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山海关的时候已经将近零点了,临近年关,人流量十分惊人,我们小心翼翼的顺着人流走向候车室,不一会功夫就被冲的七零八散,吴邪和胖子他们被冲到很远的地方。
我正想招手朝他们示意方向,大张哥一下摁住了我的胳膊,同时吴邪他们的身影突然矮了下去。
“怎么了?”
我看他正看着某个方向,顺着看过去,就看到人群里一个闪亮的光头,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狭着他,那光头手上还带着手铐。
这哥们犯事了?长得好像还有点眼熟,我正想着,那人突然挣扎起来,指着我们大叫“那里!”,他身边一帮人猛的就冲了过来,大叫,“站住!”
傻子才听你的。
陈皮阿四摸出一颗铁蛋子往我们头顶射去,那盏日光灯啪的一声碎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接着又是啪一声,又碎了一盏。我们乘乱混进人流往外跑,头上日光灯碎裂的声音噼里啪啦接连响起,候车厅里越来越暗,小孩子的哭声,惊叫声乱成一团。
好不容易挤出去汇合,胖子问潘子:“你那‘夹喇嘛’的筷子给雷子折了,现在怎么办?”
潘子骂了一声:“那个龟儿子,这么容易就把我们抖出来了,现在人真他妈靠不住,要有机会,我敲死他去!”
原来那光头是替吴三省夹喇嘛的楚光头,我看向陈皮阿四,他也正在不远处看着我们,身边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
大张哥一拍我们的肩膀,“跟着老头。”说完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陈皮看我们走过去,給旁边几人打了个手势,那几个人一下子就散开在了人群里,他自己也一转头往人群中走去。我们摸黑跟着他逃出山海关火车站,就近到了一处公园里,才停下来休息。
这次为了从裘德考手中抢得先机,吴三省把手底下的生意捅给了条子,凡是和他有生意关系的人都给监控了,可谓是牺牲巨大,没想到我们刚出发就阴沟里翻船,被楚光头给卖了,所有人脸色都不好。
陈皮阿四看了看我们,突然冷笑了一声,开始作妖,“就凭你们这几个货色,还想去挖东夏皇帝的九龙抬尸棺,吴三省老糊涂了吗?”
东夏皇帝?
我心里有点奇怪,吴三省这次的目的是汪藏海修建的云顶天宫,从海底墓影画里的细节来看,云顶天宫确实是为少数民族修建的,可明朝时东夏早就灭国了,是陈皮阿四得到的信息有误,还是我们漏了什么?
胖子正攒了满肚子火,呸了一口,破口大骂道:“老爷子你这话说错了,这他娘不关我们的事啊,是那个什么三爷他眼光有问题啊,妈的这事情能怪我们吗?老子我混了这么久,第一次给雷子撵的满街跑,真他妈的憋气。”
吴邪看他说得太过,连忙给他使了个颜色,胖子这才闭嘴。
潘子转头问陈皮阿四道:“陈家阿公,咱们也算打过交道,现在也不是批评我们的时候,你是这里辈分最大的,现在夹喇嘛的筷子断了,您看这事怎么着吧?我们听您的。”
陈皮阿四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潘子,“算你懂点规矩,我就提点你们几句。这火车是不能坐了,我安排了其他车子,想跟来的等一下跟我上车,不服气的,哪儿来回哪儿去!不过我事先告诉你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没那么简单,吴三省当初找我,就是要我这个老家伙给你们提点着,那地方,当今世上,除了我,恐怕没第二个人能进去了。”
“哦~原来你早知道楚光头会卖了我们,连后路都安排好了,难道这也是三爷提前和你商量好的?”我笑嘻嘻的看着他,“不过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恐怕会有血光之灾啊,要不你还是把三爷的计划一次性和我们说完,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们也好把三爷的事继续做下去。”
陈皮阿四这个人杀心很重,我和他几次见面,说是差点被他弄死也不为过,但对着老九门的这些老家伙们,我就乐意给他们添添堵。
陈皮阿四冷眼看着我,“当年就是齐铁嘴也不敢自称是神仙指路,老子要是怕死,现在就不会站在这,你还是先算算自己的路能到哪?”
