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长安城发生了件大事。
进京述职的河西节度使忠勇将军许承武在清凉山被人刺杀,幸得正巧在附近整顿猎场以供下月皇家狩猎之用的花鸟使蒋长扬所救。
“诸位请听,正是月黑风高夜,那歹人孤身一身潜入许将军的营帐,就要趁着将军熟睡之际痛下杀手。”
“但许将军是何等大丈夫!那可是能在死人堆里打滚的英雄人物!哪怕是在梦中都能感觉到凛凛杀气,一个翻身就用枕下的宝刀挡住了歹人的匕首。”
“那歹人如合罢休,当下就与将军缠斗在一起。”
“将军的随从听到声响前来帮忙,却远不是歹人的对手。”
“许将军为了众人安慰,只身引开了歹人,一路逃到清凉山中。”
“就在将军力竭,那歹人即将成事之际,”惊堂木一拍,震得在场众人胸口一跳,“咱们光禄寺少卿,蒋长扬蒋大人神兵天降,竟用一对金雕逼退了歹人,这才保下了许将军的性命。”
“可我怎么听说花鸟使除了带了一对金雕,还带了三五十名护卫啊?”酒楼里,一群人围着说书的,“老头你快点说行不行,我们是来听这个的吗!”
“莫急莫急。”说书人摆摆手,“正要说到许将军得救以后,为感谢蒋大人大恩,便要将自己的侄女嫁进蒋家。”
“那蒋大人自然是高风亮节不求回报,当场便拒绝了。可谁成想许将军是铁了心要谢,不出半个月,侄女和嫁妆都堆到蒋府门口了。”
“要说这许将军,当年赤水一战可是神勇无比战功赫赫,却丝毫不在乎身份,直接在蒋府门口长跪不起,只求让侄女代他报恩。”
“许将军如今年过半百,蒋大人哪敢让他跪,直接就在府门口和许将军对着跪了一天,最后还是宫里圣人下了旨,保了这门亲事,才有了诸位今天看见的十里红妆入蒋府的场面。”
众人莫不一叹。
“每年都有赌坊开盘口,赌哪家贵女能入了花鸟使的眼,没想到啊没想到,竟是个穷乡僻壤来的土疙瘩。”
“许将军可是没有亲女,不然为什么让侄女嫁进去?”
“今日我去蒋府观礼,新娘子的嫁妆怕不是能把蒋府的库房都堆满了。许将军诚意如此知足,亲女还是侄女有什么重要的?”
“圣人亲自保媒,花鸟使果然是前途无量啊。”
......
当夜,送走了前来观礼的宾客,蒋长扬看着满府的婚仪装饰只觉得碍眼。
他后悔自己救人时候冲的太快,以后再有这种机会,一定要让穿鱼他们先上。
只是想到许承武的身份,又生怕他真的遇刺身亡,边关后患无穷。
许家是圣人心腹,要论和圣人的关系,蒋长扬不怕和他们比。但要论眼下许家对圣人的重要性,他蒋长扬为了不让圣人为难,自然是可以主动退步的。
宁王在朝中越发无法无天,时不时就想染指军中诸事,稳定内政已经让圣人焦头烂额,若是边关再起波澜,那真是天要绝人。
所以虽然不知道许将军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付非要把侄女嫁给他,但不管是蒋长扬还是圣人,都不敢真让这位大将军不高兴。
只是经此一事,原来武官进京述职随从不可超过十人的规定可是要好好改改了。
本来是为了防止他们联络关系传递消息,可许将军遇刺一事到现在也没查出来是谁做的,后患无穷。
是朝廷的人?是高句丽的人?还是军中已经有了不为人知的纷争?
“大人,时辰到了,该去......新房行礼了。”
穿鱼跟在蒋长扬身后,他见惯了自家大人穿红衣的样子,穿婚服却是第一次,只是他也知道大人心里对这门婚事有诸多苦楚,以后的日子可该怎么办呢。
想到房间里还有个新娘子等着,蒋长扬眉头皱的能夹死他平日里最讨厌的蜚蠊。他到底是进错了哪个庙,烧错了哪柱香,才让自己落到如今的场面。
“我自己回去,你下去歇了吧。”
到底是不能不去,蒋长扬摆摆手,没让穿鱼跟着,自己朝新房走了过去。
推开房门,明明只要绕过个屏风就能得见新娘,几步路却走的重如千斤。
目光对上那把扇子,执扇之人端坐在床中央。
看不清她的脸。
其实蒋长扬是见过她的。
楚妍。
他的新娘。
当日他和许将军在蒋府门口互跪不起的时候,这人就坐在旁边的马车上。
偶有轻风拂过,吹起了车窗的帘子。
她面无表情,似乎车外的两个人完全不是为了她的婚事拉扯。
“你......我......”几个呼吸间,蒋长扬决定开始开诚布公的和人谈一谈,“此妆婚事非你我所愿,若你愿意,过几月我便给你写份和离书可好?长安城内无人不知我风流成性,不安于室,你我和离,全是我的过错。”
“说完了?”扇子后面的声音冰冰冷冷,“我楚妍的家规,夫君若是有错,需杖三十。”
楚妍扯下举着扇子的手,抬眼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念你初犯,杖十五。”
蒋长扬没想到她一时之间能说出这种话。
“来人,拖出去打。”
婚房的门被推开,楚妍随嫁的丫鬟走了进来。
蒋府的护卫亦听到声音,紧忙跟在身后,准备救主。
“楚妍!”蒋长扬见到如此场面,“你既然敬酒不吃......”
