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鸿昌总部大厦会议室,各级大佬无一不是正经端坐、神情肃穆。
董事会结束紧跟着是高管汇报会,汇报会后还有一小时的记者招待会。
林熠破天荒陪完全程,开春,他将作为执行董事正式接替周泽执掌鸿昌。
官方的招待会后,还有一群小报记者堵在公司的大门口,挤在最前面的记者把话筒怼在林熠面前:
“林董,请问鸿昌的此番动作是否意味着拨乱反正,一个新的局面即将全面开启?“
林熠冷哼一声,“小说看多了吧?现在的局面不好吗?”
安保开道,林熠在人墙里疾行,隔着一米的距离,有记者伸展胳膊费力举着麦克风扯着喉咙问:
”林公子,请问接替周董执掌鸿昌,是否意味着兄友弟恭周林两家的和解?“
林熠驻足,看向那个面孔尚算熟悉的记者,淡然回:“意味着利益的最大化实现和保护”
“请再给我一分钟”,寒冬腊月被挤得汗涔涔的女记者不怕死地追问,“鸿昌目前的局面是周公子开启的,您就不怕做好了被视作大树乘凉,做不好被舆论恶意重伤吗?”
不能更犀利了,拥挤的人潮被这个问题震得骤然一肃,林熠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轻描淡写地回她,“站在这个位置的人,还在乎别人怎么看?”
他顿了顿敛了笑,冷言补一句,“娱记,就不要提和财经有关的问题了。”
保镖拉开车门,林熠抬腿迈入,车窗紧阂,是物理隔离后的清净。
“喝一杯?”
跳入林熠眼里的是Mark的微信。
“行,Lula1001,晚上八点”
……
纸醉金迷的地儿,私人电梯直通顶层,是离夜空虽远犹近的几间包房,这个城市千金难买的静谧让笔直的电梯也有了曲径通幽的韵。
酒牌打开,就连见多识广的Mark也暗骂一句,Cao!
专为权贵辟出的地儿,一瓶酒的价格大约是七星级酒店的三倍,这价格是竖在资本家和有钱人之间的壁垒。
转头点了这里最贵的威士忌,Mark不知道林熠喜欢什么,但知道他在这里可以签单。
自娱自乐喝完半杯酒,妆容精致条顺盘靓的服务员帮林熠推开了门,关门时她带着勾的眼神恰到好处地在Mark的脸上滚了一圈,Mark不由得翘了翘嘴角。
“这里的人能带走?”,他俯身给坐身旁的林熠倒上了酒。
“你还真是谁都行”,林熠端起杯看他一眼。
“运动嘛,找谁不一样,顺眼干净就行”,Mark不以为意地喝口酒,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林熠问,“你不找人?”
“我有固定的标准”,林熠晃晃水晶杯里的冰球,架起腿靠在沙发上抬眼看着Mark,“再说了,我还用主动找吗?”
“什么标准?“Mark嗤笑一声,“不能非得长成程续那样吧?”
