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丸]明日飞鸟 第38章 第 38 章

像是薄纱一层一层的拨开来。

意识逐渐浮上，重新感觉到自我的存在。

首先察觉到的是亮光。接着，沉重的疲惫感突然浑身蔓延开来，难受的连眼皮都无法睁开。

迷茫的思绪游离着，从虚无中逐渐落到地上。

……

…………

……我还活着。

在认知到这个事实时，我下意识的睁开眼睛。

大概是睡太久的原因，眼前一片模糊。我记得我不是倒在地上……那种恐怖的毒，居然撑过去了吗？

清醒后浑身的酸痛感更明显了。还没来得及动一下，上方就探出了一个人的脸。

……狛枝？

为了看清楚点，我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眼前才总算清晰一点。

这里是医务室……其他人呢？内奸的事情怎么样了……话说我脸上这是氧气罩吗，太浮夸了吧？

本来想抬手拿掉脸上的东西，但狛枝抢先一步帮我拿开了。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没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么想起来，当时那个仓库里的画面……喂，不会是在生气我坏了他的好事吧。搞清楚这是谁的错好不好？

为了避免等下陷入被动，我稍微撑起身体，想要至少要坐起来：“……你……”

不过我还来不及如愿，眼前的人就打断了我的动作。

突然被紧紧抱住，就算是我也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不自觉屏住呼吸，我无言的看着天花板，根本动弹不得。他的双手环住我的身体，毛绒绒的雪白色脑袋就这样埋在我的胸口上，一点也没有要抬起来的意思。

良久，他才低低的说了一句：“太好了。”

啊……

有种胸口被什么软软的东西撞了一下的错觉，我有点梗住，一瞬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欸……你……

……

……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啊。

慢慢呼出一口气。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忍不住抬手揉了一下那看起来手感颇好的白毛。

让他再抱了几秒，我放在他后脑勺上的手往下，按在他的肩膀上。识相的放开我，狛枝默默退开了一点距离，乖乖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我。

忍着想躺回去睡觉的冲动，我挪动着勉强半靠着床头坐起。感觉全身都痛，还有种说不上来的疲惫感……我到底是躺了多久，还有那个毒——

吞了好几次口水，我才有办法发出点像样的声音：“现在是什么状况？”

“……”狛枝沉默了一下，大概是在整理语言吧：“你昏迷了一天。”

“因为你的关系，我还活着。但是……”

“——这部分就让我来说明吧！”

突然从床边冒出来的黑白熊简直像蟑螂一样。反射性把身上的被子朝它甩了过去，我闪到一半差点摔下床，被狛枝手忙脚乱的扶住：“等、呜哇！？”

白痴，黑白熊你搞什么啊？

“泷同学，这种看见脏东西的反应很让熊受伤耶……”闪过了我扔过去的被子，黑白熊眼神诡异的瞪着我：“算了，看在只是被子，就不算你袭击校长了。”

“比起那个……”黑白熊双手摀住嘴巴，噗噗噗的笑着说：“这次的班级审判因为没有人死，所以要审判的是——藏在你们之中的叛徒喔！”

“而且啊~这次的班级审判，大概就是最后一次了吧？处刑那个该死的叛徒，真是激动人心的校外教学最高/潮呢~”

……什么？

“怎么样，很兴奋期待吧？啊，顺便一提，班级审判的时间就是1小时后。”

你妈的。

算好我醒来的时间了吗？只有一小时，我要是站不起来，该不会要被抬去审判场吧。

该庆幸至少不是让我在审判场醒来吗？

黑白熊自说自话完就直接消失了。睡意全消的同时头还痛起来，我摀住额头思考：“……其他人呢？”

“他们……”

“——在这里。”狛枝还没说完，日向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

日向、九头龙、左右田……我看着所有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走进来。为首的日向还瞪了狛枝一眼：“你怎么又擅自偷偷跑来？”

又？偷偷？

“狛枝同学，头不晕了吗？不会又昏倒吗？”七海歪着头补了一刀。

对喔。印象中这家伙不是流了很多血……

所以只是刚好坐在床边, 而不是他负责顾床啊。醒来时第一眼是看见他，这也算是他的「幸运」在作祟吗？

“喂，泷！你感觉怎么样？”无视狛枝，九头龙问我：“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沉默的看着他：“……”

我现在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好想躺在床上睡到天荒地老。

这一切都是黑白熊的错。

“总之还活着。”我只能这么说。

“——所以呢。”环顾了所有人一圈，我最终看向眼神同样沉凝的日向。

“告诉我你们调查的结果吧。”

*****

尽管没有死人，班级审判还是召开了。

这一次和以往都不同。一场没有被害者的审判，为了找出藏在我们之中的内奸。

而有罪的那个人，究竟是……

“虽然和预定的不太一样……噗噗噗噗，这还真是想当有趣的局面呢。”黑白熊坐在椅子上，似乎相当期待的样子：“那么，召开最终的班级审判吧~”

所有人面面相觑。

“……虽然说要找出内奸什么的，不过要从哪里开始讨论才好呢？”在一片沉默中，索妮亚迟疑着第一个发言。

“是说，在讨论内奸是谁之前，我们要不要先搞清楚那是怎么回事？”终里眼神明确的瞥向某人：“喂，狛枝！你到底在仓库搞什么鬼，把话说清楚啊！”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在指什么。——为什么我冲进仓库里，带出来的却是全身伤痕累累的狛枝。

