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楼和张海侠查到不少有关陈皮的案子,这些证据能让他在长沙做一辈子大牢,他要不是二月红的徒弟,恐怕得立即枪毙。
二月红痛心疾首,最终还是将陈皮逐出师门,这件事得暂时瞒着体弱多病的红夫人,怕她接受不了打击,毕竟在她心里,陈皮一直都是很乖很听话的好孩子。
两个人还隐隐察觉,这陈皮对自己的师娘有着超出母子之外的情愫存在,他们也是被收养的孩子,性成熟之后,有一个男孩子对张海琪也生过不该有的想法,所以张海楼和张海侠对这种事非常敏感。
二月红显然还没察觉,陈皮应该也还没做出禽兽的行为,但真让他留在府里,那种性格的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我还是第一次对陈皮干的事了解得那么清楚,感觉路过的狗他都会上前踹一脚的离谱。
回了佛爷府邸,他本人竟然不在,管家说,佛爷去了九爷那里谈事情,今晚可能不会回来,让我们自便。
既然自便,我便抱着被褥枕头敲响了张海楼和张海侠的房门。
张海楼把我挡在外面,倚着门框道:“干嘛,私闯黄花军爷闺房?”
我道:“还黄花儿呢,都破过处了,我今天要和你们一起睡。”
“不行,女孩子家家的,被人看到不好,会被说闲话。”张海楼假装矜持。
我在门口喊:“海侠哥哥帮我。”
张海楼舌头舔过嘴角,将我薅进怀里,把门一关,按住我的后脑,对着我的唇便落下深吻,直到张海侠咳嗽两声,他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以前怎么不见你撒娇?”张海楼把我打横抱起,回头对张海侠道,“你就什么都依着她吧,以后指不定骑我们头上。”
张海侠整理了一下床褥,揶揄:“现在好像是你抵挡不了诱惑。”
我被张海楼扔上床,接着就开始脱衣服,我当他想通了,要和我翻云覆雨,结果拿起浴巾就往浴室走去:“收收你脑子里不堪的念头,都快从你眼睛蹦出来了。”
张海侠已经洗了澡,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习惯了自然干,只用毛巾随手擦了擦,发梢耷拉在脖颈,缓慢的滴水。
我拿过床头柜上的毛巾,轻轻地擦拭他的头发:“这几天走那么多路,腰疼吗?”
“还好,主要是海楼跑得多些,我只在附近勘察。”张海侠拍拍我的手,“昨晚走得急,没来得及告诉你,让你担心了。”
我放下毛巾,理了理他湿润的头发,轻轻地吻了上去。
张海侠淡淡地笑着,用指背轻抚我的脸:“那位红夫人,现在怎样了?”
“再过段时间,她就会咳血了,喉咙和肺,会像火烧般灼痛,她会非常痛苦,只能不停的用麻药缓解。”我从背后抱着张海侠,把脸贴在他的肩头。
“人,为什么会得这种病呢。”张海侠见过的病人不多,在他印象里,除了饥饿和五斗病,似乎就没有别的东西能带走一个人的生命了。
厦门和马六甲的气候,就注定了人更容易生存。
我解释道:“每个人的体内都有癌细胞,只是发作和不发作的区别,肺癌和败血症是这个年代常见的绝症,应该跟生活环境有关吧,红夫人一开始可能只是肺炎,早年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加上身体免疫力又不好,是很容易恶化成癌变的。”
“张家人,会病死么?”张海侠问。
我想了一下,点头道:“虽然我们体制不同于一般人,但到了某个生命节点的时候,身体内的各个器官是会发生变化,虽不至于癌症,还是会因为衰老而生病,不过,张家后来有专门的一批人研发针对我们这种人的药物,像器官衰竭这种,能延缓好几十年了。”
张海侠不置可否,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腿:“来长沙之前,我一直担心黛石果对我没有效,这辈子都只能成为你们的拖累。如今看到二月红和他的夫人,突然觉得,能活着就好,腿若是能痊愈,自然是上天垂怜,若不能痊愈,有你和海楼在我身边,也知足了。”
我亲了亲他的脸,张海侠也回应了这个亲吻,我将他的衬衫纽扣解开,手被张海侠扼住:“我想看你的纹身。”
张海侠松开桎住我的手,任由我解开扣子,露出他已经完全显现的彩色穷奇。
张日山和张启山也是穷奇,通常纹穷奇者,都必须要有震慑凶兽的气运,否则会遭到反噬,穷奇对应麒麟,是光明的反面,凡纹穷奇者,必须为麒麟扫除一切障碍。
我轻抚张海侠的纹身,他的胸腹明显一颤,我故意用力按了一下,张海侠便把身体往后扬了扬。
“小玥,别这样……”他吞咽唾液,有些口干舌燥,“现在不能做的。”
我朝他慢慢靠近,笑着问:“不想吗?”
