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鸢/策广］共饮一江水 第19章 《文创奇妙……夜？》第六章

他没想到，更担心的那个人居然是你。

孙策想过你会担心距离、担心职业、担心你们的家庭、担心你们没有一同经历过很多事，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想一步步靠近你、再证明给你看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也根本没把你话里放不下的事放在心上。因为无论如何已经过去了，既然你没有选择往事，那他就有机会。

就连这次你拒绝了他他也不在意。他有对策——计划好了怎么在你跟前耍赖、多留一会儿，规划了要跟你做的事、想跟你说的话。他想给你留下难忘的印象，最好深到即使相隔千里、在不同时空、没有一起工作，你也能在不经意间想起他。

孙策也怕，但是他怕的是他进得太快之后被你推开、以后再见你就难了，所以走一步看一步是对策，说什么、做什么也是对策，即使他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直到你和他讲这些话之前，他心里想的都是，天呐，我过界了，她不会不理我了吧，我要和她道歉；万一她之后找人对接怎么办？万一她以后躲着我怎么办？万一她走了、忘了我怎么办？

可你好像下了很大决心，讲了个没头没尾的故事。

你讲的不明不白，孙策根本没听懂。可你突然推门走了，孙策想追，但看着你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样不对。

孙策朝你走来，神色困顿，看得出是在强打精神。

“……你怎么还在这儿？”

话音未落，孙策轻轻抱住了你。

“我想错了，”孙策道，“刚刚那个时候，你最需要的应该是这个。”

友情与爱情，有时候只是一句话、一个动作的区别。他喜欢你，所以既畏手畏脚、又时而向前追逐，但他想的是让你也喜欢他，所以他试探着你容忍的界限，却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难过呀？

这句话显然不高明。如果是二十岁的他来说，还能用天真浪漫来解释，但现在他已经三十五了，再说这句话就是过于越过彼此的界限、徒增双方的烦恼。对成年人来说、对他来说，这是得不偿失的，即使看着喜欢的人难过自己也会难过，但孙策觉得，这是可以忍耐的。

但这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爱一个人本来就是情不自禁被吸引、想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不想她伤心和难过。爱人之心无分岁月。成熟不应该是让人只会权衡利弊，而是能够承担其自己该负的责任。

孙策这才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你说过的话。

“我不在乎他们是谁，”过度疲惫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他说得很慢，“人陷在一个情景里久了，是很容易畏手畏脚的，你帮他们抽离其中，这已经很关键的一步了，你做得没错。”

“人不能审判自己的，人和人也不一样，”孙策轻拍着你的后背，动作还有些僵硬，“你就是你、你不是其他人。你不会经历和他们一样的事情，哪怕真的碰上了，这件事的因果也是你、不是他们。”

孙策感受到抱着的人似乎颤了颤，他又抱紧了一些。

“你那么厉害，去过那么多地方、帮那么多文物找到了自己的来处，能下工地、能策展、能一天查那么多文献，还能自己去爬山，”孙策声音很轻，“你能让那么多人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你工作那么努力，你……你还有那么多朋友，什么事不能解决呀？”

孙策暗自懊恼，到这个时候，有些话他反而说不出来，安慰人的话说得像小学生一样，没有一点有人生阅历的模样。

“你……非常好”孙策慢慢放开你，看着你的眼睛，“你可能一时还不能把自己和他们区分开，但是你很好，非常好。反而是我，想了好多有的没的……哎呀，好了不说了。”

孙策匆忙回头提过你的箱子：“你、你别有太大负担啊！我不是要拿这个换什么，我……我不知道你明天多久走，我怕我没有机会再和你说这些话了，所以才等在这里……等你上车我就走，项目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一辆车开了过来，打着双闪。孙策收拾好心绪，帮你招停了车、放下箱子。司机询问他尾号，他报了数字，回过身——你也在看着他。

他一时哑了声音，不再看你。

你上前敲开车窗：“师傅，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完，我把夜间出行费用赔付给您。”

孙策愣住了，下意识地跟在你后边，又帮你把箱子拿下来。

“你不走了吗？”

你抬抬手让他等等，打开支付完费用，又回了几个消息，把手机关了。

“你没电啦？”孙策问你，“我车上能充。”

“待会儿再说，”你装好东西，复又看着他，“孙策，我有话问你。”

