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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亚子感觉头皮像是有蚂蚁在撕咬一样。
她的心跳开始加快，额头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四肢开始发软，让她站都站不起来。
她颤抖着，感受到男人喷洒在脸旁的呼吸，就像蛇的吐息。
“亚子不是这附近的学生吧，制服也没有穿在身上，父母什么的说不定也是骗人的……上学时间还在风俗街闲逛，我知道哦，像你们这样的女孩子都是需要钱的，叔叔我也有钱，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听我的话，做个乖孩子呢？还是说之前没人这么教过你？”
“……不……”
亚子甚至不敢推开那双笼住自己的手。
她感觉胃里开始翻涌。眼前出现大片大片的黑斑，将她倒带、直至回到过去。
……
“喂，你一次多少钱啊？哈哈哈哈哈……”
“她早就辍学了，低智女。”
“你真烦啊，一直哭一直哭，你没有自尊心吗？”
……
人群在耳边嘲笑。
男人把亚子朝外拖去。
“请……请不要这么做……”
亚子又开始掉眼泪了。
她就是这么胆小又懦弱的人，碰到什么事都会紧张到哭泣。不论是和她搭话也好，对她露出微笑也好，还是训斥打骂她也好，她都只会不停地流眼泪，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
讨厌的东山亚子。
烦人的东山亚子。
所以没有人会再对她温柔了。
她用手拉住桌脚，呜呜地啜泣着，还要不停地祈求，不停地道歉来向施暴者奢求怜悯。
“对不起、对不起……放过我、我不要……呜呜呜呜……”
亚子的眼泪不停地涌出，在眼前形成了一片模糊的水幕。水幕正中，是举起手，面色狰狞的男人。
“喂。”
有人开口。
下一秒，穿着西服的男人倒飞出去砸倒一片桌椅。
厨房处传来小声的叫骂，但是随后就变得静悄悄的。
亚子抬头，眼前是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大概是之前坐在里侧的客人，听到这边的纷争便走了出来。对方一头蓝黄色挑染，双手插兜，右脚放下，正皱着眉站在亚子他们桌前。
他不屑、烦躁的表情很重，走过来的脚步却很轻。轻飘飘地往亚子这里瞥了一眼，仿佛看到什么装饰物一般又轻飘飘移开，嘴里啧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亚子愣在原地。下意识后退半步，躲避了这犹如实质的视线。
“吵死了，大叔。”
男孩一只脚踩到男人的手上，不顾对方发出的惨叫。
“你这么闲，还有空到这种地方来，没人告诉你规矩么？”
他往对方肚子狠踹一脚，趁他吃痛蜷缩时蹲下身，一把抢过男人手里的公文包，从里面搜出个皮夹，抽出里面一沓钱后丢到男人脸上。
“滚。”
男人一改先前死狗一般趴在地面的惨样，连滚带爬跑出店面，中途撞在木质门板上发出嘭一声巨响，把亚子吓得一个哆嗦。
事情变故太快，她脑子有点不够用。
此时，从里侧又走出一名面容精致，梳着麻花辫的男孩。黄黑色的发丝穿杂其中，大概这才是先前亚瞥到过的人影。
他并未对刚刚的一幕有所惊讶。慢吞吞走至亚子桌前，那飘忽的眼神才从桌面扫到地面，再从男人公文包里滚出来的东西一路扫到亚子脸上。
亚子脸上还淌着泪。刚刚一番挣扎下头发散乱，嘴唇发白，看起来很狼狈。
那人却无视了周围一切，很自然地坐到亚子对面。那淡紫色的瞳孔居高临下俯视着，遮住高光，看起来泛着幽深。
“不吃吗？”
他问。
亚子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桌面的菜。那些被精心制作的佳肴尚在散发最后一丝热气，却没有被任何一个人品尝。
他们是被抛弃、没有价值的东西，就像亚子一样。
“……不能吃。”
她下意识喃喃道：“真可怜，只能就这样倒掉。”
对桌的男孩挑眉。在听到这番话后，他便转头对着那蓝金挑染的男孩说道。
“所以我不是说吗？龙胆，你总是做一些多余的事呢。”
他提高嗓音，好叫之前那蓝黄挑染的人能听到此刻的抱怨。
“又在干无用功了。”
“啰嗦。”
蓝黄挑染的人——亚子现在知道了对方叫龙胆，小声反驳了一句。
亚子却从中品尝出了一丝熟悉的气弱。她从前与家里的兄弟姐妹们争辩时，也是在没理时做出这种声调，下意识想冲哥哥姐姐撒娇。
她为这一分的相似放下一重戒备。于是好不容易、战战兢兢开口道谢。
“谢、谢、谢、谢……”
在等待激烈的心跳平复当中，她的嗓音仍旧不自觉的发着抖，舌头暂时还没捋直。
到底是看不得她这幅模样，龙胆啧了一声，让亚子几乎是下意识联想到刚刚陌生男人的惨状，眼泪又不自觉流了下来。
“怎么这么——爱哭呢。”
麻花辫男孩双手撑头，很不解地歪头，看着她恨不得缩成一颗豌豆埋到地毯下面的样子，笑着开口。
“我有伤害你吗？”
“没、没有。”
“我帮助了你吧。”
“是那边的……”
“他是我弟弟欸，他的也算我的，我也是帮助你了吧？”
“咦咦咦……那就、谢……谢？”
“嗯、嗯～我确实收到你的道歉了，”男人将手放在耳边，煞有其事地说道。好像就是为了这一声轻飘飘的道谢，兄弟两人才出手一般。亚子心里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是下一秒，对方的对话打破了她此刻的庆幸。
“不过一句道谢可不够哦。”
“欸、”
“我们毕竟不是做慈善的嘛，我、和我的弟弟，我们的出场费，可是超贵的哦？”
“欸欸、”
“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刚刚那个大叔给的那一沓，三分之二就够了。”