张海侠吸了一口气,索性揽着我的腰,吻了下来,他的呼吸格外沉重,身体也越发滚烫,却还是维持着理智,松开嘴:“想,但不能。”他回过头,看见张海楼靠着墙看向这边,嘴角似笑非笑。
“怎么停下了,不会是我打扰你们了吧。”张海楼只下半身裹着浴巾,彩色的穷奇图案跟张海侠的几乎一样。
张海侠有些窘迫,但他把这种反应控制得很好,我看不出来,张海楼却觉得有趣,走过来就把他的衬衫扯开,一下露出半边胸脯。
张海楼戏谑:“有什么好害羞的,小玥喜欢看,你就让她多看看,等人家以后回去了,你就只能脱给我看了,”
张海侠瞪了他一眼,随即又觉得张海楼说得对,学着他的样子,脱了上衣,一只手撑着床铺,歪头看着我,像是故意勾引。
他们似乎已经接受了我铁定会回去的事实,就连张海楼也开始拿这件事调侃,倒是我,反而变得纠结起来,回家的念头已经在我脑子里很久没出现过了。
我抬手摸了摸他们的纹身,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两个人的纹身,会是我给画的,虽然后来张海琪改了不少细节。
张海楼忍不住吸了一口气,攥住我的手腕,将我带上了床:“你这么摸,很容易摸出问题的。”
我睡在他们中间,张海楼的手放在我后颈下面,张海侠抱着我的腰,我一会儿看着天花板,一会儿又看看他们。
张海楼几乎贴着我的耳朵在说话:“睡不着啊?”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那我亲亲你,把你亲累了,你就睡,嗯?”说着,他便吻了上来。
他的吻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和占有欲,跟张海侠的细细品酌是截然不同的感觉,我无法得知此事的张海侠是怎样的表情,只觉得手背与指背也有无数亲吻落下。
张海侠也在试图与我亲你。
当我想进一步时,张海楼便退了出来,接着笑了一下,那笑容无比的邪魅,他舔舐嘴上的湿润,道:“都说了只是亲你,别的可不做。”
“混蛋。”我转头对上张海侠,他与我十指相扣,似乎完全不介意和张海楼一起分享这样的时刻,“你也是混蛋。”
张海侠就笑:“是海楼欺负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把被单拉过头顶,不看他们,**被撩拨起来,有些难受,张海楼却像蛇一样从外面钻进来,对着我的脖子就是一咬,又贴到我耳边:“是你自己送上门的,躲不了。”
我从被单里探出头,张海侠便又亲了上来。
等他们彻底放过我的时候,已经到了两人能忍耐的极限,只能跑去浴室发泄完了才出来,说什么都不跟我睡一张床了,枕头一拿,便打了地铺,并警告我要是不安分,就把我捏睡着。
我觉得好笑,躺在床上怎么都平静不下来,终于还是开口了:“我不想回家了。”
两个男人一怔,张海楼随即笑道:“你现在不想回,是冲动行事,就跟你说的那个什么吊桥效应差不多,算不了数的。”
我不服,趴在床边盯着他:“我是认真的。”
张海侠对我道:“小玥,你现在对我们做出承诺,我们是会当真的,若是某天你后悔了又要回去,我们怎么办?”
