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近来出现了对奇怪的兄妹,他们中的妹妹,自称从山上下来。
但兴伦完全不相信。
他们这附近只有一座山,终年积雪覆盖,名为——不咸。
村里的老人都说,只有心怀着信念,想让身躯回归圣山之人,才会往山上去进行冰葬。
而这对兄妹,妹妹看着十一二岁,脸圆润可爱红扑扑的扎着两个包包头,瞧着是个汉人,衣着像是古时的服饰,单薄看着就不保暖,外面又只套了件兽皮,人做事挺麻利,就是话说不太清楚。
哥哥穿着厚些带毛的大衣,人长得俊美,村子里的婶子们都经常偷看他,可惜是个哑巴加傻子,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全靠年纪小小的妹妹照顾。
要兴伦说,他可不喜欢哥哥了,哪有哥哥自己穿得厚实,让妹妹衣着单薄的。
当然了,以上这些其实都不是兴伦讨厌哥哥的原因。
主要是他喜欢的同村女孩乌林珠,总喜欢往那对兄妹面前凑,尤其是面对哥哥的时候,眼珠子恨不得黏上去。
……
“切,也就是长得好看点,男人怎么能光看脸”,兴伦在一旁酸溜溜的嘀咕,悄悄偷看乌林珠和那对兄妹说话。
“兴伦,谷雨妹妹说要买点柴火,我记得你家还有不少,你要卖吗?”
乌林珠是村子里少数会汉语的姑娘,她的父亲是满族人,母亲是个汉人姑娘,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但去世前曾教导过她不少汉语。
通常乌林珠的这份技能,只有在汉人商队来村子交易的时候才用的上。
不过现在外面天下大乱,也就不咸山偏僻终年覆雪,没什么可图的价值,才免于战火的纷扰,以往每年都会来一次的汉人商队已经有些许年头没见过了。
初见张氏兄妹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有些警惕,毕竟这大雪天一般人都不敢在外行走,突然出现一对容貌昳丽的兄妹,怎么看怎么怪异。
但很快村子里的人打消了疑惑。
因为这对兄妹,小的小,大的残,实在不像能伤人的样子,更像是从不知道那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桃源乡之人。
带着薄财,不问世事,妹妹经常和乌林珠打听现在是什么年份,外面是怎么样的。
说实话乌林珠也不清楚外面具体怎么样了,只知道现在世道大乱,年份……
“今年大概是1925年,是民国年间,外面现在乱的很,谷雨妹妹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去把柴火拿回家,姐姐明天见……”
张谷雨听着从乌林珠口中得来的消息,感觉整个人都麻姑了,把兴伦帮忙放到门口的柴火搬进院子,找自己的便宜大哥唠叨去。
便宜大哥在厨房里升着火做饭,张谷雨风风火火的闯进来,没有惊动他半点,盛粥的手稳得不可思议,将锅内的粥饭舀入碗中,比食堂的阿姨可靠多了。
“哥啊,现在才1925年,我的天,怎么办,怎么办,这贼老天。”
张谷雨完全没想过,现在居然才1925年,见到便宜大哥后,她以为自己是鬼女红叶的胡思乱想破灭,听着便宜大哥的声音和语言,她就知道自己还在国内。
想要回家的情绪就怎么都止不住。
虽然穿越后和之前在同一个世界的可能性极低,但万一呢,万一只是换了个身体,身上出现了点异常,她还在原来的世界,那她就可以回家了。
而且便宜大哥被她治失忆了,总不能把人丢在山上,或者让他在山上和张谷雨过野人的生活,说不定他的家人就在附近,在等他回家。
张谷雨有一万种理由说服自己离开,却没有一种理由说服自己留在这里。
所以等雪一停,她就收拾起自己本来就没多少的家当,带着失忆后的便宜大哥,往山下走去。
起初担心大龄失忆人士走丢,下山的时候,张谷雨一直紧紧牵着便宜大哥的手,这冰天雪地的地方,人丢了没有小地图,张谷雨没办法保证她能在找回便宜大哥。
他又失忆了,张谷雨这几天和他说话,他都偶尔才回一两句,其他时候目光呆滞的看向天空,也不说话,基本常识不知道还剩多少。
张谷雨就当他大脑空空,忧心忡忡的担心,他走丢了都不会喊救命,谁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手第一次被牵住的时候,他还不太乐意,轻轻抽出来,张谷雨好言好语的劝说:“哥啊,你看你都失忆了,记不得自己是谁,这天气冷的,万一走丢了怎么办,我找不到你啊。”
大哥不说话,抱着自己的刀坐在一边,神色淡然。