“好，”孙策下意识站得直了一些，紧张了起来，“你说。”

你指着自己：“我是谁？”

“啊？”

那几秒钟孙策把他能想到的问题都想了个遍——但是没想到你居然问了这个问题。

“你、你就是你啊？”他一头雾水，“呃……西川人、考古工作室工作人员，有时候下工地、有时候也在博物馆？”

“还有呢？”

“还有啊？”孙策绞尽脑汁地想着，“唔……不爱运动但是能爬山，爱吃甜食、会拍照，睡眠时而好、时而不好，对人很和善，但……”

孙策小心地看着你，在你不解的目光中继续说道：“……但其实很有脾气，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只是，太为别人考虑了。”

你轻轻摇头，见他还要再说什么，又问他第二个问题：“那你是谁。”

孙策微微怔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把自己耷拉下来的刘海捋了捋，正色道：“我叫孙策，我是杭州人。我妈说，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因为我爷爷爱读《三国》，为此我妈还找他吵了一架，等我上学之后，又找德育处吵了一架。”

“我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家里想着开了我这个头，所以弟弟叫孙权、妹妹叫孙尚香……啊我知道，可能我妹妹的名字不太严谨，但是她很喜欢。”

“我……我上学和工作的事你都知道了，这一部分就跳过吧。我现在和以前的同事一起开了一家工作室，目前最大的项目就是和博物馆的合作，正在推进中，如果顺利的话，之后可以承包更多业务，然后赚大钱、提前退休……啊，谈过几个女朋友。”

前半部分说得就不那么正经，后面更是直接跑偏。你偏过头去，孙策也有点语无伦次，尴尬地咳了一声。

“我在说什么啊……要么你问我吧，你想知道我的什么？”

“好，”你点头，“你喜欢读三国吗？”

“喜欢。”

“那你喜欢军事理论吗？喜欢战船吗？”

“啊？？喜欢……吧？辽宁舰中山舰什么的……”孙策疑惑道，“男生多多少少都喜欢一些的。”

“嗯，”你接着道，“用一个职业形容我呢？”

孙策大概意识到你想说什么了，认真想了起来。

“学者，”孙策道，“一个，很有想象力的严谨学者。”

孙策突然想到你凌晨爬山的那次，又快速小声道：“没心没肺的精灵。”

你：？？？

你：“这是什么？精灵也是职业？？”

孙策终于笑了，忙说“没什么”。眼看询问的画风逐渐不对，你赶紧道：“我还没问完呢。”

“好，”孙策看着你，“你问。”

你站得有点累了，坐在台阶上，孙策也在你旁边坐下，中间隔着你的行李箱。

“……你，是怎么想到这些方案的？香料、香篆，还有其他的文创设计。”

“怎么想到的啊……就是，看资料、想一想，有时候突然灵光一闪，觉得应该是这样，就这么想到了。”孙策支着下巴，倒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你也知道，很多东西不切实际，所以跟着别人干的时候总是被否决，所以那天和你逛西川博物馆真是吓了我一跳！简直是……太神奇了。”

说到激动之处，孙策蓦然反应过来你们现在在做什么，赶紧收住。

你没有多说什么，转而问道：“那——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很奇怪的梦？”

“梦？”孙策迟疑片刻，“都做过不少梦吧……以前小时候，爷爷爱给我讲故事，什么神女啊、将军啊、神仙鬼怪之类的，梦里就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骤然听到熟悉的名字，你下意识抬起头。

“那你信吗？神女……和其他的。”

这话问得可太奇怪了。故事里的事，有什么好问信不信的？

“信过，后来长大了就知道不对劲了，”孙策倒是答得认真，“但是没办法啊，总觉得欠了他们什么，所以一直想着，能不能用其他方式、再帮他们把故事续写下去。”

孙策看着你：“你应该能理解那种感觉吧？就好像，是命中注定一样。”

你同他讲过获得这份工作的始末，当时孙策便觉得与你一见如故，只是当时你们还不太相熟，有些话不方便说。他见你呆呆地坐在那儿，好像在想着什么。

“但是无论如何，”孙策道，“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你和我，不是任何人的翻版，就算有一些相同的特质，我们也是不同的灵魂。”

孙策两个拳头碰了碰：“我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很多民俗故事里老说‘轮回’、‘轮回’的，宗教里也有；可如果是这样，那些‘轮回过’的人又去哪儿了呢？为什么从来不说？那些人生赢家难道不想卷土重来吗？”