我愣住。
张海侠躺在伸手就能触碰到我的位置,他抬起胳膊,抚摸我的脸颊:“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看诊,虽说是那位夫人命中注定的事,但你总得做做样子。”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们已经闭上了眼睛,渐渐呼吸平稳,像是已经入睡。
我不想打扰,他们在外奔波一个通宵,应该很累了。
可“留下”的心思,绝不是因为一时起意。
一个月后,张启山告诉我,他和二月红也要北上,前往新月饭店参加拍卖,欲得鹿活草,一切都按照我预想的那样发生了。
想进入新月饭店,必须有邀请函,张启山和二月红自然没有,但我有,张启山拿着我的邀请函翻看,上面说可以带不超过4名下人随行入内,加上张海楼和张海侠,那就刚好4个。
“我和二爷,会乔装成你的手下,与你一同进入饭店,你有什么想说的?”张启山单刀直入,虽是问我意见,实则已经安排好了,只是看我有什么要求,他能满足就满足,满足不了的,也不会勉强顺着我。
张启山和二月红要做我的手下,这是我之前完全没想过的走向,我以为他们有办法自己弄到邀请函,又或者,以他们的身份,已经收到了邀请,结果并没有。
我和张海楼两人交换眼神,他又露出玩味的表情,因为知道我和张启山的关系,现在曾祖父变小弟,他怎么会放过取笑我的机会。
二月红以为我不愿意,便道:“小玥姑娘,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告诉我,我知道你也要参与竞拍,但你想要的是黛石果,与我要的鹿活草不冲突,若是姑娘答应帮我们进去,我可以替你拍下黛石果。”
我连忙摆手:“没有什么难处,就是,你们两位屈尊当我的手下,我不习惯。”
为了得到鹿活草,倾家荡产的何止是我曾祖父,二月红同样倾尽所有,险些连宅子都抵押出去了,他哪还有闲钱帮我拍东西。
张启山道:“既然没有意见,三天后出发,大家各自收拾要带的行李。”
我提醒道:“你们多备点儿钱,听说鹿活草价值连城。”新月饭店能人异士众多,总能在非常刁钻和奇险的地方找到珍贵异常的草药,直到现在,新月饭店每次举行拍卖会,必有一味药,虽说不是人人都敢点天灯,但每次竞价都是一番头破血流,这也是饭店屹立不倒的根本。
张启山和二月红看了看对方,心照不宣。
当天下午,仆人突然搬来两箱衣服,他们把衣服挂在衣架上,又将各种首饰摆在展示台上供我挑选。
仆人对我道:“这是佛爷吩咐我们给您备上的,方便您在北平使用。”
我问:“是借给我穿吗?”
仆人道:“小姐说笑了,您现在是府上的二小姐,这些自然全是佛爷送给小姐的,佛爷让小姐选一些带上,剩下的便留在家里,以后再穿。”
我有些受宠若惊,本来我对穿着没有要求,想必新月饭店那样的地方,不能随意对待,张启山才考虑送衣服首饰。
全都是时下流行的秋冬装,什么颜色和样式都有,真正意义上的古着了。
倒是张海楼很是不甘,虽说知道张启山和我关系,见他那么大方,想到自己还从来没有给我送过礼物,就有种被比下去了的感觉,当天便从先前那家店买下八音盒拿回来送我,张海侠也不甘示弱,在店里挑了一块古董表。
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一人买了一束玫瑰花,像洋人那样对我似模似样的开始用英语求爱。
明明是很庸俗的举动,可他们做起来就像在演《罗马假日》,浪漫得要命。
现在连二月红都知道,我和他们根本就不是兄妹。
检查行李的时候,张海楼把八音盒从我的行囊里拿了出来,放在床头柜上:“这东西怎么还带上了,回来再拿吧。”
“万一不回来了呢?”我道,长沙之行本来就是临时决定的,以我和张启山现在的熟络,他点了天灯之后,不用我提,也会把黛石果给我,用不着非要等到回长沙。
“怎么回不来,你曾祖父可是真把你当小妹在对待,搞不好二月红还要你帮忙给那红夫人用药,他不会放你走的。”张海楼看透了张启山,他有笼络人心的手段,即便是利用,也会让对方心甘情愿,“而且,黛石果具体要怎么使用,还需不需要药引,是熬煮还是蒸煎,张瑞林也没说太明白,长沙这地方我和虾仔都喜欢,跑个来回不要紧,让莫云高再多活两天吧。”
我拨弄着八音盒上的花纹,道:“海楼,我10岁那年,你来给我庆祝过生日,送的就是这只八音盒。”
张海楼第一次听我提到200年后的自己,来了兴致:“我那时候长什么样,老了还是年轻的?”
“我记不清了,应该跟现在差不多吧。”我道,“张海楼,是不是我一旦回去了,你就要放弃我?”
