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记得什么,但似乎又不记得。
过往之事就像蒙了一层云雾一样,看不清楚。
云雾之中,似乎有人……
在喊他起床——!!!
不是做梦,是真的有人在喊他起床啊啊啊!
林鹿慌张的从榻榻米上坐起身,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到睡衣上,他大喘着气,目光从漆黑一片的房间掠过,但他什么也看不见。
属于大太刀的侦查值让他在漆黑的夜里睁眼不见五指。
“你听到了吗?”
【???】
【我听到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或许这只是你做的一个荒诞的梦,但真实得却像是在现实,你无法将自己得心神从这个梦上牵引开来,此时此刻,就算是你最喜爱的关东煮放于眼前,你也不会分给它一丝一毫的视线。
诚然,或许梦境本身并不可怕,但它那宛若现实的真实,让你陷入了困境之中,你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它,就如同睡得正香的铃鹿无法理解你突然之间就心神大动。
他不知道你梦到了什么,或许在梦中又看到了什么,但现在,他能做的只是在一旁安慰你,又或者,什么都不说,就这么陪着你。
但你还是在颤抖。
也许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冷汗已经浸湿了睡衣,而手脚,就像个得了帕金森的患者,抖个不停。
你不明白,隐藏了多年的伤疤与过去有朝一日被人毫不留情的揭露,就算那只是个梦,但梦中亲近之人的丑恶嘴脸,就像是烙铁一样,深深的烙印在他胸膛之上,险些让他心脏停止跳动。
他似乎,从来都不敢去主动追求什么。
但好在现在他不是一个人,尽管他们相互利用。
黑暗中,他只能将自己蜷缩进温暖的被窝中,将半张脸埋进被子里,从被子上残留的阳光(或许是螨虫被烤焦的气息?)中感受那一丝温暖。早已被冷汗浸湿的衣裳黏糊糊的粘在身上,带来一阵阵凉意,而开关,距离他太远太远,远到他不敢从被子里起身打开吸顶灯换身衣裳。
外面摇摇曳曳的枝叶此时就像是妖魔鬼怪一般,让他不敢轻易起身,风吹得帐子门“哗啦哗啦”的响,让他丝毫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尽管,他现在已然不能算作是一个人。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噩梦一样。
“铃鹿君?”
见林鹿愣了许久,三日月有些担忧的看向他。
“嗯?抱歉,刚刚讲到哪里了?”
似乎还没从那个可怕的梦里回过神来,林鹿脸色仍有些苍白,双手紧紧的攥着衣服下摆,背部的衣物也被冷汗沾湿了一部分。但现在明明是秋天,除了审神者有时候会根据心情来更换的景趣,本丸一直都是秋天。
在天气凉爽的秋天出了一身冷汗,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更何况他们都是刀剑付丧神。
虽然只是批量制造的分灵,但到底和正常人类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而林鹿刚刚,就像是陷入了魔怔一般,这一点,在场的所有刀剑付丧神都看到了。
“是中了什么诅咒吗?”本身作为御神刀的太郎太刀也有些担忧,也是作为御神刀的缘故,信念坚定,故而受到审神者的影响不深,而同样作为御神刀的他的弟弟次郎太刀,却因为尘世间的烟火气太重,没能幸免于难。
值得一说的是,虽然审神者的灵力很强大,但好像并不知道该怎么运用,至今展现出来的也只是皮毛,比起灵力,她看起来更擅长家族秘术。但就算如此,本丸内也绝不可能出现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邪物,林鹿刚刚那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情况,这让在座的各刀派的刀剑付丧神不得不多想。
“不,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
“刚刚说到哪了?我们继续吧。”
林鹿摇摇头,并不想多说,将话题扯回来之后,就一言不发的坐到了角落里,静静地听着刀剑付丧神们商讨如何对付审神者。
【很奇怪不是吗?】
【怎么了?】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地方。
【我们啊,还真是个奇怪的物种呢,说着是八百万神明之一,但实际上可能连妖怪都不如,只能寄托于人类身上。而现在,连对他们千百般好的审神者也要剥夺起生存的自由吗?】
林鹿皱眉,在他印象中的铃鹿可不是会说出这种伤感春秋的话,更何况,最开始不是他想着要解决所有与他那人渣审神者有关的人所以才暗示他让他跟着他们来到这里的吗?
现在这样到底是想干什么?
还是说,他已经不想维持那副虚伪的面孔了?