“欸欸欸——！”
亚子吓得一下站起，她的眼泪都下意识止住了。没办法，她现在一穷二白。把她倒着拎起来抖一抖，都只能得到掉在地上的头发。
“但是、我明明”
“啊？你是说我们在讹诈你吗？”
男孩一瞬间便沉下眉眼。熟悉的眼神让她下意识想钻进卡座桌底。在这种无感、审视的目光下，亚子只感觉全身发麻。刚刚被惊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渐渐流出。
她改变了策略。
“我、我是说其实我没有那么多钱！对！之前都是想让那个大叔帮我找个兼职、但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结局在座各位都清楚。就连灰谷兰都不得不感叹，她的运气实在是离谱到出奇。
那么多找兼职，怎么偏偏就碰到又有贼心又有贼胆的变态大叔，那么多人来吃饭，怎么偏偏是今天让他们兄弟俩碰到。
真可怜。
“唔，那就麻烦了呢？”
他做思考状。然后对着亚子伸出两根手指。
“啊，那就这样吧？”
“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你出门左转，去旁边的诊所进去卖一颗肾或者什么其他器官，把钱凑给我，第二、”
“第二、第二我选第二！”
亚子顾不得太多，一拍桌子就猛地伸出手抓住对方伸出的两根手指，生怕再听到什么更离谱的选项。
“……你叫什么名字？”
“亚子，东山亚子。”
“亚子酱，你刚刚说，你在找兼职是吧？”
“是的？”
“我知道一个地方，不需要身份证明也可以工作，我可以带你去哦，但是条件是……你前三个月的工资全部都要给我，怎么样？”
麻花辫男孩右手拇指食指扣拢，另外三指张开做了一个手势。
“真的吗？”
“真的哦~”
“那个地方有吃的吗？”
“包三餐、大概。”
“我去、我去！”
亚子热泪盈眶地双手合十。本以为是敲诈，没想到是做慈善，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见此，麻花辫男孩站起身，给这场谈话下达一个结束的信号。那挑染蓝金的男生还想说些什么，又不得不闭上嘴巴。亚子磨蹭地从座位走了出来，又回头望了望桌面的菜。
“怎么了？”
“这些可以打包吗？”
亚子指了指最远的，之前她点的那盘菜。“之前那一盘，都还没吃过，太浪费了。”
“……可以哦。”
话语刚落，厨房里走出一名穿着打扮都像服务生的人，他埋着头走过来，中途还差点被椅子绊倒。手脚不太利索地把亚子要的那道菜打包又递给她，然后忙不迭地地钻进厨房帷幕后去了。
“那就这样，明天同一时间，在这家店外等我们。”
麻花辫男生挥挥手，转身欲走，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亚子说道。
“对了，我叫灰谷兰，他是灰谷龙胆，记住哦”
“好的，灰谷君。”
亚子一人拿着打包好的饭菜，冲着两人连连鞠躬，然后脚步飞快地往外跑去。
第一次鼓起勇气拒绝别人，第一次靠自己得到一份工作，第一次流利地介绍自己，许许多多的第一次带来的喜悦与兴奋冲刷着亚子头脑中的快乐阙值，让她此刻宛若漂浮在空中一般愉悦。
她迅速远离了那条街道。
四周的人群依旧形色匆匆。但是身处这人潮中的亚子却情不自禁哼起歌。她踮起脚，在无人的街道小心地跳跃，旋转。
“好耶！”
……
……
神秘的灰谷君们仍旧站在店门口。
灰谷龙胆为自己哥哥难得并未多占好处的举动生出疑虑。他本以为那个叫东山亚子的女孩最次也要脱层皮，没想过会被这么轻易放过。
那应该叫施以援手吧？
他有心想打听几句，但是看到自己哥哥现在那副连自己都没搞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的表情，他又不敢开口了。
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做慈善的人那么多，唯独不可能是灰谷兰。
灰谷兰也并未解释。
他只是轻轻靠在身后的门板上，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对话声——大概以为灰谷兄弟也一并离开了，店长和店员也终于舍得从那小小的厨房里钻出来。
“……真晦气，又碰到个不懂规矩来捡尸的……妈的、椅子都弄坏了……喂、村下！老子厨房那把剔骨刀呢？你丢哪去了？！”
“欸、我没……”
“还狡辩，除了你还有谁？难道是我拿的？！”
“但是……咦，怎么在这桌子下面？”
“赶紧滚过来收拾！”
“是、是……”
声音渐渐弱下去。大概是两人争执着又走进了厨房。
“不走吗？大哥。”
灰谷龙胆疑惑地望向身边若有所思的灰谷兰。对方正单手抱胸。另一只手在麻花辫发梢处轻轻绕了绕。
又绕了绕。
大概是光线的原因，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了自己哥哥鬓角一滴汗滑落。
听到弟弟的问话，灰谷兰停下动作。那双浅紫色的瞳孔斜看一眼。
沉默
又是沉默
良久，他才满脸慈爱地摸了摸那头蓝金挑染的蓬松头发，不顾对方身上的鸡皮疙瘩，终于发话。
“……走吧。”
以为讹到冤大头却发现自己好像招惹到神经病但是因为直觉避开了死亡选项的灰谷兰半夜睡不着坐起来：不是，她有病吧（流冷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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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