张海楼愣了愣,看向张海侠,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怎么会,我肯定好好的活着,等你长大。”
我望着张海楼:“可除了10岁那次,你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未来有关张海楼的事,我很少说的那么详细,一来我确实跟他不熟,二来,担心有些天机提前透露,对本人的运势会有影响,就像算命的人,就算知道结果,也不会明言。
张海楼有些无措,走过来抱着我亲了一下:“那可能,是我忙别的事,给耽误了。”
我们无法得知他的想法,现在的张海楼还不是小张哥,张海侠也活下来了,但在我过去的10年里,张海侠却早已死亡,那也就表示,我之前还没有回去拯救他,所以在张海楼心里,我只是老师,而不是爱人。
我不敢细想,我已经打破了时间的界限,很多东西都变得不同了。
三天后的早上,没有送行的队伍,张启山和二月红离开长沙的事要秘密进行,多事之秋,长沙若是没了张启山,会乱。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解九爷,他将房产和一部分地皮文书交给张启山,万一他们的钱不够,自己手里的这部分也能应急。
年轻的解九爷气质儒雅,颜值竟完全不输二月红。
我记得他是九门中的下三门,善于经商,人脉广阔,早年在日本留过学,精通洋文,有着知识分子的书卷气,鼻梁上载着一副金丝边框眼睛,斯文俊秀,透着不露痕迹的精明。
他看了看我,对我微微一笑,翘起的嘴角很像雨臣叔叔。
张日山一直对解九爷的评价是最高的,他从不吝啬对佛爷的协助与谋划,抗战后期,解九爷曾帮佛爷进行审讯工作,同时又做军火生意,而后又在老九门的大清洗中给出“人员伤亡降至最低”的方案。可以说,在张启山的背后,除了二月红,便是解九爷。
解家的当家,无一例外都深谋远虑,任何事都做得天衣无缝,无论是混乱的旧时代,还是后来的新时代,解家永远都是最稳固的,尽管也曾出现过大厦倾斜。
解九爷一直在给张启山交代着什么,期间提到了陈皮在牢房里很不安分,时不时朝我投来一瞥,大概是我的视线太过直接,终于忍不住道:“张小姐与佛爷,的确有几分相似。”
张启山看了看我,道:“心神不稳,还得锻炼。”
解九爷笑笑:“是你妹妹,又不是你的兵,有佛爷护着,二小姐享福就好了。”
张启山不置可否,又看了我一眼,示意我盯着男人打量的时候,收敛一点。
我吐吐舌头,一转头就发现了张日山和齐铁嘴,以及姗姗来迟的二月红和红夫人。
进入新月饭店的人员有了临时变动,张日山将代替二月红的位置,充当我的手下,二月红会陪着夫人在附近的酒店等待结果,齐铁嘴则负责一些杂事。
红夫人自知时日无多,担心自己等不到二月红回来,执意要一起,这或许是她32年的人生中,仅有的一次任性。
二月红对夫人的病其实也清楚,嘴上不说,却明白最终结果可能不会太好,便同意了,想着丫头这辈子从没离开过长沙,带她出来见见世面,就当散心。
红夫人的头发掉得厉害,出门前一天索性剪短了,虽是病怏怏的状态,但比起窝在家里,她似乎也很高兴。
头等车厢的条件还算不错,加上我这个医生可以随时观测红夫人的病情,就连张启山也没忍心反对。
告别解九爷,火车发动了,从长沙到北京一路不停,需要10天,张启山包下了整整一节车厢,我们可以在这里自由活动,不至于一直闷在包间里。
200年前的新月饭店是什么样子,我也有点期待。
车厢里都是自己人,走动起来就很方便,张海楼依然习惯在其他车厢游荡,张海侠则和张启山坐在包厢外的餐桌前,两人似乎在谋划着什么,齐铁嘴起了个大早,此时在卧铺上睡得不省人事。
我刚刚给红夫人测了体温,有低烧症状,好在不严重,吃了药,二月红陪着她在包厢里看窗外的风景。
张日山一会儿看看门口,一会儿检查车窗,非常警惕。
我做梦都没想到,会跟这群人同去北京,如果我一直留在这个世界,是不是还能成为他们的朋友,可这样一来,辈分是不是就乱了?