不知不觉的,两人认识的时间就长了,还同属于求而不得的天涯沦落人,Mark倒也不怕刺痛他。
林熠眉头很轻地蹿动,扭头漠然望向了窗外。
落地窗隔断了这个季节该有的寒意,霓虹像妖娆的藤花缠绕着鳞次栉比的城市建筑在夜空下交错遍布,无穷尽。
久等不到林熠的答案,Mark感叹一般自言自语,“我其实挺不明白的,为什么你和周泽都接二连三地栽在这个人的身上。“
林熠转头看回他,“我也挺不明白的,你跟在周泽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有把他拿下。”
“说真的,我也觉得自己傻逼”,微醺带来热意和倾诉欲:
“从二十岁到现在,我一直都跟在他身旁,不工作不睡觉,不乱搞的时间,每时每刻都在想他,甚至乱搞的时候都在想他,却怕死了让他看出自己这点心思。”
Mark灌下一口酒,在黑色大理石台面的茶几上放下酒杯。
“真够怂的”,林熠被他臊眉耷眼的颓劲儿逗乐了。
“不是怂,是周泽给得太多了,他把我当最好的朋友,不管是钱还是力,只要我要,他一定给…”
闭眼吁出口长气,Mark偏头看着林熠认命地说道:“说道底还是怂,觉得他对程续执念深,觉得自己没希望,害怕表白后两人连朋友都做不了,真他妈怂。”
痴想的爱情没了,就连披着兄弟的外袍聊以慰藉的亲密无间也随着周泽和程续的复合烟消云散。
酒精开始上头,长大以后从没哭过的人,竟在这一刻想要痛哭一场,Mark摘下眼镜,捂住眼睛,靠大口的喘息抗衡酒精带来的失控情绪。
一直沉默倾听的林熠,终究不冷不热地宽慰,“想哭就哭,我不笑话你。”
……
不知过了多久,Mark松了捂在眼上的手,俯身端起茶几上的酒杯不管不顾的一口喝了个尽。
包房的灯光冷暗,落在他的脸上不剩几分光明,倒是看不出刚才的他到底是哭了还是没哭。
林熠突兀咳嗽两声,“你刚才喝的是我的酒。”
Mark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脑子虽然远不如平日,但并不妨碍他条件反射般回敬他一句,“不要急,再喝两杯,我肯定吐出来还你。”
林熠有被他恶心到,亦或是恐吓到,蹙眉问,”你他妈不会喝多了真吐吧?“
Mark嘿嘿一笑,“难不成还吞回去?”
有强洁癖的林公子像是被他的话里污浊蜇了一下,骤然起身。
“再陪我会儿,我错了,不说这些了”。
Mark一把拽住林熠的小臂,仰头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神情看着他,“实话讲,我从来没有喝多过,每次喝酒都克制着,生怕过量就纠缠周泽,暴露了自己对他的痴妄。”
不知是因为这个人现在看起来实在太可怜了,还是因为看到这个人的这副样子,能让林熠短时间的忘却自己的心痛和无奈,本想抬腿就走的人按服务铃让服务生换了新杯,倒上酒,又坐了下来。
……
喝了酒的Mark既可怜又很烦人,平日里舌灿莲花的人,此时嘴里滚来滚去的都是失去挚爱的痛苦和没有表白的懊恼。
不知是不是最后这杯酒激发了他大脑里封存的邪恶,说到最后,这人竟是拽着林熠打着酒嗝问:
“我和周泽是兄弟,我是不能对他使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的…
但你个无恶不作的资本家,怎么能放过程续?
给他下药啊,把他关起来啊,关到他喊你老公为止…”
林熠一把甩开他的爪子,心烦意乱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这酒让他本不消停的胃一瞬烧了起来,连脑子都有了热意。
他是万恶的资本家,还对Mark嘴里这个人有着强烈的占有欲,所以,这些事儿,他不仅想过,也真的实施过…部分。
在美国的时候,他是真给程续下过药的,控制得很好的剂量,能让人毫无知觉两小时,程续被扒得精光拍了一组“写真”。
他可以用这组照片刺激周泽,也可用来威胁他:如果不想在网上观赏到高清□□的,永远别想再靠近这个人。
他也可以把药的成分稍作调整,压着人把一直想干的事儿全干了。
直到现在,他依然能清晰记得当时的情景和自己的心情。
一身硬骨的人,无声无息躺在那里,他给他盖上被子,反复抚摸他的脸,极贪婪的手却未曾有更多的逾越。
不想侵犯,只想这么安安静静地看上两小时。
因为过早的磨砺和仇恨,他的心早已变成一块岩石,为了自己的开心和不开心他从不吝于残暴和诡计。
但程续这个人,就像一颗顽强的种子,不知借着哪股春风,硬生生在这石缝里发了芽,生了根,不知不觉便盘根错节变成了他心里唯一的温柔地儿。
他始终是不忍心下狠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