【真奇怪啊,真的很奇怪……】
无论是这里的一切,还是突然就搬出一副虚伪的面孔的寄托在他灵魂之上的蛀虫,都像是怪异的小丑一样,在舞台上饰演着一出悲惨的戏剧。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梦一样,那么的不真实。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
半真半假哪有那么容易能看出来。
在林鹿和三日月等待着姗姗来迟的刀剑付丧神们之前,他就曾认真的思考过现在所处的环境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包括他这个人,但并没有思索出什么结果来,他记得记忆中的他是懒散而怕事的,但显然现在的他与过去的他对于自己的定义,大相径庭。
他不会这么勇敢,遇到事了不会第一个站出来,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的说辞,他只会将自己包裹在厚厚的茧中,将自己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然后靠着天真的幻想来说服自己。
而现在这个乐观甚至还有点傻气的人,真的是他吗?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个荒诞的梦一样,梦醒之后,他依旧是那个懦弱的被人欺负了而不敢反抗的职场新人而已。
在回去的路上,他依旧没能回过神来,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眼睛没有一丝光亮。就连平时看他不爽的刀剑付丧神,这时候也只是在心里暗骂几句。
出乎意料的,这一段从偏远的布满蛛网的小屋回到他房间的路程里,没有任何陷阱,就好像,所有东西都在为他而让道一样。
就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结束的会议,但回到自己的小屋里的时候,林鹿居然还记得他们都讲了些什么,连莺丸会议间喝了几杯茶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并不正常,但似乎又很正常。或许等这一切都结束了,他就知道被云雾掩盖住的全部了。
但在这之前,他得好好的睡一觉,然后好好的联系一番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说话的灵魂共存者。
毕竟……在这个世界,他还需要他。
两天之后,如同所计划的那样,将审神者引出了天守阁,随后……
“我是这么的爱护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吗?”
审神者玛利亚有些不敢置信,她不敢相信,与她朝夕相处的亲密的亲人们会这么对待他们,她不明白,明明她对他们这么好!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渐渐的,玛利亚的头发渐渐变得火红,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偏偏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整个人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哎哆,没有为什么,或许只是因为您太碍眼了哦?”
见包围住审神者的付丧神们脸上流露出不忍,髭切干脆利落的拔出了刀,刀尖直指着审神者玛利亚,摘掉了脸上常年挂着的微笑面具,此刻看起来比起玛利亚也不逞多让。
“嘛,虽然您并没有什么过失,不过将您带到这里的,似乎目的就不是那么纯了。”
虽然表面上看着什么都不在意,甚至连自己弟弟的名字都记不住的刃,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在意自己的弟弟,在历史上都能因为弟弟被送走而怒而砍断了自己的仿刀,弟弟的替代品。
看着这些天来弟弟丸一次又一次的忽视他甚至还因为这个连人都不是的东西而对他暗含警惕之心,髭切表面上什么都没说,实际上心中早就憋了一股气。
越来越多的刀剑付丧神都因为审神者的缘故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怀疑兄弟怀疑挚友,甚至于已经演变到了刀刃相向的程度。
就连有着严重弟控的一期一振,都变得不正常起来了。
也幸好,不是所有刃都受到了影响,像他们这种平安老刀或者神性极重的御神刀,审神者身上那股奇怪的力量现在还并不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时间久了就不一定了,于是他们决定,联合所有清醒着的刃,来处决审神者。
只是普通的神隐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在深刻了解到审神者身上那股力量究竟有多霸道之后,他们只能出此下策,至于之后时之政府的人来了该怎么交代,那是之后的事了。
现在他们的任务,只是解决审神者而已,那些被审神者影响颇深的刃已经被看管起来了,但不知道他们能撑多久,所以现在是,速战速决!
“一切都结束了,怪只怪你,想要的太多。”
髭切不再和审神者逼逼赖赖,转而干脆利落的一刀抹向审神者的脖子,被她躲开了。
三日月、太郎太刀、石切丸朝着玛利亚渐渐缩小了包围圈,四刃闪着寒光的刀锋对着审神者。
“既然这样,那我就奉陪到底!”
玛利亚闪着红光的眼睛死死的看着髭切,嘴角咧开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与玛利亚的战斗持续了很久,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早在几天前的密谋中,速战速决便是被一而再再而三所强调的,但现在因为红玛利亚的难缠,导致他们不得不稳妥一些。
这是不对的,林鹿心里想。
似乎已经有刀剑付丧神被红玛利亚所影响,本该利落挥出的刀刃失去了该有的冲击力。
而在不远处的走廊上,还有人在帮他们拦住发狂入迷的付丧神们,为他们争取时间。
诚然,玛利亚的红化确实有些难缠,特点就在于给她造成的伤害越多她的攻击力就越高,或许她还留了一手,但现在他们已别无他法,从密谋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不能回头。
【铃鹿,来吧,这不是你期待已久的场面吗?】
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是不够格的,对于战斗之数只有粗糙的片面的理解,所思所学都是如何更快的挥刀,打倒敌人,是最粗鲁的运用自己的力量没有任何美观的战斗。
但他不一样,他看得见,在这种情形之下,他知道该怎么做。
【……】
铃鹿并没有回答他,但骤然失去的身体管理权让他知道他听到了。
在这漆黑一片的空间里,林鹿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前几天仿佛陷入了魔怔的自己,看上去就像个困兽一样。
或许,他得为自己前几天所做的一切而道歉,无论是精神错乱的发疯还是胡言乱语。
他得给他一个解释。
希望在这之前,他还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等到铃鹿接管身体出现在战场上时,情形已经称不上乐观,红玛利亚身上的力量比他们当初预估的要多上太多,尽管她并不擅长调动自己身体的庞大的灵力,但来自于她所在世界的偏爱会告诉她该怎么做。
但在这里,能够主宰战场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
在这里,她并不是主角。
铃鹿朝髭切看了一眼,对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于是,在他们联起手来将红玛利亚逼到角落里时,铃鹿握紧大太刀,狠狠的给她来了一刀。
意料之中的,这一刀并没能结束她的生命,只不过是给她造成了那么一点无伤大雅的小伤,让她行动迟缓了一点而已。
但,多次叠加之后呢?
