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晏的动作毫无章法,更像是某种被情绪驱动的本能冲撞。
她揪住商谢词衣领的力道很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带着训练留下的薄茧,粗暴地将对方拉近。
那不是一个吻,更像是一场带着绝望气息的撕咬与宣告,莽撞地印在商谢词微凉的唇上。
商谢词的身体在瞬间绷紧,像一张骤然拉满的弓弦。
黑暗中,她的瞳孔极轻微地收缩了一下,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霓虹破碎的光影。江挽晏的气息带着咖啡因未消的微苦和灼热,强势地侵入,毫无技巧,只有蛮横的占有欲和无处宣泄的恐慌。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但预想中的冰冷推拒并未到来。
商谢词的身体在最初的僵硬过后,竟奇异地放松了一线。
那只缠着白色肌效贴的右手,原本垂在身侧,此刻却迟疑地、带着一种近乎试探的意味,抬了起来,最终轻轻搭在了江挽晏的后腰。
这微小的回应,像投入滚油的火星。
江挽晏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加深了这个吻,不再满足于粗暴的啃噬,舌尖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撬开了对方微合的齿关。
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她清晰地捕捉到了那无处不在的药油清苦气息,混合着她身上干净的皂角味,丝丝缕缕,缠绕着侵入她的肺腑,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发烫。
唇齿纠缠,呼吸灼热地交换。
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粘稠的水声和彼此越来越重的心跳。
窗外的霓虹光影在紧闭的眼睑上投下变幻莫测的色彩。
江挽晏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将那圈硌人的白色肌效贴更深地按进掌心,仿佛想将那预示终结的警告也一同揉碎。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江挽晏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横冲直撞的力气,气息紊乱地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商谢词的额角,急促的呼吸拂过对方同样滚烫的皮肤。
她不敢睁眼,不敢去看商谢词此刻的表情,只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正疯狂地撞击着肋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就在这片喘息交织的、粘稠的昏昧里,商谢词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刚刚结束亲吻的微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气音,像羽毛搔刮过耳膜,低低地钻进江挽晏的神经末梢:
“P神……”
她顿了顿,似乎在平复呼吸,又似乎在斟酌字句。
那温热的吐息就拂在江挽晏的唇边,带着致命的诱惑。
“……”商谢词微微偏头,鼻尖几乎蹭过江挽晏同样发烫的脸颊,声音压得更低,像深夜私语,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探究,“这是什么意思?”
江挽晏猛地一颤,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攥得更紧。
她慌乱地睁开眼,猝不及防地撞进商谢词近在咫尺的眸子里。
那双眼在昏暗中亮得惊人,褪去了赛场上的冰冷锐利,此刻像蒙了一层水光的寒潭,清晰地映着她自己失措的倒影,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未散的迷蒙,有深沉的疲惫,更有一种洞悉一切的、直白的审视。
没等江挽晏从那片深潭里挣扎出只言片语,商谢词又轻轻补了一句,声音依旧低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像陈述一个早已明了的事实,又像在逼迫对方确认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嗯?”那微微上扬的尾音,像一把小钩子,“喜欢我么?”
轰——
江挽晏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所有的伪装,所有试图砌起的堤坝,在这句直白到近乎残酷的追问下,瞬间土崩瓦解。
血液疯狂地涌上头顶,烧得她脸颊滚烫,耳朵嗡嗡作响。
唇上残留的触感、齿间纠缠的气息、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
所有的一切都在疯狂叫嚣着同一个答案。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一点破碎的气音。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抓着商谢词衣领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喜欢么?
