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汉灵帝驾崩,董卓伏诛。
“兄长。”带头的人唤着他。
袁基偏头,越过广陵君看向她身后的人,苦笑,带着赴死的绝望。
转而,他伸出手,握住广陵君的剑。
“郡主,你也选择本初,是吗?”
她面无表情,冷静开口:“用你的话来说,这是,世道的选择。”
“是吗?”他突然泄了力,双眼微眯,想要上前。袁基身形高大,在床榻之间时便能完全将她整个人拢住。此时,他想伸手,抱住她,试试她的心是否还能为自己暖起一个角落。
袁绍身后的将士想要上前,被他一个手势拦下。
“二公子......”
他走到二人身边,仍旧是在家中那副不卑不亢的姿态,先是朝着袁基行了一礼。
“兄长。”
而后便要扶助他的胳膊让他跟自己走,但是被袁基挣开了。
之间袁基站在竹影之中,微扬着下巴,冷漠疏离,带着世家常有的傲气。
“为何不向你大嫂行礼?”
袁绍:“这......”
广陵君伸手阻止了他的动作,道:“袁基。”
“为什么?夫人。是士纪哪里做的不好吗?”他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不顾礼法,不顾袁基长公子的躯壳,用尽全身气力拥住她。
“为什么!宁愿选择袁绍,也不愿意站在我的身侧。”
而后,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匕首,平日里只是装饰用的,竟不知何时这把开了刃,发出惨白的雪光。
只见他高高举起。
“袁基!”广陵君快步上前,想要夺下。
“如果这样,能让你有些愧疚的话......”最后的时分,袁基那双惊心动魄的双眸凝视着她的双眼,直击深处。
这双如蛇般的双眼,自她见到他的第一面时,她便是如此定义的。
里面总是藏着无穷无尽的心事,在年少青春时,她也曾经缠着他,要仔细端详那副眉目。
那夜,他的动作生疏,令她吃了一惊。床榻之间,那副眼眸总是含着春水,眼角泛红。每当此时,她总是用唇去寻眼下的那枚小痣。
“士纪的这双眼,在我这里,真是天下无双。”
“那在下一定小心爱护,凭着这双眼,随时讨郡主的欢心。”
滚烫的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松开匕首,大笑着,瘫坐在地上。
广陵君和袁绍都慢了一步。
他剜去了,双眼。
他伏在她的肩头,仿佛感觉不到痛,只是像初生的婴孩那般,埋在她的颈间,索取着她的气息。
血染红了两个人的衣襟,无人敢上前。
袁氏祖宅
几乎是一到地方,袁基立刻被府兵按住带走,广陵君甚至没有机会与他再多说一句。
主屋之内,袁绍站在一侧,上头坐着几位长老。
“有这样的晚辈,真是败坏了我袁氏的门风。”其余人跟着为首的老人附和,他们平时都被袁基压制着,如今袁基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翻了这样大一个跟头,没有不想顺着杆子爬的。
广陵君垂首跪在一旁,身为他的夫人,责罚在所难免。
“你当真不知情?”有人问她。
广陵君并不回答,也回避着袁绍着急的目光。
有人道:“毕竟是广陵王的女世子,我看还是算了吧。”
其中不乏有人与广陵王一脉交好,为她说话。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屋外传来了袁术吵闹的声音。
“谁敢伤我兄长,我杀他全家!”
“让公路别闹了。”上面的人冷淡道。
此时,袁基被压了出来,只剩一袭白衣。眼部被包扎起来,整个人因为失明而踉踉跄跄。
他的发丝散乱着,上头还沾着树叶的碎屑。
“跪下。”他依旧站立,薄唇微张,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长辈猛拍案板,呵斥:“我叫你跪下!”
侍从拿着长棍打在他的膝窝处,一个踉跄,他双膝跪地,跪在了厅堂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