这话已经暗含威胁了,吴邪他们不知道其中的渊源,这时候异常紧张,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打眼色让我不要再说下去。
胖子冷笑一声,“我呸!老爷子你别吓唬人,你小胖爷我什么世面没见过?我告诉你,我们几个上天摘过月,下海捉过鳖,玉皇大帝的尿壶我们都拿着颠倒过,不就是一个九龙抬尸棺吗,能有多厉害?老子过去一巴掌能把里面的粽子打的自己跳出来。还有这位,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长沙狗王的孙子,想当年在山东的时候……”
吴邪赶紧又捏了一下胖子,笑道:“老爷子,别听他胡说,这家伙说一句话,你得掰一半扔茅坑里去。”
陈皮阿四看了看他,说道:“你也别否认,我知道你是吴老狗的孙子。你老爸的满月酒我去喝过,算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阿公。”
吴邪忙点头,骑驴下坡,拍了个马屁,叫道:“四阿公。”
陈皮阿四古怪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潘子问道:“陈家阿公,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是先找个地方落脚,还是……”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长两短的汽车喇叭声,陈皮阿四说道:“我的车来了,是来是去你们自己考虑。要上山的,就跟着我过来。”说着直起身,迈步就向喇叭响起的地方走去。
现在这情况,我们其实别无选择,陈皮准备的是一辆解放卡车,我们上了车斗后,外面就堆上了货物,车子一直开出去山海关,上了省道,直开往二道白河。
这几年我很少往这么北的地方跑,车斗上虽然有篷布,冷风还是嗖嗖的往里钻,我和吴邪一个比一个抖的厉害,胖子笑我们,说关键时刻还是他的一身神膘顶用。
我直接把罪恶的手伸到了他脖子里,胖子被冰的一哆嗦,把我手往外拽,我抓着他衣领不松手,车斗里给我们留的空间本来就不大,我们打打闹闹就撞到了陈皮阿四,他裹着军大衣冷眼看了我们一眼,脸上是难掩的疲态。年纪这么大了还来折腾,用胖子的话来说,真是茅坑里点灯——找死。
我缩回位置上,吴邪从包里翻出条毯子,我们裹着毯子挤了挤,商量了一下进山的进程。
按照本来的计划,我们是先到敦化,然后坐汽车进二道白河,那里有当地的向导和装备在等着我们,接着再进一个叫栗子沟的小村子,向导会带我们到目的地。
但现在光头卖了我们,栗子沟是不能去了,我们最后决定,还是先到二道白河搞点装备,然后一直往里开,开到没路为止。
陈皮这次带的是华和尚、朗风和叶成,装备也是他们三个弄来的,我看了都想笑,没铲子没军火,最多的竟然是卫生巾,还有绳子,普通的工具,巧克力,一大包辣椒,脸盆等等日用品。过雪山是挺好用,可倒斗的时候难道用脸盆和怪物打架吗?
但确实不能怪他们菜,吴三省抖落那么多事,现在全国都在严查,其实到了吴三省和陈皮阿四这个程度,金钱已经驱使不了他们了,也不知道这么大的牺牲最后能换来什么。
四天后我们到了营山村,再往里车就走不了了,我们在村里休整了几天,找到了一个叫顺子的朝鲜族退伍兵当向导。吴三省刻意在这人身上留了气味做标记,他们肯定是接触过,但顺子见到我们时没什么表示,我也就没主动交流。
商量好价钱,我们又按照顺子的要求买了不少东西,十个人十五匹马浩浩荡荡就往林区的深处走去。
从营山村进林区,顺着林子工人的山道一直往上四个小时,就是“阿盖西”湖,朝鲜话叫姑娘湖,湖水如镜,一点波澜都没有,把整个长白山都倒影在里面。
风景如画,我却莫名有点心慌,甚至有种想要逃离这里的冲动。
这时候,吴邪突然递了张纸过来,又朝我指了指鼻子,我还以为自己鼻涕都被冻出来了,用纸一擦,红的,原来是流鼻血了。
吴邪先一步预判了我,“又上火了?”