他又瞧了瞧你，你已经回过神来了：“所以，你的答案呢？”

“以前没想明白，现在明白一点了。想要‘轮回’的，是有没留住的东西，不想‘轮回’的，可能是觉得，一期一会、有些东西是不能再被复制的，”他抬头，双手撑在身后。“不能复制，那就是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有了。想要轮回的人，更担心的是自己的运气和实力吧。”

“那你呢，你想吗？”

孙策偏过头：“不想吧，我想留住的太多了，那也太贪心了。”

你也歪着头看他：“贪心就不试着争取一下？”

“又不是不贪心就会死的时代了，什么都要，反而可能什么都留不住，”孙策笑道，“而且，我想留住的，又不是没有灵魂的物件。”

你也笑了，抬着头看天。城市里的灯光很亮，几乎看不见星星，朝霞和晚霞就是最璀璨的馈赠。

孙策想，这一刻如果可以永远停止就好了。

他等了片刻，终于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的，现在没有了，”你摇头，“没什么要问的了。”

你本来想问他，如果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如果真的存在某种安排和惩罚呢？但你突然不想问了。

当时为他们写这些故事，是想告诉他们，如果就这么纠缠下去，等到天下再没他们两个魂的时候，什么千年之约、一见钟情，早就没人记得了，要去写、去说，让别人知道，铸在青铜里、刻在石头上。

你为他们编造了一世又一世的“如果”，在故事里，如果真的有这么多如果，那么多因缘际会、那么多巧合，早就是“命中注定”了。

那些让你顾虑的诸多可能，在孙策眼里，或许还不及为他的故事续写更为重要。

能为他做什么呢？

你突然明白了——你一直想为他做些什么。

“孙策……”

“嗯？”

你小心翼翼问：“你，身体还好吧？”

“啊？”孙策差点没撑住，挣扎着坐直，“我、我身体好得很！”

“真的吗？”你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可你为什么吃那么多营养补充剂？还有人说你瘦了好多，不是生病？吗”

“谁瞎说的啊！”孙策联想到什么，“所以你今天早上让我好好活着？还让我注意别猝死？？？”

你纠正道：“是昨天。”

“我都三十多了！而且你也知道啊！我运动量很大的，就算、就算是瘦也没有到很多这个地步吧！谁造谣啊！”

说着，孙策就要撸起袖子给你看他的肌肉。他穿着衬衫，一边说一边解扣子，你看得好笑，连忙叫他不用了。

“不是吧，你、你是怕我死了啊？？？就这个啊？？”孙策如遭雷击，不停扶着自己的心脏，“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加班猝死不了，再多来几次这样是真的要猝死了！”

你放声大笑，往后躺倒。

“起来！别躺地上。”

孙策站起来，轻轻拽着你的手臂把你拉起来，你还笑着，他一边掸着灰一边数落，但自己也笑得停不下来。

“我怎么发现你爱找人吵架啊？”孙策颇为不忿，碎碎念叨道，“上次也是，吵一架你才肯跟我多说一些。”

“这次是我要找你吵吗？”你抬头看他，“是谁？是谁啊？啊？什么都没说清楚就想亲上来？”

“我——这哪是控制得住的，”孙策理直气壮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时候都想跟你在一起、什么话都想和你说，什么事都想和你一起做。那喜欢一个人这种事就是情不自禁嘛……”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

这下轮到你尴尬了，捂着耳朵到处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孙策却没想放过你，追着你、在你耳边一遍遍重复。

“真是够了……孙策你几岁啊！”

“三岁！怎么了？”

“谁家三岁小孩儿就这样啊？泼皮无赖！”

“怎么就泼皮无赖了……

直到你没力气了，孙策也累了，这次不说你了，自己也躺在地上缓神，是真的累了。

“好了不闹了，我躺一下，”孙策微微气喘，是真的累了，“去把房续上，睡会儿觉，一会儿我送你。”

你们拉着行李又回前台，工作人员说系统暂时不能办理，也没有空余的房间了，怎么加价都不行。

“就刚刚那间不行吗？”你问，“不用打扫。”

“规矩是这样的，”工作人员有些为难，“不好意思了。”

你们面面相觑。

孙策问：“你刚刚是想去哪儿？我送你吧？”

