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鸢】厉鬼 第3章 Chapter3

隔日，郭嘉从贾诩的寝室里出来，一手执着烟杆，一手举着一本功课，尾指撩拨着薄页的页脚，哗啦啦的响。

他的神情是愉悦的，随他之后出了房间的，便是那个小古板，贾诩。

贾诩一声不响跟在郭嘉身后，过长的衣袍遮蔽了他的双脚，腰带规整的系着那一节细腰，衣物上的银饰随迎面携来的风不住地摇曳，叮叮当当的响。

浓白的烟雾缭绕，郭嘉将那本功课揣在怀里，笑吟吟的。

到了最后，郭嘉还是哄骗着贾诩模仿他的笔迹补完了落下的功课。

贾诩面迎阳光，被明媚的光色晃了眼睛，几乎一宿没睡，他不由自主打了声哈欠。

进了学宫，郭嘉靠墙而坐，贾诩坐在他的身侧的位置，不过一会儿，荀攸出现在课堂，郭嘉照旧盯着窗外，左耳进右耳出，心思一点不在课上。

贾诩的状态并不好，哈欠连连，身形几欲摇摆不定，终是抵不过浓浓的睡意，课上第一次，当着荀攸的面，倒在了桌案上。

荀攸看了也是愣了半天，半晌才知道走上前去要把睡意浓浓的贾诩摇醒，手未触碰到贾诩的衣料，便被一只烟杆挡住去路。

“小荀老师，让文和睡吧，他昨日为了从歌楼赎我回来可费了不少精力。”

那只烟杆又轻微动了动，挡开了荀攸的手。

荀攸无法，只是说：“今日孔夫子值更，误让他瞧见了去。”

“自然，多谢小荀老师开恩留情呀。”郭嘉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将其撩到身后去，所言举止皆是懒散悠闲。

黄昏

贾诩一直睡到了黄昏。

他被窗外的光线晃了眼睛，眼皮沉重掀开，入目是远方焦黄的云彩。

睡过了头。

身侧的郭嘉也不见人影。

贾诩一下慌了神，霍然起身，推开课堂的门疾走而出。

四下无人，他没有目标，刚睡醒的脑子昏昏沉沉，刹那间，习惯性想到要去歌楼，郭嘉或许在那。

贾诩一时摸了摸腰间的钱袋，慌里慌张寻着记忆找到歌楼门前。

门外揽客的歌楼老板自然注意到了眼前衣装身形惹眼异常的青年书生。

歌楼老板是认得他的。

贾诩开口询问她，郭嘉在哪？是否来过？

歌楼老板便向他说了，今日郭公子并未前来。

听闻此时，贾诩踌躇茫然，捏着钱袋的手不自觉捏紧。

他不再过多停留，顺着人潮拥挤的人流，深色衣袍没在其中，平添一股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气息。

晚落的夕阳余光拉长了他的影子。

除去歌楼，贾诩想不出郭嘉还能去哪，回到了学宫，他神色渺茫推开了自己的房门，自然没有注意到床榻间熟睡的郭嘉。

神思回神后，贾诩恍惚闻见那股熟悉的郭嘉常抽的亡郎香。

眉目间的愁容在闻见此香时，忽然散去。贾诩寻着烟味找到鸠占鹊巢霸占了他床榻的郭嘉。

距离床榻还有几步之远，贾诩突然顿步，不再向前，颀长身影长立在侧，巍然不动。

谁也不知贾诩看到了郭嘉，心里想的是什么。

郭嘉占用贾诩的床榻睡了个好觉，醒来时见贾诩静立一处，不由发愣。

“哎呀呀，文和？你来了呀。”

郭嘉换上一贯莫名的笑意，对着站立一处的贾诩说。

贾诩头微动，胸前的发丝窸窸窣窣划过面前的衣物。

“你去哪了？”

他的声音冷着，面容不是那样的柔和，血红的眼睛看着他，颜色瑰丽幽深。

“去了哪？我去了文若学长的住处，交了功课，事后便来了你的寝室呀。”

郭嘉没有隐瞒。

郭嘉独自离去，舍他一人留在学宫教堂，贾诩心里不平，好似昨日的亲密只是美梦。

他心底的一丝自卑与不安被勾了出来，穿着马靴的鞋尖微动，方向朝着郭嘉。

身上的银饰随他的动作轻晃，衣摆下的一双长筒马靴时隐时现。

那双马靴被贾诩养护的极好，没有泥点，没有破损，哪怕时常会去跑马，也并没有任何瑕疵。

他是学宫里意气奋发的越骑神，驭马，驾马的本事了得，郭嘉这个文弱的病书生跟着贾诩，堪堪只学会了一个如何调转马头。

此刻，马靴踏过地板，声音沉重，一声盖过一声，击打在郭嘉的心头。

郭嘉瞧着贾诩的面容，见到平日里没有怒气的贾诩脸色沉了下来。

即使如此，郭嘉还能笑得出来，他问：“文和这是怎么了？生气了？”