“……”狛枝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说：“嗯……与其我自己说，不如由大家来推测一下吧。”

场面一开始就紧张起来。

“你不说是谁把你搞成那样的吗？”九头龙皱紧眉头。

狛枝直接垂下了头，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不过就算他不说，那个状况应该也可以很快推测出来。因为——

“既然这样……”七海看向我：“泷同学，你可以说说你闯入进去时的情形吗？”

……没错。因为那个场景，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说：“我冲进去时，他就躺在地上看着我，手上握着一根链接着长/枪的绳子。”

“长/枪就悬在他的正上方。要是我反应慢一点，他一松手，枪就会直接把他戳穿一个洞吧。”

左右田一脸想到什么的表情：“是那把长/枪啊……”

“其实啊，我们调查时有注意到一点不寻常的地方。”七海道：“你进去时，狛枝同学是被绑在地上的没错吧？”

看我点头，七海追问道：“他是四肢都被绳子绑住吗？”

我停顿了一下。虽然那时候状况紧急……

“——不是。其中一只手是插着匕首。”

“嗯……果然呢。”七海歪着头：“一旁放着肚子开了一个洞的黑白熊玩偶，上面沾着血迹……怎么想，这都是——”

“你是自己把自己搞成那样的吗，狛枝？”日向的语气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但他的表情……似乎已经肯定这就是答案了。

并非四肢被绑的状态。也就是说，有自导自演的可能性。

不过这么快就导出这个结论……在我昏迷期间，他们私下已经有讨论过了吗？

“……”狛枝叹了一口气：“泷君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真是不幸啊，但也没有办法。”

“没错。”他抬起那双冷漠的灰色瞳：“——确实是我自己做的。”

“你这家伙疯了吗？？”

“真的假的……那些伤真的是你自己割出来的啊……”

“狛、狛枝同学，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

“反正他一定又会叫我们自己猜吧。”日向皱着眉头说。

“……那不如，大家再继续猜猜看？”狛枝嘲讽似的轻笑了一声：“都过了一天，不可能什么都猜不出来吧。那我真的会很失望的。”

看其他人的表情，他们似乎恨不得冲过来揍狛枝两拳。

也许不只两拳。

“喂，泷！你怎么都不说话？”我只是安静了几分钟，火就突然烧过来我这边。终里一脸愤怒的瞪着我：“你不是被狛枝害的差点死掉吗！难道你都没脾气！？”

我没脾气？

“终里，我觉得泷看起来离动手只差一秒了喔……”日向斜眼看着我。

太夸张了，我还是能稍微忍一下的。

“……确实是差点死掉。我甚至有点惊讶我还活着。”我从醒来后想了很久，感觉心里也稍微有点底了。

“是毒药吧。那个火场里有毒。”

无法呼吸，浑身疼痛。在中毒之后很快就发作……绝对是以杀人为目的的剧毒。

“只有我中招，那个毒是我要出去的中途才出现的。”我问：“你们有找到什么装毒的容器吗？”

所有人面面相觑。

“……似乎……没看到什么特别可疑的？”

“难道不是狛枝对你下的毒吗？把毒涂在你身上之类的。”

我无语道：“他要是敢这么做，我绝对当场把他手打断。而且那个时候他甚至都动不了……再说了，他应该没料到我会闯进去吧。”

不如说，要是我没闯进去，死掉的人就是……

“前面的暴力宣言先适当的无视好了。”七海面无表情的说：“那所以你的意思是：下毒的另有其人吗？”

日向表情凝重：“有共犯……的意思？”

“欸！？什么意思……”索妮亚惊讶的摀住嘴巴：“难道是我们之间的其中一人，打算杀泷同学……！？”

“不可能吧！我们那时不是都在一起吗，谁有机会下毒啊！”九头龙立刻反驳：“我看是有什么机关吧？定时喷出毒药之类的？”

“不，都说了没有可疑的容器……”

“会不会是混在垃圾里面了？”

——

我皱了皱眉。

混在垃圾里面……

日向感觉好像也瞬间有点灵感：“等等，刚才那个……”

我和他对视几秒。

“这么说起来，你们是不是有丢灭火弹？”我脱口而出：“为什么不是用灭火器？”

说完的瞬间，我突然直觉的瞥向狛枝。在那一刹那，他的表情似乎变化了一下……说不上是好的变化还是坏的变化。

我几乎是无意识的说：“是你拿走灭火器的？”

为了不让我们灭火？不，那为什么会留下灭火弹？只拿走灭火器的话，那就只能用……

……

原来如此……毒是放在……

狛枝安静地看着我，什么都没说。

“难道……是为了让我们丢出灭火弹吗？”看起来也想明白了，七海的表情终于有了点动静。当然，如果在察觉到这里面的可怕之处还能无动于衷，那我都要怀疑七海是机器人了。

“什、什么意思……”其他人看起来还一头雾水。

“等等……等一下……”日向突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该不会，毒药是放在灭火弹里面吧？”

“我们为了灭火而往火场丢灭火弹，然后差一点杀了泷吗？”

……不对。

不是这样。

“不，我冲进去是临时起意……”

正常人不会看见火场还往里面冲吧。算准了这点，狛枝……你原本打算要杀的人，是——

我的声音有点漠然：“你是要设计让我们杀死你吗，狛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