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误终身 第1章 程续

莫瑞医药华南分公司，化着精致裸妆的前台妹妹刚刚到岗，打包好的早餐还没开封，远远就瞥见了迈出电梯的周泽。

把早餐往抽屉里一扔，她转头往一墙之隔的营销岗位“拉响警报”：“老板到了！”

啪，啪，啪，合电脑的声音，关杂志的声音，侃大山的声音，甚至嗦粉的，嚼包子啃面包的声音全都静了。

“周总好！”前台妹妹站起来毕恭毕敬和他打招呼。

一身正装的周泽恍若未闻，大步往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秘书敲门送咖啡，后面亦步亦趋跟着个张文静。

秘书放下咖啡离开了。

张文静站在周泽的办公桌前把一份纸质文件递到了对方面前：

“去杭州的客户名单你看过了吗？”

这是一家全球排名前十的医药公司，此刻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是这家公司在大中国开业以来最年轻的区域老总。

削薄的眼皮、无情的唇，偏生一对剑眉压着黑沉沉一对眼珠子，一个不用靠履历，光靠这张脸就已经和平凡普通扯不上任何关系的人。

……

“不应该发邮件给你的部门老总吗？营销部给你今年的任务太轻松了是吧，让你还有空四处溜达扯闲篇儿？”

周泽的表情很淡，声音尤胜，但张文静是不怕他的。

“周总，知道公司同事私下怎么称呼你吗？”张文静俯身撑在他的办公桌面，挑衅的眼神压根没掩饰。

不等周泽回应，她小钢炮一般发射：“周刮皮！在你的手下干，哪怕累死都恨不得制成标本留给公司创造剩余价值。”

周泽仰靠在办公椅背上，毫无情绪地回她，“回去转告大家，制作标本挺贵的，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

张文静：“……”

……

“行啦，毛毛躁躁的，都说没天大的事儿别到办公室找我。”

周泽把手里的签字笔在桌上一顿，直起身、敛了神色，身体力行地表示他今日份的耐心已基本告罄。

张文静撇撇嘴角，把握在手里的那页纸径直送到周泽眼皮底下：“天大的事儿，倒数第二行，你仔细看清楚。”

周泽屈尊降贵地扫一眼她手里的名录表，目光跳过熟悉不熟悉的一个个人名，径直落在他熟得不能再熟的两个字上，程续，江中市第二人民医院肝胆外科副主任医生。

“怎么了？”他面色无澜地抬头和张文静对视。

这眼神和语气让张文静一瞬就没了恰才的气势，就连回应的声音都瑟瑟的，显得说不出的忐忑：“哥，你说这个程续会不会是咱程续哥哥？要不，你再找人问问？”

这么多年，她眼看着他对找人这件事情一点一点丧失了耐心，现在，甚至对这个名字都开始表现出抗拒。

周泽没有对张文静难得表现出的顺服施以温情，垂下眼皮不紧不慢扔给她几句：

“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再说了，他离开时未曾给我们留下只言片语，说到底，不过当我们是人生路上阶段性同行的过客罢了。

你的惦记大概率是因为生活太空虚亦或单纯有病，下半年再加20%的任务应该就能治好了。”

“你才有病，你不问，我自己想办法！”张文静小圆脸上五官都气扭曲了，一个甩头冲到门口。

周泽刚想提醒她不许摔门，她扭过头来望向他。

隔着几米的距离，他看到她那对猫一样圆乎的眼睛里似乎泛上了雾气，她压低声音吼出一句：“周泽，你无情无义！”

嘎吱一声门合上了。

“无情无义”的周泽扪心自问，活到现在似乎从来没有亏欠过谁，就连本应该对他负有养育责任的父母，不管是钱还是情他都已经连本带利地还了个干净。

更别说，那个叫程续的男人了。

他不会再去找他了，哪怕见到，他想，他也应该做得到云淡风轻。

……

莫瑞公司这次在杭州举行的新药推广会规格很高，头等舱往返，会议选址在西溪湿地里以清幽闻名的顶级度假酒店，每个嘉宾都安排入住别墅套房。

讲课的是从美国搬来的技术大拿Zain，受邀的都是国内肝胆专科和免疫学方面排得上号的专家，大中国区的老板上台致词，南区北区的老板齐齐上阵“跳探戈”。

很隆重的会议，安排得堪称谨小慎微，受邀嘉宾从接机、签到、再到入座都有专人服务，百密一疏的是：没有预备两个专业翻译。

随行翻译在开会前一天水土不服，高烧不退，她倒是有坚持的决心，但彻底嘶哑的嗓子确实也太难为听众了。

医学名词很深奥难懂，如果没有专业背景，再好的同声翻译都无法胜任，要临时调度人，比登天还难。

上百对眼睛盯着，还有受邀的一众媒体长枪短炮对着，主持人频频和几位管理层互动，强作镇定救场。

南北两区的营销总监在台下挨个挨个对客户解释安抚，伴着嗡嗡的低语声，宴会厅里充斥着一股紧张到压抑的情绪。

南区的李哲走到程续面前时，已经在嘴里滚过十几遍的台词刚要出口，被对方的话截住了，“去告诉你们周总，实在找不到人，我试试。”

连谢谢都忘了说，李哲健步如飞地奔到了台上请示。

周泽扽扽领带，如释重负地望向台下，不过两秒的对视，他转过身和一众人等交代几句迈下台来。

……

主持人一舒愁眉，眼波徐徐扫过台下，笑盈盈对着麦克风抑扬顿挫喊道：

“有请，江中第一人民医院程续先生，友情客串今天的翻译！“

她举起手里盛着蓝色药片的透明药盒朝众人晃晃：

“期待这位曾和Zain就读过同一所医学院的程博士，和Zain一起，将莫瑞历时十年研发生产的BX带给我们大中国区！”

程续大步上台，接过主持人递给他的话筒。

没有喧宾夺主地对台下说一句话，仅仅递给Zain一个稳重的笑，他简短道一句：“请开始吧！”

短夹克，白衬衣，黑西裤，他站在讲台的角落位置，眼神沉稳，声音沉着有力，用词精准。

隔着一整个会场的距离，周泽双手抄在裤兜，脊背挺得笔直，眼睛直直望向讲台。

属于两人的回忆滚石般砸来——

十四岁时，十七岁的他帮自己扛过砸下来的啤酒瓶。

十五岁时，他把自己接到身边，脱离了那个像沼泽一样的家。

十八岁时，二十一岁的他冲到军训基地探身患甲流的自己。

二十岁时，向来成熟稳重的的他，替自己出头差点锒铛入狱。

现在，他站在台上，帮公司也帮自己镇住了这兵荒马乱的场子。

年少时，他曾问过他：为什么会帮自己挡那个酒瓶，为什么一而再地挺身而出帮自己，是不是一直怀揣着啥救世济民的英雄梦。

他笑着应他：英雄梦？从懂事之日，我最期待的，不过是不惊不扰的平淡日子。“

就因为这想要的平淡和不惊不扰，才会毫不留情地把自己抛在身后吧。

七年了，周泽已然修炼得很佛的心没有了恨。

再说了，他从没有得到过他的爱，哪有资格言恨。

绝不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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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