“是谁惹了你不高兴呀？”

郭嘉醒来后便点了烟，仿佛离了烟自己就活不了，亡郎香的气息弥漫，无孔不入浸染了贾诩的整个寝室。

“你啊，是你啊！”贾诩沉沉道。

他掰住了郭嘉的的下颌，白散的烟雾从郭嘉的嘴缝中倾出，模糊了贾诩神色莫名的脸。

贾诩梏桎郭嘉的下颌用了很大的力气，似要将他的颌骨捏碎。

“啊……文和，轻点，轻一点啊，好疼呢……”

贾诩自上而下盯着郭嘉，西凉人身形高大的特征在此处无处遁形，郭嘉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他所说的疼痛，好像闹着玩似的，他就那么看着贾诩，任他捏住自己的下颌，不反抗，不挣扎。

贾诩生气了，滔天的怒意在胸腔内止不住的翻滚。

郭嘉一点儿没关心他。

得出结论的贾诩咬牙切齿，俯身咬上郭嘉的唇，血腥在口腔内蔓延，贾诩却并不停止，牙齿磕碰，毫无章法的急促索吻着。

郭嘉瞧着他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的一只手攀上贾诩挺阔的背，抚摸着，隔着衣物，沿着他的脊椎骨向下。

郭嘉的动作轻柔却轻佻，贾诩身体敏感，一道细小若无的呻吟从他们交接的唇间泄出。

“我们的关系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贾诩把郭嘉推倒至床榻间，迎着郭嘉笑吟吟的眼神，骑坐在他的腰间。

贾诩没有刻意去等郭嘉的回复，而是自言自语般的喃喃：“郭嘉……郭奉孝……是你招惹了我……”

“是你啊……”

贾诩的双手掐住了郭嘉脆弱的脖颈，力道缓缓收紧。

在郭嘉的认知里，一言一行一板一眼着的贾诩总能面不改色的做着各种事情，很少看见他生气的样子。

如今这般，郭嘉兴趣盎然。

空气逐渐稀薄，郭嘉惨白的脸变得薄红，呼吸急促，咳嗽不止。

“咳咳……阿和，阿和，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死啦，何必……对我这个柔弱书生……生气呢？”

濒临死亡，郭嘉竟依旧能够处之泰然的同贾诩调侃。

贾诩一言不发的凝视着郭嘉的脸，好一会儿，他才松开了手掌，深紫的掐痕骇然，清晰的指印附着在郭嘉的脖颈皮肤上。

“啊……咳咳……哈，好可怕……文和，你是想掐死我……”

郭嘉向后移动，手肘后撑，坐了起来，贾诩依旧坐在他的腰节处，他的重量限制了郭嘉的些许行动。

郭嘉环上自己的脖子，手指几乎与上面的一道道痕迹相吻合。

“阿和……是学长平时待你不好吗？”郭嘉放下了手，与贾诩面对面。

贾诩蹙着眉，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

郭嘉等的无聊，开始玩弄着他散落在床榻的发丝，指尖划过贾诩腰间的环饰。

凌厉的五官出现了与之不相符柔软茫然，暗紫妖服的衣摆在床榻间铺开，宛若一朵绚烂迷人的花。

贾诩制止了郭嘉乱动的手，他回答不了郭嘉的问题。

初入辟雍学宫，因贾诩是西凉人，他的口音与旁人不同，存在差异，无人想要与之交谈。

贾诩在那段时间里，心情是低落的，离开了家乡，到了陌生的环境，与其格格不入，贾诩内心除了忐忑不安，便就是迷茫。

既无人同他说话，他便下了功夫，把精力放在功课上，学业上，次次考核是榜一。

但这些，根本无法掩盖贾诩身上的孤独感。

后来，眼前这个人竟与他说起话来，哪怕言语并不相通，他也依旧兴致盎然，直到贾诩学会了这边的话，郭嘉依旧没有离去。

贾诩的目光从过往中抽离，他面向这个人，这个被他认同的人。

贾诩：“……”

“怎能……不好？”

末了，贾诩近乎低语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