这哪里是喜欢。
这是压抑了太久、几乎要焚毁她理智的燎原之火,是看到那圈白色肌效贴时心底撕裂般的恐慌,是楼梯间听到那句“退了吧”时瞬间坠入的冰冷深渊,是每一个看到她蹙眉时自己喉间梗住的硬块……
是比“喜欢”更沉重、更滚烫、更令人绝望的东西。
她猛地闭上眼,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齿缝间挤出一点嘶哑的、带着破釜沉舟般颤栗的回应,更像是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嗯。”
那声音轻得几乎被窗外城市的嗡鸣淹没,却又重得如同惊雷,在这只有两人的、弥漫着药味与情潮气息的昏暗房间里,轰然炸响。
那声轻如蚊蚋、却又重逾千钧的“嗯”字,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弥漫着药味与灼热气息的房间里漾开无声的涟漪。
商谢词搭在江挽晏后腰的右手,指腹隔着薄薄的衣料,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那圈缠在她腕间的白色肌效贴,在窗外霓虹明灭的光线下,像一道固执的封印,无声地提醒着某些冰冷的现实。
然而,这一次,她没有收回手,反而将掌心更贴实了一些,传递出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暖意。
时间在粘稠的寂静中缓慢流淌。
江挽晏依旧闭着眼,额头抵着商谢词的额角,急促的呼吸拂在对方微凉的皮肤上,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她能感觉到商谢词的视线,像手术刀一样,冷静而精准地剖开她混乱的表象,直视那团被她贸然抛出的、滚烫而混乱的内核。
——那里面,没有一丝杂质,只有近乎焚毁自身的赤诚。
终于,商谢词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亲吻后残余的微哑,那份惯常的、近乎冷漠的平静里,裂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P神,”她开口,气息拂过江挽晏颤抖的眼睫,不再是冰冷的确认,更像是一种带着倦意的、无可奈何的叹息,“你真是……会挑时候。”
这微妙的语气变化,像投入冰面的石子,瞬间在江挽晏紧绷的心弦上激起剧烈的涟漪。
她猛地睁开眼,撞进商谢词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里面翻涌的审视并未完全褪去,疲惫也依旧深重,但此刻,在那片深潭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一种近乎认命的、带着点自嘲的柔软。
商谢词没有退开,反而就着这极近的距离,微微仰起头,用鼻尖蹭了蹭江挽晏同样发烫的脸颊。那动作极其自然,带着一种奇异的亲昵,瞬间瓦解了江挽晏所有的防御。
“世界赛的酒店,淘汰赛的前夜……”商谢词的声音依旧不高,低哑的调子在寂静的房间里盘旋,每一个字都像羽毛,搔刮在江挽晏最敏感的神经上。
她顿了顿,唇边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苦的弧度,“这组合,听着就像完了的。”
江挽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下意识地更紧地攥住了商谢词的衣襟。
“我明天会好好表现的。”江挽晏轻声说。
商谢词抬起那只缠着肌效贴的右手,动作有些凝滞,却异常坚定地覆上了江挽晏紧抓着自己衣领的手。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江挽晏同样因训练而粗糙的手背,那圈刺眼的白色绷带,此刻不再是冰冷的警告,反而成了某种无声的见证。
“没有这个意思,”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像在分享一个惊天的秘密,又像在做出一个孤注一掷的决定,目光沉沉地锁住江挽晏,那里面翻涌的复杂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沉重的专注,“只是,这团火……烧得我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她微微偏头,温热的呼吸再次拂过江挽晏的唇瓣,带着药油苦涩的余韵和她自身干净的气息:
“江挽晏,”她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不再是“P神”的代号,而是剥离了所有身份、指向她这个人的存在,“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招惹一个可能打完这届就要退役的人?”
这不是推拒,也不是冰冷的现实提醒。
这更像是一道最后的闸门,一道由她自己亲手推开的、带着自毁倾向的闸门。
她在给她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同时,也将自己那点摇摇欲坠的、对未来的绝望和此刻被点燃的微光,**裸地摊开在对方面前。
江挽晏的心脏像是被那圈白色绷带紧紧勒住,又酸又疼,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
商谢词的坦白,那字里行间透出的疲惫与自弃,像滚油浇在她本就熊熊燃烧的心火上。
那更要抓紧了。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吸进足够的勇气。她不再躲避商谢词的目光,直直地迎上那片深邃的、带着疲惫与微弱星火的寒潭,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执拗:
“确定。”她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用力挤压出来,“不然……我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商谢词轻笑一声,不能否认,她确实被这句话说得很动心。
她顿了顿,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只要你。”
房间里陷入一片更深的寂静。
窗外的霓虹光影在商谢词脸上无声流转,她眼底那片深潭剧烈地翻涌着,像是冰层之下汹涌的暗流终于找到了裂口。
那点微弱的星火,被江挽晏这近乎蛮横的、不顾一切的宣言猛地吹旺,瞬间燎原。
她看着江挽晏那双亮得惊人、写满孤勇和执着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
终于,那层覆盖在表面的、名为冷静和疏离的薄冰彻底碎裂。
商谢词极轻、极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短促而喑哑,像是从疲惫的胸腔深处挤出来,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释然和……一丝几不可闻的纵容。
她没有再说什么。
那只覆在江挽晏手背上的、缠着白色肌效贴的手,微微用力,将她的手更紧地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隔着薄薄的衣料,江挽晏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那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回应她方才的宣言。
然后,商谢词微微侧过头,不再是隔着手指的轻触,也不是刚才那绝望的撕咬,而是一个真正的、带着确认与安抚意味的吻,轻柔地、不容置疑地落在了江挽晏微张的唇上。
这个吻,带着药油的清苦,带着皂角的干净,带着彼此灼热的呼吸,更带着一种无声的、沉重的、却无比清晰的回应。
在这片弥漫着异国夜晚气息、窗外霓虹闪烁、窗内药味与情潮交织的昏暗房间里。
某些东西,尘埃落定。
今天还会再更新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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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确认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