“机场，”这次你告诉了他，“但是没有合适的机票了，没有改签到。”

孙策庆幸方才他守在楼下，不然一定会错过了。现在去机场太早了，孙策斟酌再三，看着你，试探着说：“回工作室？或者……也可以去我家。”

你抬眼看他，孙策赶紧解释：“我去我妈他们那里住。”

“算了，别折腾了，”你道，“你也别开车了，找个便利店吧。”

你好歹还躺了会儿，孙策今天怕是还没闭过眼，这下是你是真怕他猝死了。

“便利店不好睡觉，”孙策想了想，“走吧，回工作室。”

将近凌晨五点，你们打开工作室的门，孙策走在前边，牵着你，按下开关。

“洗手间有一次性洗漱用品，纸杯在茶水间，”孙策给你指路，“去我办公室睡吧，隔音好一点。”

你问：“那你呢？”

“我？我老老实实在外边啊，又不是不能躺，”孙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不然呢？”

你不接他的话茬，只道：“什么呀？”

孙策泄愤似的戳了戳你，把你赶去洗漱。你早上来过，大概记得一些东西该怎么用。收拾好回办公室的时候，孙策已经把空调打开了，座椅调低，眼罩放在桌上。

“你这里怎么这么多眼罩？”你好奇道，“常常通宵吗？”

“孙老板三十五还在创业，当然要辛苦一点，”孙策指指桌上的补充剂，“那些瓶子是母亲放的，她‘也’担心我。”

他刻意加重了“也”字，似笑非笑。你装作没听到，径直问：“不怕员工来了看到没面子啊？”

孙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就今天的加班程度，十点之前，他们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你笑了，孙策让你赶紧睡，看着你戴上眼罩后就关门出去了。

你闭着眼酝酿了很久睡意，但这个点，你早就困过了，再加上今晚上这一系列的突然变故，你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了很久，明明平时在工地，坐在地上都能睡着，现在睡着躺椅、还有“枕头”，你却腰酸背痛腿麻得不行。

孙策平时加班就这么睡吗？怎么睡着的？

左右睡不着，你轻声推开门，摸索着往外走。

工作室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你只能摸着墙和柜子、慢慢挪动。凭借记忆，你成功躲开了四散的白板，一个一个凑近看，终于找到了孙策。他睡在你早上躺过的位置，手长脚长的，姿势很别扭。

你屏住呼吸、尽可能地不发出声音，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他好像真的睡着了，呼吸平稳，只是确实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皱着。你看了看，他好像没有垫枕头。那个海星你记得走的时候放桌子上了，不知道她拿回去没。

你朝着记忆里的方向够了够，成功摸到了那个毛绒绒的大海星。

然后呢？把他叫醒，还是直接把头薅起来垫啊？

你听到一声轻笑，一低头，孙策已经醒了。

“你醒啦？”

“没睡着。”

你没好气道：“那你早就听到了？”

“啊，”孙策笑了，“一直听着。”

你拉开另一张椅子坐下，把海星扔了过去。孙策接过，低低地笑着，没多久又没了声音。你抻着脖子，越过靠椅，想看看他又在干什么——他早就坐起来了，就等着这一刻。

“哼哼，”孙策看着你，一副得逞的模样，“现在知道我平时是怎么想的了吧？”

熟悉的心跳让你往后靠了靠，孙策却又靠近了一些。

“孙老板，”你低声道，“你不长记性。”

被你这么一提醒，孙策倒还真的戴上了眼镜。他的动作很慢，仿佛刻意要让你看得清楚。

又是那样的目光，如有实体一般锁定着你，仿佛被盯上的猎物一般。

“是吗？”呼吸近在咫尺，孙策道，“老师……不长记性的是你。”

这次他没有犹豫，在你唇上落下一吻。

“这个东西完全没用，”孙策贴着你的唇，说得低沉，“只要你在这里，我永远都是孙策。”

天知道他今天有多少次想这样。

你闭上眼准备睡觉的时候、你看向他办公室的时候、你小心翼翼比对蛋糕价格的时候，你好奇他生活的模样、你安慰他、你回避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瞬间，孙策都想用亲吻予以回应。

又一吻落下，两人的呼吸都乱了。孙策极力克制着脑中的冲动，低喘了几声，害怕自己眼中全是欲求。

结果你就这么看着他，眨了眨眼。

“……给点反应啊？”孙策反倒忐忑了起来，“我、我们现在算有关系了吧？你——”