在连续砍中了红玛利亚好几刀之后,鲜红的血液从她的身体里争先恐后的流出来,她似乎终于撑不住了,象征着不祥的黑红色的气息从她的身体里喷涌而出,黑色的花瓣在她的身边漂浮,她似乎……
等等!
还可以这样的吗?
铃鹿目瞪口呆,打不过就变身?
不讲武德啊这个审神者!
只见玛利亚身上的红光散发于空中之后,又涌起了一股金光,像极了上辈子林鹿抽卡时那股耀眼的金,只见她从头到尾无论是装饰还好还是毛发也好,都化为了金色,伴随着一股强烈的圣光,险些闪瞎在场的一干付丧神的眼。
光芒之后,玛利亚睁开了她那双白金色还带着星星的眼,表情悲悯,看我们的目光就就像是再看走错路的孩子一样。
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口说:
“我的……”
事实的确如此,就在玛利亚抬起双手准备大施嘴遁时,铃鹿给她来了一刀。
优秀的反派从不给敌人逼逼赖赖残血反杀的机会!
要不是刚刚光污染太严重了他早就出手了,还等她变身加嘴遁?
不过,看着地上脸上表情还带着悲伤的女人,铃鹿也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的就结束了她的生命。看来,圣母终究还是没能拼过魔女呀。
这二次变身的伤害一看就不得行。
看着倒在地上就像个破布娃娃的审神者玛利亚,耀眼的金发上沾满了尘埃,林鹿第一次觉得,生命是如此脆弱,就在前一天还和他们谈笑风生的审神者玛利亚,今天就命送黄泉。
不由得一阵唏嘘。
而在不远处,突破了防线的刀剑付丧神们有些茫然的看向四周,身体里那种牵引感突然消失了,似乎对于审神者玛利亚也没有之前那么病态的热爱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药研藤四郎,看着前一天还在互相争斗的付丧神们和尚处于茫然不知所措的……藤四郎们。
药研选择独自前往最后感应到审神者的位置,他确信,玛利亚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他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为了他,也为了他……的兄弟们。
看着还有些不知所措的藤四郎小短裤们,药研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如他所料,玛利亚死了,闪动着七彩光芒的眼睛永永远远地闭上了。脸着地狼狈的趴在地上,脸上沾满了腥臭的血液和污浊的泥渍。
这个曾经骄傲矜贵的女人,如今就这么狼狈不堪的倒在本丸毫不起眼的一角。
兔死狐悲。
药研对于这一幕并无太大反应,或许从属于玛利亚的灵力断开的那一刻,他心里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那之后该怎么做呢?
他该如何将前来问罪的政府官员糊弄过去,药研清楚的知道,他们这个本丸不过是个新兴本丸,审神者上任以来连一年都没到,连年终的评比、也只是个B级而已。
就连A级都有可能被政府遗弃,那他们这个本丸……多半是会被回收吧……
等级比较高而又稀有的刀,大概率还有重新做刃的机会,而他们这些等级不够高而又常见的……
或许就像玛利亚一样,就这么陨落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
时之政府的人可不会那么好说话,不管如何,他都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好是现在就召集起其他人来商量对策。
希望他们对于之前所发生的事……能秋后算账,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将时之政府前来调查的人员糊弄过去。
药研脑子飞速的运转着,审神者玛利亚在任期间除了让刀剑付丧神有些神志不清外,并没有做过什么恶意碎刀或者强迫刀的破事烂事,或许她对自己身上这种特质也并不清楚。
现在最主要的是团结起所有刀剑付丧神的力量来面对这一次灾难,其他的事之后再算。
药研推了推眼镜,面色沉静的回了部屋。
或许药研意识到了,比起这种鱼死网破还有另外一种更加稳妥的办法,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的就不想这么做。
今日份的瞎写ge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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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