“真聪明。”我胡乱擦了擦,用纸堵住,慢一点这地方鼻血都能冻成冰雕。
华和尚在一旁冷笑,“吴小三爷,你可别被这娘们柔柔弱弱的外表骗了,流这么点血算什么,断胳膊断腿的也不耽误她害人。”
我和华和尚是私人恩怨,但他这话其实也没错,我把擦过血的纸一团,精准的丢到他脸上,“那你可得小心点,这次别被我害死了。”
他大骂一声,立刻像是沾到什么脏东西一样,不停的擦着脸上沾到的血。
小垃圾。
回头就看到吴邪脸上又出现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次见面后,他用这样的表情看了我多少次。
其实很好猜,老痒发现的六角铜铃和青铜树枝都指向一个地方,那棵仿若神迹般的青铜巨树,吴邪肯定是在那里发现了什么。
那个地方太诡异,我当年离开后就没回去过,潜意识里也不想让任何人发现,但到了现在,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又和那个地方有什么关系,都不重要了,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用食指在他鼻尖上一顶,看着新鲜出炉的猪鼻子,‘扑哧’一声笑出来,吴邪懵了一下,恼羞成怒拉开我的手,“别闹!”。
我点点头,朝他一笑,“不要!”,乘机又往他鼻子上顶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跑。
几个小时后,我们已经远远将“阿盖西”湖甩在身后,这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发现,另一只马队出现在了湖边,正在搭帐篷扎营。
我拿出望远镜看了看,是支外国人队伍,大概有三十几个人,不出意外在里面找到了阿宁。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通关节的,里面有一半人几乎都背着五六式步枪,设备上至少比我们先进了得有几十年。胖子看着枪眼热,恨不得去抢一把过来。
吴邪举着望远镜许久没放,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担心,大概还是放心不下吴三省。
华和尚脸色也变了,轻声问陈皮阿四怎么办。
陈皮阿四不以为意,轻蔑的笑了笑,道“来的好,说明我们的路没走错,继续走,别管他们.”
我们一直往上走到一个废弃的雪山前哨战补给站,天色渐晚,考虑到再往前就过雪线了,很难找到避风的地方,在这里凑合过了一夜。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天上飘起了雪花,我点起无烟炉烧了些热水,没多会潘子也醒了,硬汉在这种环境里也冻得发僵。
其他人还都没醒,我们俩就用简单的手势交流,他把干粮煮上,到门外抽了支烟,回来的时候脸都是僵的,连灌了好几口热水。
“咱们合作不是一次两次了,三爷信你,那我也信你。”潘子接过我手里的勺,搅着锅里的糊糊,压低声音道,“我就不问你到底是要做什么,你给我交个底,三爷这次行动,你知道多少?他娘的,总不能咱们两眼一摸瞎,一直被一个外人牵着鼻子走。”
“我也是出发前才收到消息,知道的估计不比你多多少。”我看潘子一脸担忧,这队伍里真要论对吴三省的关心,吴邪这个侄子估计都比不上他,想了想,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他应该是得到什么消息提前出发了。”
“你怎么知道?”潘子瞄了眼几人休息的方向,问我“是不是路上发现什么了?”
“算……是吧。”如果顺子能算的话,“反正他现在肯定是没落在阿宁手上,往好的方面想,有时候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潘子一下来了精神,我们又聊了几句,其他人陆陆续续起来,除了胖子和叶成,几个人无一不冻的僵硬,喝了点汤暖暖,就接着赶路。
中午的时候,突然刮起了大风,顺子说再往上就不能骑马了,得改为用马拉雪橇,和狗拉雪橇差不多是一个体验,不过山路上马跑起来不稳,胖子因为太重,好几次都侧翻摔进雪里。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风丝毫不见小,反倒越来越大,天都灰起来,顺子皱着眉看了看四周,就啧了一声,说道:“风太大了,这里好像发生过雪崩,地貌不一样了,我有点不认识了.还有,你们看,前面压的都是上面山上的雪,太深太松,一脚下去就到马肚子了,马不肯过去.这种雪地下面有气泡,很容易滑塌,非常危险,走的时候不能扎堆走.“
我们来时一路上都没看到避风的地方,这时候往回走也没用,顺子想起来前面不远有一个废弃的边防哨岗,大概也就一个小时的脚程,我们可以徒步过去避避风雪。
我穿上雪鞋走了一步,一下小半个人就没了,这能想到把墓建在雪山里的人确实是个人才,盗墓贼还没到地方就能被活活折腾死。
顺子在前面带路,我们跟着他艰难的在雪地一直走到傍晚六点多,连哨岗的影子都没看见,我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顺子左看右看,忽然哎呀了一声:“完了,我知道这哨岗在什么地方了!”
我们围上去,他脸色极度难看,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里发生过小雪崩,哨岗肯定给雪埋了,就在我们脚下,难怪转了半天都找不到!”
我顿时想吐血的心都有了。
本来想两卷一起,我还是先写完这一卷吧,后面那卷会重新上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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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1 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