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饭店今天格外热闹,拍卖会的消息很早就通知出去了,这是继铁三角大闹之后,新月饭店的再次开张。门口陆陆续续驶进不少黑色的豪车,这次来的都是北京有头有脸的人物,身后跟着自家伙计和保镖,可谓声势浩荡。
我从驾驶位下来,六个伙计把我围住,将钥匙递给了其中一人,他立刻替我泊车。
今天是我拿到驾照的第一次上路,磕磕绊绊的也算安全抵达,自从跟在解雨臣身边进进出出,学车就成了我的第一要务,我用了20天的时间考过了驾照,解雨臣特地为此送了辆好车助兴。
但我这新手上路,免不了刹车和油门来回倒腾。
和我同车的小陈和照阳脸色不太好,要吐不吐的表情,明显是被我的车技弄得眩晕了。
解雨臣破天荒的说要先行一步,没有与我同行,我猜他是打算跟张日山商量要事,今天的拍品有一部分来自解雨臣之手,我想可能是有什么要紧的安排。
我其实有些好奇,但他离开的时候也没追问,反正不管什么秘密,到最后解雨臣都会告诉我。
只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他把手下调了六个与我随行,我其实也很担心解雨臣身边人手不够遭遇危险。
好在出门前,我已经收到了解雨臣保平安的消息。
“缓过来没?”我问小陈和照阳,“要不去那边吐会儿?”
小陈深吸了一口气,委婉的建议:“小姐,下次,还是我来开吧,您别累着。”
走到新月饭店门口,地上铺着崭新的红毯,正大门挂着灯笼,确实像有大活动的浓重。
突然与陈家当家狭路相逢,我站定在原处。
九门之中,就属陈家最野蛮,伙计几乎都是有犯罪前科的亡命徒。尽管陈皮死后,继位的几任当家一个不如一个,但那种牛氓地痞的基调越来越狂妄。
据解雨臣说,自从新任当家陈金水接管了陈家,抢人楼盘地皮的事层出不穷。
其他几家虽然都不是省油的灯,但明面上还做着正经生意,为人处世都比较文明,也不屑与陈金水为伍。
我知道他是故意与我同时走到这个位置的,下车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这个人朝我投来的视线。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我也基本上能猜到了,好在身边有六个伙计,我也不怵。
“我当这位美丽小姐是谁家的千金,原来是张会长的小侄女啊,怎么没跟你解当家,解哥哥一道呢。”陈金水看我的眼神,跟第一次在夜总会的时候不一样。
上次有解雨臣在我身边,他比较收敛,加上我一身黑,没化妆,脸上的表情又臭,他就没动心思。
如今我一身淡蓝绣花旗袍,妆容精致,还做了头发,气质和神韵与当解雨臣跟班的时候截然不同,陈金水或许不会对我做什么,但语言上肯定是要讨点便宜的。
我冷着一张脸,扫过陈家人,包括陈金水在内,一个个背后黑压压一片的怨气,就像自带了随身乌云特效一样。
“花儿爷在里面等我,不牢陈当家关心。”我一步走上阶梯,余光瞥见陈金水直接朝我过来了,被小陈拦下。
“你这下人懂不懂规矩。”陈金水呵斥,“我和这位小妹妹算起来也是叔侄。”
小陈显然不是第一次遭到恶语,干他们这行,既要懂得如何洞悉当家的心思,又得在面对羞辱时保持冷静。他能得到解雨臣的信任,已经算是解家的一个人物了,可对上别家的主事,他也只能低头。
“陈当家,我们花儿爷嘱咐了,不能让任何人近小姐的身。”小陈虽不及照春圆滑,倒也能说会道。
陈金水没动,身后的伙计却有了动作,照阳见此情形,也上前一步。
双方箭弩拔张,我皱着眉头,知道陈金水趁解雨臣不在,故意找茬,他是老油条了,很清楚要是闹得人尽皆知怎么将锅甩给我。
陈金水假模假样的拦着自家伙计。
我也让照阳稍安勿躁,学着解雨臣的处变不惊,对陈金水道:“我家张叔叔管得严,不让我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陈当家想要套近乎,还是先跟我叔叔申请一下。”
陈金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张叔叔,张日山便已经从内堂走了出来,他看了看陈金水,道:“陈当家,我这小侄女年纪轻不懂规矩,你是长辈,你也不懂规矩,打算在新月饭店的门口闹事吗?”
陈金水堆着笑脸,回张日山:“我就是跟小姑娘打个招呼。”
张日山知道这货尿性,懒得多费唇舌,对我道:“小秦,你到早了,小解还在后台,跟我进来吧。”他依旧威严,却对我表现得十分亲切,就好像我们的确是亲戚。
但我真正的亲戚,却从来不对我这样体恤。
我来到张日山跟前,他对我稍作打量,微微笑了笑:“要是你爷爷还在世,看到自己的后人这般优秀,一定非常欣慰。”他抬了抬胳膊,示意我挽着他。
我有些意外,猜想他大概是要让陈金水知道,我们不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虚假关系,以此警告陈金水别对我有非分之想。
我从善如流地轻轻挽住了张日山的手臂,道:“万一爷爷重男轻女怎么办,风水大师都传男不传女。”
张日山笑了笑:“你是他唯一的孙女,也只能由你继承衣钵。”他不了解晚年的齐铁嘴是什么样的人,但在他印象中,倒不是个重男轻女的人,“听说你拜瞎子为师了?”