张谷雨挠了挠脸,又劝:“我想离开,不能丢你一个人,牵着手我们才能一起走不分开,万一你找不到我了也不好不是,要是我能回家,我肯定送你去最好的医院治疗,然后找警察叔叔给你找家人,你总是要找回自己谁的……”
张谷雨憋了太久没说话,遇上个人嘴巴就停不下来,声音从最开始张口的沙哑,舌头打结说不清楚,到现在的口齿伶俐就过了两三天,可惜了便宜大哥处于失忆中,大概率心情郁闷不怎么喜欢说话。
不然张谷雨的口齿流利程度还能更近一步。
便宜大哥的耳朵动了动,不知道是那个点触动了他,总之下一次张谷雨牵他的手,他就不在抽出来了。
张谷雨笑得咪起了眼睛:“这就对了嘛,我们赶紧走,这鬼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下雪,你还记得来时是从哪里来的吗?这附近应该有村子或者镇吧,你还带着刀,这边是不是还有什么世外高人之类的……”
风吹着张谷雨稚嫩的声音飘远,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脚印,不久后又被下起的雪遮盖。
她们到第一个村子的时候,正好下起了雪,一见到有人张谷雨就眼睛发亮的凑了过去,想要借宿和借电话,过于兴奋以至于让她忽略了其他怪异的地方。
当和人交谈上时,因为语言不通,加上便宜大哥还抱着刀,那村子相当不欢迎他们,村里人稀稀拉拉的从家里拿出农具,还有的人拿出土木仓,不过张谷雨没看到,她在看到有人跑去那农具,表示不欢迎的时候,立刻拉着便宜大哥跑路了,也不管是不是准备下雪。
那户村子看着就不是很富裕的样子,加上这里地势偏僻,对面人多势众,穷山恶水出刁民,并不是说开完笑的,因为太穷了所以报团,驱逐外人,即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获得些许的好处。
张谷雨不敢去赌人性的好恶,而且就她这小身板,就算又内力,目前看着也就和正常成年男性的力量一般大,还比不过便宜大哥,对面那么多人,不跑怎么办。
她可是深深记得,阴阳师里的刁民有多可怕,虽然现在确定了自己不在阴阳师里,但万一呢,谁说得准。
反正张谷雨认为可以跑就不要打,保全自身很重要。
她拉着便宜大哥跑得飞快,疾跑用起来,也不担心便宜大哥追不上,左右她稀疏的内力水平就能支撑她跑一小会而已,还跑得不算特别特别快,起码她的便宜大哥追得上来。
一直拉着大哥跑到看不见人,放松的搓了搓脸,张谷雨开始碎碎叨叨的:“真可怕为什么那么凶,我们只是想借个宿而已,大哥肯定不是附近那家的人,走走我们在找别的地方,肯定能在雪下大前找到地方住。”
张谷雨念叨也不是想要便宜大哥的回答,只是疏解自己内心的情绪,不然一直憋着她怕自己疯掉,自从遇到人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一个人的日子。
那种空旷、孤寂的感受,再来一次她大概率不会有现在健康的精神状态了。
一直走了很久,张谷雨都没能看到第二个村子,就在她有些沮丧的时候,便宜大哥捏了捏她手,开了金贵的口:“这边。”
“嗯,你想起什么了吗?”
“没有。”大哥寡言少语,用词精准。
张谷雨也不怀疑他,跟着他往另一个方向去,差不多到了地方,果然看见一个村子,不知道便宜大哥怎么发现的。
进村前,张谷雨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拿出快兽皮把大哥的刀给包好,系到背上用毛大衣遮住,免得被发现后人家以为太难是坏人。
系刀的时候,张谷雨怎么都弄不好,刀老是往下滑,挂的不是很好,大哥按住张谷雨的手道:“我来。”
唰唰几下就用树皮搓成的绳子,困住刀背在背上,行走自如。
张谷雨啪啪啪的鼓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看杂耍。
但她是真心实意的夸奖:“大哥,厉害。”
他们这一次进村子很顺利,村子里有个会汉语的姑娘乌林珠,虽然口音比较奇怪,张谷雨不是特别能听懂。
但是能沟通张谷雨就很感激了,连比带画的完成了住宿请求,暂居在了这里,又成功获得了现在的年份,解决了盘踞在心间的疑惑。
她说怎么村子都那么老旧,样式没怎么见过,人员排外。
原来是1925年啊……
啊……
寂寞太久,遇到人就疯了的妹,第一个总是特别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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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