我还在胡思乱想,张日山已经坐在了我的对面,见我眼神呆滞,他轻咳了一声:“张小姐,到了北平,你的身份就是在长沙做古董生意的张老板,我和佛爷是你的伙计,但你现在不像老板,佛爷让我陪你练练。”
邀请函是张瑞林提供的,一张巴掌大的金帖,受邀者的名字会写在上面,张瑞林已经给新月饭店的尹老板发了电报,他人在国外不便回转,派了自己的侄女过来。
所以邀请函无法随意转让。
“要怎么练?”我还不习惯用这么客气的口吻对我讲话的张日山,显得有些拘谨。
张日山倒是非常坦然:“起码不能紧张。”他看着我攥紧的拳头。
我放松自己,学着他平日里和别人谈生意的样子扬了扬下巴:“去倒杯水给我。”
张日山蹙了蹙眉,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演上了,还像模像样的,只好配合身份,给我倒了一杯茶:“看来张小姐不需要练习,就这样便可以了,到了北京,我和佛爷会改口叫你张老板,你要习惯这个称呼。”
我噗嗤一笑,以前都是别人叫他张老板或者张会长的,怎么也想不到会轮到张日山这么叫我。
“很好笑?”张日山一板一眼的,表情严肃。
“抱歉……想到一些好玩儿的事情。”我抿了抿嘴,“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长辈,跟你说话,我觉得很亲切。”
张日山明显一怔,态度软了下来:“无论我多像你家的长辈,在外,你是老板,我是你的手下,不用跟我客气。当然,像端茶倒水这样的小事,就不要找佛爷了,我愿意代劳。”言下之意,我太得意放肆的话,事后佛爷可能会找我算账。
我点点头,问道:“佛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小时候,我也问过这样的问题,我拿着张启山和尹新月为数不多保留下来的结婚照,坐在张日山的腿上,对这两个久远到如同历史般的祖辈,感到非常迷茫。那个时候,张日山就指着张启山的照片说,我的曾祖父是个重情重义的大英雄,无愧于天地。
我当时太小,理解不了张日山对张启山的感情,只是每年跟着他给曾祖父和曾祖母的坟上香。
如今见到年轻时的他们,心情是非常难以形容的。
张日山不解为何我会这么问,思考一会儿,对我道:“佛爷的为人,你要亲自体会过才明白,你们刚刚相认,未来的时间很长。”
“可是拿到黛石果,我可能就要回厦门了。”我对他说。
张日山道:“为什么不留在长沙?”
“因为要替南洋档案馆的朋友们报仇。”我道,想到马六甲的人间炼狱,想到董公馆背后的墓园,对莫云高的恨意,全都涌了出来。
南洋档案馆遭遇了怎样的灭顶之灾,张日山是有耳闻的,有关莫云高的事,他也不是没有调查过,这个人是广西一代的军阀,却跟张启山为国为民的理想不同,只是为了个人利益,所以私底下跟日本人联系非常紧密。
张启山虽然在查他,但一直找不到能扳倒这个人的实质性证据,如果只是暗杀,先不说他身边有能人做保镖,就算莫云高死了,要是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张启山也无法接管广西的兵权,换个人不过是第二个莫云高,没有意义。
而莫云高也非常提防。
所以双方都处于微妙的平衡,谁都没有打破。
张日山不由得露出担忧之色:“莫云高此人心思缜密,手段残忍,就凭你们三个,是很难接近他的,还是得靠佛爷帮忙。”
这时,张海楼一屁股坐在我旁边,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悄无声息,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取了,他拉过我的手,也不在人前掩饰我们的关系,亲了一亲。
“在跟他聊什么呢,我回来了你都没发现?”张海楼像是有点吃醋,无论张日山是不是我的长辈,这时候都是同龄人,张日山对我这个未来的侄女要是产生了非分之想,可就糟了。
张日山嘴角勾了勾,笑容却不达眼底:“在聊莫云高。”他其实早就看出我和身边两个姓张的男人关系亲密,只是表面上假装兄妹,现在连装都不装了,他莫名不爽,“既然你的朋友回来了,我就先告辞了。”
他起身要走,张海楼对他道:“等会儿。”
张日山站定:“还有什么交代?”
