I will take you to escape from it、”
夜里亮起了无数盏灯,在城市里点染着半边天空,像北方天空里耀眼的星座,在各自独特的方位守候着神秘的故事。
黑色天幕下的美利坚用山脉溪流和峡谷陈述了一遍几百年的历史,这片土地东西跨度四千五百公里,南北穿过二千七百公里,我不知道这片辽阔的天地里还有什么在等待我,可或许人生就是这样,被无限的未知包裹。
这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前路,未来,还有眼前人,身边人。
我无比庆幸在十七岁的年华里拥有了加德纳。
他应该西部沙漠里的绿洲玫瑰,是美利坚土地上属于我的奇迹,是写不完结局的曼哈顿罗曼史。是十四亿英里航线里唯一不变的真诚。
在高远的天空里,笼罩我们的是浓重的夜色,我并看不清楚地表的一切,可我终于又感受到属于密西西比河的气息,它永远生生不息。
这条长河的尽头是墨西哥湾和大西洋,我生于纽约,我想去更远的地方,可是加德纳的归属又在哪里?
是他出生成长的火星?还是陌生的我生活的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