我点头。
“不错,他把你教得很好,短短几个月,你走路的声音都轻了。”张日山面无表情,却是聊家常的口吻。
陈金水吃了憋,看着女孩儿跟张日山如此亲近,又想到她和解雨臣暧昧不清,嘴里骂了几句,带着伙计先一步小陈他们进了饭店。
走进饭店,便看到人声鼎沸的景象,我曾在这里住了好几天,还是第一次见识新月饭店客流量那么大的时候。
戏台专门装潢过,像是等会儿有表演。
侍应忙前忙后的为宾客走茶,那些都是九门的人,也有商界的名流,看到我和张日山一起进来,视线便不约而同地落在我身上。
张日山拍拍我的手背,提醒我放松。
我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和解雨臣来这里用餐时的场景,那时的我穿着T恤和牛仔裤,全身上下加起来就手机稍微值点钱,现在竟是能穿得上定制旗袍,戴金手镯,身后保镖随行的身份了。
“对了,张叔叔,解雨臣已经给我说了您的事。”我对张日山道,“您和我爷爷是一辈的。”
张日山并不意外,只道:“不惊讶吗。”
“还是有点羡慕您青春永驻。”我笑着道。
张日山在前厅带着我装模作样的溜了一圈,他面子大,性格清冷,既没人敢上前找他喝酒,他也不需要对着每桌敬酒,我也就顺便沾了张日山的光,不必去跟他们虚与委蛇。
“现在九门的人都见过你了,也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以后行事你会方便些。”张日山对我道,“至于那个陈金水,下次再见到,他若是骚扰你,不用客气。”
“谢谢。”我道,“以后我都叫你叔叔了。”
他把我领到戏台的后面,对我道:“小解在里面。进去吧。”
“我以为他今天提前到,是要和你谈生意?”我有些疑惑。
“生意谈了,但他还有别的正事,进去你就明白了。”张日山道,一扇门前左右站着黑衣黑裤的解家伙计。
伙计认得我,只是没见过盛装之下的我,两人先是一愣,咽了咽口水,赶忙收回视线,敲了敲门,对解雨臣道是小姐来了。
他们替我开了门,我回头想跟张日山打个招呼,身后却没了影。
我耸耸肩,进了后台的休息区。
戏台之后的世界倒没有秘密,我也是经常登台演出,无论什么样的后台该有的东西都不会少。但这里房间还是很有特色,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木制的梳妆台和各种复古的衣服架子。
空间虽然不大,却处处透着别致,也许是因为装修本就古朴的原因。
我不知道为什么解雨臣会选择在这里跟我幽会,可能是后台很安全,在拍卖会开始前,解雨臣想和我单独亲密一下。
可我没想到的是,眼前竟有一个化着重彩戏妆,套着大红戏袍的伶人正在对镜梳装。
我愣了一下,马上就认出那是解雨臣。
身后有人在给他盘头,一看就是专业的老手了,动作麻利又轻柔。
“怎么,不会没认出我吧。”解雨臣侧了侧脸,笑着看向我。
我不敢置信地慢慢走进,解雨臣朝我伸出手,我搭了上去,他轻轻拽了拽,离他更近了。
“为什么,你要打扮成这个样子?”我非常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
“不是答应过你吗,让你看一场我的戏。”解雨臣眼波流转。眉目如画,在涂满了油彩的面容之下,是独属于解雨臣的柔美。
我认得这身行头,是当时何老送给解雨臣的,以前二月红穿过。他将行头挂在展示橱窗里,一直没有拿出来,偶尔小花路过,趴在橱窗上欲行不轨之事,解雨臣还会象征性的批评几句。
“怎么样,好看吗?”他勾着嘴角问。
我被他的扮相给迷住了,上挑的眼睛媚态万千,嘴角的笑容透着雅气,眼眸流盼间勾魂摄魄,此时的解雨臣艳丽得雌雄难辨。
突然有些词穷,我想学着何老的样子念句诗出来赞美,可思索了半天,脑子一片空白,最后只好道:“你好美。”
解雨臣揉揉我的掌心,道:“你今天,也好美。”
他没见过我打扮的样子,一如我也没见过他上戏的样子,今天的我们,都为对方而欣喜若狂。
化妆的老师傅替解雨臣弄完了头发,离开了化妆间,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我摸摸他衣襟上的绣花,又碰了碰他头上的珠钗。
解雨臣便顺势扯了扯我的旗袍:“叉开得还是高了些啊,早知道再让师傅收收。”虽然是他找的工匠手艺人,但旗袍是昨天才送来,就是为了我今天的亮相,解雨臣都没有来得及提前欣赏,倒是先给外面的人看了。
我笑了笑,说:“我身材这么好,现在不展示,等老了就没机会了。”
解雨臣捏了一把我的大腿:“歪理。”
注意到他唇上无妆,我问:“怎么还没涂口红?”难怪觉得有点美中不足。
他不紧不慢地拿起一只沾了红色油彩的毛笔,是很细长的那种笔尖,将它递到我手里:“一直留着,想你为我点唇。”
为戏妆的小花打个call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戏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