张海楼道:“隔壁头等车厢有个从山西来的土夫子,带了很多手下,扬言要把竞拍者都拦在饭店门外。”
“我们只是去参加拍卖,又不是去打架。”张日山道,“更何况,就算要打,他们人再多,也不一定是我们的对手。”
成为张会长之后的日山伯伯,肯定不会这么回答,以我对他的了解,这时候他不会接茬,他要等对面的人继续把话说完,再斟酌开口,往往一击即中。
到底还是太年轻,也有轻狂的时候。
张海楼道:“这个人自称新月饭店的姑爷,此番前去,就是为了得到鹿活草,与饭店老板的掌上明珠成亲。”
张日山紧蹙眉头,这件事可大可小:“我会将这条信息告诉佛爷的,多谢了。”
张海楼搂着我的肩:“别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他意有所指。
等张日山离开,我才诧异地问道:“我曾祖母怎么还跟别人成亲了?”
“你问我,我怎么晓得?”张海楼笑道,小声在我耳边说,“你200年后的日山伯伯,没给你讲?”
“没有啊,所以我才惊讶。”我指着他的鼻子,“是不是你乱说的,毁我曾祖母清白。”
张海楼对着我的手就是一咬:“我是这种人吗,虾仔呢,找他过来,我们回包厢细聊。”
张海楼巡视时,来到最末尾的一节车厢,跟张启山一样,这节车厢被某个大财主给全包了,门口守着人,不让外人靠近。张海楼这个人向来叛逆,越是不许的事情,他越是想一探究竟,扮成送餐的女服务生,打听到了对方基本的信息。
那土财主姓彭,人称彭三鞭,是山西一派倒腾砂石的生意人,用鞭的功夫一绝。说是生意人,手里却一点都不干净,奸淫掳掠坑蒙拐骗一个没落下,赚的都是黑心钱。
就连张海楼易容成姑娘的模样,都让这姓彭的想要轻薄,幸好张海楼早在餐食里下了迷/药才得以脱身,这会儿正酣睡,便回来报告消息。
彭三鞭和新月饭店的尹老板有生意来往,对方想娶老板的女儿为妻,老板便承诺,只要他能拍下鹿活草,这桩婚事就有得谈。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总归是个隐患,对方带这么多人,明摆着就是要对受邀者不利,就算不能把所有人都赶尽杀绝,阻拦一部分,对他之后的竞拍都有好处。
可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彭三鞭,就表示这个人应该在张启山和张日山的人生中完全不值一提。
而且这个人贪财好色,光听张海楼讲述经过就能把我恶心坏了,还想勾搭我曾祖母,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摸了摸张海楼的屁股:“你没被猥琐男占便宜吧。”
“我没被男的占便宜,被你占了不少便宜。”他握住我的手,“摸哪儿呢?”
张海侠道:“这列火车从山西始发,沿途经过四个地方,其中一站便是长沙,终点站为北平,全程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大部分受邀前往新月饭店的客人,都会集中在这列火车上。”
这时候不比现代,火车的数量很少,也就意味着班次的稀有。
想要不错过拍卖会,这列火车便是首选。
张海侠继续道:“彭三鞭能在山西一家独大,想必也是有人脉的,他手里一定有一份拍卖会参与者的名单。这列火车刚刚启程,之后的10天,他会对名单上的人有所动作,没有自保能力的,都会被他暗中截杀。”
如果只有张海楼和张海侠,我还会有些担心,可九门之中战斗力最强的几人都跟我一块儿,倒是没有压力。
“你有什么想法?”张海侠问我,“要先下手为强吗?”
张海楼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这种人渣在他眼里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我道:“我们都在头等车厢,就这么直接去杀,会不会有点太招摇了?”对方人多势众,又集中在一个地方,一条小青蛇根本不够咬的,很快就会被发现了。
张海楼道:“不像你啊,才来的时候,你都不敢杀人的,到底还是学坏了,得罚。”嘴上说着罚,心里却认同我的改变,想要在这个时代活下来,做不到铁石心肠,也至少不能盲目善良。
张海楼咬着我的嘴唇,亲吻来得排山倒海,他的舌头下面还藏着刀片,却完全不影响他接吻的灵活。
张海侠摇了摇头,知道张海楼就是找借口欺负我。
包厢门被猛地拉开,张日山刚准备开口就看到我和张海楼拥吻的样子,整个人僵在那里,脸都胀成了猪肝色。
张海楼也不在意,松开我的嘴,指腹在我唇角挲磨,拭去上面的湿润:“哟,张副官,你这不敲门就进来,好像有点不礼貌吧?”
两章二合一,高温延迟开学,有10个宝贝评论明天继续双更,42度的天,热爆了……
下一章理论上黑爷就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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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解九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