你突然动作，捧着孙策的脸，看着他、在他的注视下，缓慢地吻了上去。

孙策在想什么，你当然知道。

就算上一段恋爱已经久远到你都快忘记了，但爱人是本能。既然已经想明白了，那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只是你到底生疏，还有点紧张。你感到自己在颤抖，但这个时候，你想看着他。孙策几乎是立刻屏住了呼吸，害怕你中途放弃，双手搭在你身后，半是拥抱、半是强势。

这个吻磕磕绊绊的，唇齿厮磨，甚至还有些痛。一吻落罢，你刚要分开，孙策又迫不及待地吻了上来。

那是一个堪称急迫的吻，在你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回应着，闭上了眼睛。你不擅长唇舌纠缠，方才也多靠孙策主导。陌生的感知如实传到全身每一个角落，你意识混沌，分辨不出那是什么，下意识地离开，孙策全然不顾，捉着你的手放在他胸前，不许你退后半分。

夜里很静，桌椅轻响，湿润的水声、唇齿摩擦，心脏躁动，无意识地喘息在你耳边久久不散，不知是你的还是孙策的，越是想要忽略，越是清晰，空间里弥漫着异样灼热旖旎的气息。

不知道有多久，在你们都有些受不了分开的时候，你发现你已经坐在了桌子上。孙策抱着你，手掌在你腰后摩挲、不让你后退，头抵着你的锁骨，不住喘气。

“……可以了，”你偏过头，终于与他拉开一些距离，“天快亮了。”

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件事，孙策又凑了上来。

“你马上就走了。”

尾调一拖三长，整个眉眼都落了下来。

“孙老板，”你揉了揉他的头，“你现在好像小狗。”

孙策立刻哼哼唧唧起来，抱着你不住蹭，和方才强势的模样判若两人。你痒得不行，笑着推他。孙策把你抱起来，你条件反射地搂住他，还未说出口的话又被堵了回去。这次他吻很轻，一触一分，每离开一次都要停下来看看你。注意力不在脚下，他一路上踢到不少东西，疼得龇牙咧嘴。

“干什么？”你的理智终于插上话了，“这是办公室……”

“躺会儿吧，祖宗，我现在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孙策放下你，又把另一张椅子调低，并排放在一起，关了灯。

孙策精疲力尽：“一晚上大起大落的，心快受不了了。”

睡是睡不着了，你们都睁着眼睛，没有说话。孙策的手摸索着靠近，找到你的，轻轻碰了碰。你笑了笑，点点他的手掌，示意他安分点。不知道那人是会错意还是刻意，手指一根、一根地挤进你的掌中，炫耀似地晃了晃。

天色渐渐亮了，光越过重重高楼照了进来，路过某一处时，突然散射为更多颜色，这让你想起了孙策发过的那张朝霞的照片，以及那张被你删掉的合照。

照片……说起来，那天是在苏堤吗？太久没来过，你有些分不清方向了。

“孙策，我们去……”

孙策已经睡着了。

你本想叫他再去西湖，为了弥补那天的朝霞，也想在故地给故人一些交代。

他偏向着你，真正睡着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凌厉。

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窗外的风吹得树影摇摆，光时隐时现，时而在他嘴角，时而在你眼眸。

接近中午，你们才被电话叫醒。员工们大概早就习惯了孙策在办公室补觉，一上午都没有人叫他。孙策帮你引开了剩下的人，你赶紧溜了出去，并觉得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实在是没有道理。

哪里刺激了，只有尴尬和麻烦好吧！

“好了，就到这儿吧。”

你接过箱子：“一会儿回家补觉？”

“回工作室，车上睡会儿。”

孙策张开双臂，一步一步走过来抱住你，一说话就是委屈：“又有好久好久才能见你了。”

你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时候知道了？”

“哼，”孙策狠狠蹭了蹭，“知道了我也不怕。”

你笑了笑，任由他抱着说个没完，等时间确实来不及后才适时提醒。孙策放开你，似还有话要说，你耐心等着，他却像下定决心一般摇摇头。

你：？

“哎呀走吧，”孙策推你，“快，走走走。”

孙策把你推进大门，朝你招手。你好笑地收回目光，也跟他挥手。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