“出去。”
“这是我屋。”
“那我出去。”楚妍从床上起身,随手把扇子扔在一边,“不用送了。”
蒋府的护卫面面相觑,但瞧着自家大人的脸色,也没人敢拦新夫人,不多时,楚妍便领着人不见了。
“去查查她去哪里!”蒋长扬这句话简直说的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因为许承武尚未离京,他怕事情闹到了明天这老头又来他府门口,他才不会善罢甘休。
对付好人,他蒋长扬可能没多少手段,但对付恶人,呵呵,真当他是吃素的不成。
夜深露重,楚妍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她不过是在蒋府随便找了个丫鬟,让她把自己带到空着的厢房。
“小姐。”楚妍有四个陪嫁丫鬟,四人中又以惊蛰为首,此时开口的便是惊蛰。“按您的吩咐,我们之前已经同蒋府把您的嫁妆点清了。”她从袖子里掏出卷轴,“这是核对过的单子。”
楚妍伸手接过来,找了个位置坐下,不消她吩咐,芒种白露和小寒有为她卸了钗环梳头的,有出去为她安排汤泉沐浴的,还有去取她常穿衣服的。
楚妍看着那单子,“常垣县郊的百亩良田?十年前那地方就被黄河冲了,现在出水了?五十匹玲花锦缎,是府中库房里老夫人的陪嫁来着,年纪比咱俩加起来都大。草药十箱,是去年夏天被大雨泡发的那批,难为他们还留着。”
楚妍把单子放下,“我也不看了,这些东西回头你带人去坊市能卖的卖,卖不出去的扔了。现钱给了多少?”
“五十贯。”
楚妍忍不住拍了拍手,觉得许家干得漂亮,“真是好大方啊。”
“小姐......”惊蛰瞧她神色,“您别担心,您的私房钱我们也带着呢。”
“有多少?”
“五两金疙瘩。”
楚妍指了指厢房角落的摆件,“你觉得这对花瓶值多少?”
惊蛰明白她的意思,“咱们买不起。”
“所以蒋府随便一个摆件都能抵上咱们主仆五人的全部身家,你们以后打算跟着我喝西北风是吗?”
惊蛰没敢接话。
“行了,反正也没签卖身契,回头忙完了这阵,你们几个自谋生路去吧。”
“小姐!”惊蛰佯怒,“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我可没有这等爱好。”楚妍站起来,径直往外走,“你们几个自己歇着吧,别管我。”
“是。”
蒋长扬躺在床上,只觉得心累。
这楚妍的性子怎么和他认识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就连时不时能抽他一顿的小姨,也没有这么不讲道理的。
他本来心烦意乱,结果听到屋外有脚步声靠近,还没想到是谁,就听见门被人推开。
“谁?”
“我,楚妍。”
蒋长扬刚从床上翻下来,楚妍已经来到他面前。
“你有事?”他其实想问你有病?
楚妍还穿着她那身嫁衣,抬手把肩膀的衣服一拉,露出半条白花花的手臂。
“我陪你睡一次,你给多少钱?”
“你若是病的不轻,我现在就给你找个太医治治。”
楚妍双手一摊,“我缺钱。”
“你带了八十抬嫁妆。”
“都是破烂,最值钱的是五十贯。”
“啊?”蒋长扬自然不会新婚当天就去关系新娘子到底带了什么嫁妆,但他在楚妍胡说八道和许家不靠谱之间毫不犹豫的选了后者,毕竟正常人谁能跪着嫁侄女。
“睡不睡?”楚妍作势要扯蒋长扬的衣服。
“你别!”蒋长扬尝试掌握主动,“你若想赚钱,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给你一贯。不许撒谎!”
“行吧。”楚妍把衣服拉上来,在旁边坐下。
“你问。”
“许承武是你叔父,那你怎么姓楚?”
我这两天追剧,越来越感觉剧情的扭曲,所以开始做饭。
本文所有设定均不按电视剧和唐代真实背景走。
比如直接使用爹娘将军姑娘等常用口语,不使用阿爹阿娘阿姊之类历史背景称呼。
本文男主人设取自前18集,后面发生啥和文没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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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