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丸]明日飞鸟 第45章 第 45 章

我慢慢放下手中软绵绵的尸体。

整个审判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我，看来是完全没反应过来。

“真是谢谢你，在我面前这么卖力演出。”

我抬起脸，直直看向同样沉默的黑白熊。

“玩耍就到此为止。”

怒火快要喷涌而出，我尽量压着嗓音，不要失去控制的吼出声：“把你的底牌亮出来吧。所谓的「充满希望的道路」是什么？”

“……”

“……”

“泷……你……你怎么……”似乎到现在才意识到我做了什么，日向结结巴巴的问：“那家伙，难道说……”

“难道说，是假的吗？”索妮亚脱口而出。

在她说出「假的」下一秒，地上的「尸体」就直接化作一团数据，消失在虚空中。

果然。

“……啊~讨厌……想起记忆的泷同学真是可怕啊，居然直接杀了可爱的苗木君……”眼看骗不过我们，黑白熊失落的低着头：“本来想借着苗木君的口，说出「毕业」的事的……”

“算了，现在这样也可以啦。”

毕业？

“噗噗……噗噗噗噗，既然是「Asuka」的命令。好啊，那我就把所谓的底牌亮出来吧！”

“跳过第二阶段，第三阶段……直接进入最终阶段啰！”

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

眼前的黑白熊散发出奇异的气势。什么叫作进入最终……阶……段……

一只巨大的、女人的手从审判场的边缘升起，按在地板上。绑着粉红色双马尾的女人，从地面之下升了起来，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随着“碰”的一声巨响，光是上半身就大概有五层楼高的女人，将一部贴满粉色碎钻的手机放到审判场上。而在那手机的屏幕上，出现的是——

“发、发生……什么事……”

“我产生幻觉了吗……！？”

其他人乱成一团。情不自禁仰着头，我瞪着那个巨大人型几秒，眼神往下移到那个架在我们所有人面前的手机屏幕上。

“喔~原来人类看见XL size的女高中生，是这种反应啊……”屏幕中的身影发出毫无紧张感的可爱声音，三言两语挑动着全场的情绪：“但是我有这么大吗~应该还算小的吧~？”

和巨大人型一样的粉红色双马尾，烟灰蓝色的精致双眸，领口敞开的贴身制服……这个女人、这个东西——

“江之岛盾子。”

我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感情。

“超高校级的绝望。黑白熊果然是你搞出来的……你是什么东西，死人为什么不乖乖去死就好？”

“讨厌~对人家那么严厉，Asuka前辈还真是可怕耶~”

女人——超高校级的绝望，江之岛盾子做作的双手握紧放在胸前，摆出一副虚假的害怕表情。不过下一秒，她就吐出舌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观察呢，是在思考要怎么破坏这部手机吗~？”

“没用没用没用~没用啦！哈哈哈哈哈哈——毕竟在这个程序的世界里，我这个人工智能程序就是最强的啊！”

人工智能……也就是说，是另外制造出的AI？

以江之岛盾子为模板的AI？

“果然被我猜对了，制造黑白熊的家伙甚至比小学生还幼稚，根本是个出生没几个月大的婴儿。”我忍不住嫌弃：“居然用那家伙当性格模板，品味比会杀死小动物的小学生还要烂。”

“……”江之岛盾子露出黯然的表情：“Asuka前辈对敌人真毒舌……不仅无法反驳出生问题，还被质疑品味……”

好恶心。我的名字被这家伙叫，感觉都变得超难听的。

“不过，这样好吗？”

“难得我为了各位努力这么久，窜改了程序，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充满希望的道路」呢！”江之岛盾子的情绪波动转变的超快：“但是，要是Asuka前辈这么凶……我就不要让前辈毕业了喔！”

超火大的。哪里有铁棍可以把这个屏幕戳个对穿？

“……毕业？”

虽然我对她的任何提案都没兴趣，但其他人显然不那么想。听她解释了一番「毕业考」的规则，我总算知道「不要让我毕业」是什么意思了。

按下面前的毕业按钮的话，只要经过老师的核可，就能以现在的意识覆盖掉外面的意识，从「绝望」回复正常。但相对的，已经死亡的人因为没有可以覆写的数据，就是永远都醒不过来……

也就是说，江之岛不同意的话，就算选择毕业我也无法离开。

“不过~我觉得这样的奖励好像有点不够，就擅自帮忙窜改了程序喔！”在其他人陷入两难之际，江之岛却话音一转：“改成——死掉的同学也可以复活！怎么样，很开心吧？”

“……？？”

“什么……真的假的？”

仿佛绝境之中再逢希望，有几个人的表情明显已经动摇了。尽管我还在思考，但眼下这个状况再不阻止，我们都要被那家伙牵着鼻子走了！

“喂，不要相信那东西说的任何一句话！”

无视背景的江之岛抗议的杂音，被我重点关照的九头龙迟疑片刻，还是反驳：“能见到死去的人……就算是赌博，我也不能放弃啊！”

蠢货。这甚至都不算赌博，根本完全是个陷阱吧！

“……不过，泷君终于愿意正眼看我们了呢。”

这时，狛枝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

“从知道我们是绝望的残党开始，就一直没有将视线转过来……”

当我瞥向他时，他甚至还在微笑着：“我还以为，首先被杀掉的会是我。”

