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是发觉了我的视线。
侧眸低头,白色的宽袖耷拉在我的肩膀,我迅速蹲下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揪着他的袖子把我的脸挡住。
可能是快要进去了,紧张感一下涌上来,我磕磕绊绊躲在他身后。
妖怪们,应该没有那些人类间的礼仪讲究吧。
他察觉到了我的动作,没说话,但我很明显能看到那片白色更大了一点,他又把我揽了进来,手虚放在我的头顶,大大的袖口完全展开,这一下,我只能看见歌仙的白色袖子。
嗯,还有他身上那浓郁的香味。
压切长谷部先生就跟在我们身后,我有从余光瞥见他的裤子。
因为被包裹着,所以我一直到坐下来都没有看见其他妖怪的面容,大大减缓了我的紧张。
这个位置在很前面,进了房间后我们走了一段距离才入座,那里不是椅子,是一个花朵形状的蒲团,光看外表就很可爱的一个蒲团。
歌仙并没有入座,只是单膝跪地,另一只手轻拍我的肩膀,等我回头和他对视上后,才悠悠地说:“我要把袖子拿开喽,姬君。”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
诶?!
我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不和我一起坐吗?”
回答我的并不是歌仙,而是另一道十分熟悉的声音,会让听客会觉得声音的主人是一位年纪很大的人,不是他的声音苍老,而是语气,极其慢斯条理。
“原来姬君不想和我一起坐吗?看来老爷爷的地位要赶不上歌仙了啊。”
我哗啦一下扒拉开歌仙的袖子,看见了笑眯眯在我右边侧身瞧我的三日月宗近,刚刚才平复的眼泪一瞬间又要掉下来了。
“三、三日月,呜呜,鲶尾他给我头上扔马粪,呜呜呜呜。”
这是无比熟悉的,第一天就把我抱回粟田口的妖怪,他的美是夹在夜里,随后又走进一棵树里,被树梢正大光明挂起来。
摇晃的时辰中,所有人都会留意一个月亮一样的男人,所有人也都会想知道,他的月光洒在了哪里。
而此刻,这瓶月光从歌仙手上把我接过去,手抚上我的眼睑,笑容褪去,叹了一口气道:“怎么又要哭了,小姑娘应该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才对。”
原本抓着歌仙袖子的手迅速落在他的衣角处,我眼泪汪汪开始告状,“呜呜呜呜,他一直说要去马厩,我就陪他去了,然后压切长谷部就把他抓了,本来我是没有被发现的,他在那里说还有我没抓,然后压切长谷部就过来抓我,他就扔马粪过来,然后扔到我头上了,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我又开始委屈起来,“头发是今天早上前田走的时候给我绑的,他说回来给我带江户特有的发饰,现在这个样子我都不想他碰我头发了呜呜呜呜。”
泪水又跑了出来,我哽咽着开口:“大家会不会觉得我很脏,鹤丸国永知道了肯定会嘲笑我,乱和清光知道了会不会不来找我玩了,还有蘑菇头,他会不会也觉得我脏兮兮的。”
“很脏很脏,我不想这样的,三日月。”
这样说完,周围陷入了一片沉默,但紧接着我就看见一个有着狐狸耳朵的白发男人和压切长谷部架着鲶尾藤四郎来到我旁边。
而鲶尾藤四郎一见到我就马上鞠躬道歉:“对不起!!!姬君!我刚刚是想扔在长谷部身上的,让你这么难过真的很对不起!!!”
话语一落他就被压切长谷部给了一拳,他顾不上这一拳,继续道歉:“对不起!!如果姬君你不解气,要不捅我一刀吧!”
飘荡的尾音里,下一秒的他就被白狐狸捂着嘴提了起来,被拎着衣领往后一扔,是真的扔,他重重砸落在地后还滚了好几圈。
巨大的落地声中我的哭泣卡住,有些目瞪口呆地盯着穿着十分暴露的白狐狸。
他转了转刚刚才扔过鲶尾藤四郎的那只手腕,眼神有些意味不明,扫视我一圈,忽地出声:“其他人我不知道,但小狐保证是不会嫌弃姬君的哦。”
语调微扬,配上他那副穿着,有点不太正经的样子。
泪眼朦胧中,我莫名躲闪了一下眼神,果然,狐狸精不是大家的刻板印象啊!!
这是真的狐狸精!!!
没回答他的话,我接过歌仙递来的纸巾,擦拭干净眼泪后开始观察四周,右面是三日月宗近和站着的白狐狸、压切长谷部,他们的斜后方是一串大概五、六个的妖怪。
为首的是头发一薄绿一白金的男人,身高相差无几,绿色那位正在给白色那位盛汤,他们两个好像没有被这场闹剧过多打扰到,但等我扫视到他们的那一瞬间,两个都马上和我对视上。
这是两张细瞧十分相似的脸庞,眼睛的形状可谓是一模一样,金色又有点棕调的两双眼睛齐齐注视着我,那一瞬间有种被冷血动物盯住的惊悚感。
但白金发色的那位妖怪先出声,格外软绵绵的嗓音,完全打破了刚刚对视所带来的不适,是一位有着自己特色的妖怪,是的,我是说他的声音。
我头一次听到这么软绵绵甜腻的嗓音,和乱的甜不一样,他的好像更加腻一点,和三日月宗近总是拖着的嗓音又不一样,他的更加柔软。
乱是糖果,三日月是清茶,而这位软绵绵先生是撒了糖霜的山楂。
他托着腮笑眯眯地说道:“我和弟弟丸也不会嫌弃的——。”
又用着他那股软绵、像在糖浆里裹了一圈才出来的声音说道:“姬君安心啦——”
一旁的那位薄绿发色的妖怪,马上激动着回应:“阿尼甲!是膝丸膝丸啊!!虽然弟弟丸比以前好多了,但还是叫我膝丸啊!!”
然后又迅速换了语气对我说:“兄长说的没错,这种事情你只是受害者,怎么都不会去嫌弃你的。”
好了,破案,这位是兄控,和一期一振放一边。
他们两个的话像是打破了什么窗口一样,后面的那些妖怪,都陆续开口。
左边也是,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两位看起来最高的妖怪,大概都快有两米了,应该也是兄弟,都是一袭黑色。
而在我左手旁边的这位。
离我最近。
我有注意到他一直都在看我,紧张感让我把观察他放在了最后,所以此刻,我们两个才真正的在双方的眼中看见了彼此。
他的视线落在我脸上,只是这么静静的盯着我。
极其细短的红眉,灰眼下对称布有两黑点,一根长长的红丝带绑在脖子,在后颈系结,一抹绛红点缀于他的唇上,白皙细长的手轻轻倚在头侧,就偏着这张脸,一直端详着我。
是一只乌鸦衔着根红丝带,飞过这片田野,在这个初秋里,尚未落下秋雨的房间,一忽儿就飘散的日子,停靠下来。
在大多数人们口中只属于女性的红色停留在他的眉睫,性别从世俗中飘出来,他用属于他的独特,刚刚在我眼中完成了一幅画。
是一只正在观察我的五彩斑斓的乌鸦先生。
我后知后觉,这好像不是紧张。
慌乱的情绪有些扰动我的心跳声。
这不会就是……
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然后我就听见他说:“要来为父怀里吗?”
“可以尽情依靠为父哦。”
他在叭叭叭什么呢?
哈哈。
臭小鬼还想当我爸爸,傻()!!!
去死吧!!!
去()()的一见钟情,是一见想杀。
如果是歌仙和压切长谷部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