……

狛枝……

“啊，对耶。”我还来不及说什么，江之岛盾子突然插话：“Asuka前辈应该非~常不想让其他人毕业吧？这也难怪啦，毕竟是杀掉了朋友亲人的凶手嘛。”

“我不是因为那种原因……”

没有要让我反驳的意思，江之岛盾子直接打断我：“虽然被你直接破坏了游戏有点不甘心，但刚才我可没有说谎喔？”

“给你最后一根稻草的，确实是狛枝前辈没错。”

…………

“呜哇~……竟然还笑得出来，就连本小姐都觉得你很厉害耶。难道你根本不在意？”

控制了一下扭曲的嘴角，我说：“那种事情，无所谓。”

“啊，刚才果然只是在套话而已……”只低落了一秒钟，江之岛盾子就重新露出了笑容：“那么，这件事也无所谓吗？”

“超高校级的警察，神崎海斗——也是狛枝前辈杀的喔？”

……欸，什么……

什么？

“Bingo——！中大奖啰~！”一副被我取悦的样子，江之岛盾子兴高采烈的用力鼓掌：“呀~把前辈留到现在果然是正确决定，这个表情真是太棒啦~！”

感觉浑身发冷后，迅速的脑袋发热，我几乎是用挤的才能发出声音：“胡说八道……神崎他是死于……”

“死于意外，对吧？”江之岛盾子笑着说：“但是我知道喔，那一天啊，狛枝前辈正好有经过附近耶。”

“你是知道的吧？狛枝前辈的才能……是什么？”

那一刹那，我真的控制不住。

在看向狛枝的时候，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我不知道我究竟是用什么目光在看他，但是我能看见，狛枝那一瞬间瑟缩的神情……

感觉牙关停不下颤抖，我忍不住抬手摀住脸。但是，就算闭上眼睛，脑中的景象也不会消失。

灰色的天空，带着硝烟的尸臭味，沾满了全身的血。

……太可恨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

那时候的崩溃，所有人的悲伤和痛苦，我该拿什么来偿还？

“前辈真温柔耶，都到了这种程度居然还什么都没做……”江之岛盾子的声音听起来好刺耳：“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人，那~么凄惨的死掉……咦，难道说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吗？”

“你……你闭嘴！”日向的嗓子都喊破音了：“反正一定是骗人的吧！？”

“欸~人家才没有说谎呢~其实啊，日向前辈也有和Asuka前辈的小故事喔？还有九头龙前辈也有！嗯~那位公主大人好像……”

“……！！”

“不知道Asuka前辈回过神来后，会不会想要阻止你们毕业呢。呐，要快点按吗？抢在他动手之前？就我所知，他要动手可是几秒钟就结束啰，你们也看见他刚才是怎么杀人的吧？”

……好烦。

真想干脆放弃一切算了。

谁会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所有的一切，都想干脆扔到随便哪个地方，什么都不想去管了。

要按就按啊，反正……

“开什么玩笑，现在当然不能按啊！”

终里难以置信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这样根本是在背叛泷吧！要按也是道完歉再按！”

……

……？

“……说的……也是……”左右田迟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心虚：“再怎么说，靠毕业逃避都太……”

“……”

“……泷。”日向试探性的喊我：“泷……你现在还撑得住吗？”

心脏像刀割一样。

眼睛的酸涩加重到无法抑制的地步。不知何时，眼泪不自觉地顺着眼角滑落，沾满了手心。

什么啊。

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

……就不能……让我干脆放弃就好了吗。

“泷君。泷君……”

“……泷君，可以听我说几句话吗？”

“拜托了。”

……

尽管可能是徒劳无功，我还是用早已湿透的指尖，慢慢的擦起脸。

我什么都没说，但狛枝似乎是得到许可那样，自顾自开始说了起来。

“我一直在想，这一天什么时后会到来。”

“在这座岛上与你相遇，和你说话……一直觉得，这么幸运真的可以吗？能够被你这么了解，被你一直注视着，真的是可以被接受的吗？明明应该要远离，但我果然还是忍不住……”

“泷君，你愿意打开通信录看看吗？”

……通信录？

因为不太用电子学生手册，我还花了一点时间找通信录在哪里。在终于点开接口时，所有人的像素风格头像，全都陈列在屏幕上。

而在那其中，代表狛枝的像素头像旁……那颗完整的六角星，正闪烁着金色的微光。

这是……

……

……难道是，希望的……

“在进入审判场之前，黑白熊故意放了很多信息给我们搜集。其中就有那位「超高校级的警察」的生平，记录了他在警察体系崩溃后，带领人们对抗绝望的事……”

我不敢抬头去看他，但狛枝好像不在意：“在那其中有写到，在他死后，队伍由另一人接手带领。那个领导者就是你吧？”

……是啊。虽然不怎么像样就是了。

“明明没有身怀才能，你却在他死后站了出来，与他做相同的事。不知道拯救了多少人，跨越了多少困难，或许……这或许，也是一种「希望」也说不定。”

“不是因为杰出的才能所带来的，并不微小的希望……”

才能至上论的你，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在我不禁抬头看向他时，他也正好对我露出一个笑容。

像一绺轻柔的风。

“或许，正是因为想要看见这样的「希望」，我的幸运才因此杀死了那个人也说不定。”

他说。

“对不起，泷君。”

“如果可以因此让你不再绝望，就杀死我为他报仇吧。”

因被你憎恨的不幸，得到了与你相遇的，这份幸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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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