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你判我砍头之罪,为何我自己都不知道?还有刑部可有文书示下?陛下又可曾批示?”
韩强被打的一阵憋屈,但事关他的性命,他还是不得不扯着嗓子问了出来。
此时围观百姓一阵骚乱,因为韩强说的,句句在理。
“张大人要砍这个韩强的头,韩强自己都不知道?”
“张大人不会没有上报刑部,没有让陛下知道,就直接行刑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朝廷将来怪罪下来,张大人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虽然老夫我也很痛恨郭家村的人,但是老夫还是不忍张大人被朝廷责罚啊。”
百姓们窃窃私语,杨都头注意到张文茂的眼神,凑了上来。
“大人,是属下怕这个韩强搞事情,所以替大人下令给廖有为,如果韩强一开口,就上去揍他的嘴巴。”
“本官不在乎这个,本官想问问杨都头一件事情。”
张文茂表情有些疑惑。
杨都头更是疑惑,道:“大人有什么事情要问属下,请大人明示。”
“本朝有没有律例,就是行刑之时,犯人要是喊冤,就不能行刑的?”
张文茂问完,杨都头直接就懵逼了。
“大人,这个,还有这个说法?属下却是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啊。”
杨都头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但是他又不知道该要如何去回答张文茂的问题。
李世民时期,砍头的罪名本来就少,即便真有砍头的犯人,但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那种,朝廷一般也就改成了流放发配,或者李世民心情好的时候,也直接给改成了流放发配。
再说泾阳县也已经十几年没有死囚犯了,所以杨都头对于这一块儿的了解也是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他也不敢胡乱肯定,只能说自己也不清楚了。
“行了,本官知道了,想想也是,若是有这样的规矩,那天下还要死刑有个屁用,每个犯人砍头的时候喊声冤枉,朝廷还判不判了?”
张文茂笑着说了一句,杨都头更懵逼了,你知道你还问我?
“张文茂,你要砍我头,拿出京城刑部和陛下的指令来,如果你没有,那你就是欺君之罪。”
韩强见张文茂不理自己,此时更加着急了,因为午时三刻马上就要来了。
此时,韩强的话音落下,百姓们都安静了下来,全部都死寂般的看向张文茂。
只有郭溪苦笑着摇了摇头,眼中仍是一片死灰。
张文茂理都不理韩强,看着天色,大喝一声:“午时三刻快到了,准备行刑。”
“张文茂,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欺君?你擅自更改朝廷规矩,朝廷不会放过你的。”
韩强呲牙欲裂,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刽子手此时,好是为难,张文茂要他砍头,但是他也怕张文茂欺君之罪会牵连到自己。
“韩强,郭家村的事情,你死不足惜,如今死到临头了,你竟然还敢威胁本官?”
张文茂冷冷的看着韩强。
这个韩强,就是活该,谁让他要替张慎几跑着一趟的?
“张文茂,你不得好死,你如此胡作非为,朝廷一定会重重的办你的。”
“哈哈,本官胡作非为?尔等在郭家村,残害了数十条无辜女子的性命,本官替她们做主,给她们报仇,你居然还敢说本官胡作非为?”
张文茂气笑了,胡作非为这个词,韩强是怎么说的出口的。
“张大人说的不错,郭家村的人胡作非为,此时居然这么不要脸,张大人可是在替咱们做主。”
“张大人真是活青天,郭家村的人都不得好死。”
“张大人,杀了他的头,他们才是真的死不足惜。”
“朝廷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要害张大人,草民就去京城皇宫门口喊冤。”
连百姓们都被韩强的话气的怒火中烧了,郭溪指认韩强是郭家村的幕后掌柜,之前也已经从县衙传了消息出来。
“韩太保,别说了,张大人有圣旨的。”
郭溪叹了口气,从容的低下了头,他已经把生死都看淡了,至少张文茂不会再杀郭家村的其他人,而且妇孺孩童,也全都得到了保全。
“圣旨?”
韩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他现在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大早会被带到砍头台来了。
“张大人,我冤枉,我是冤枉的。”
韩强再次不顾一切的大喊道。
冤枉?
韩强居然说他是冤枉的?
这倒是有些出乎张文茂的意料了。
“张大人,我冤枉,小人冤枉。”
面对死亡,韩强和郭溪简直就是天差地别,连脸都再也顾不上了,直接改口自称小人了。
张文茂看了看时辰,反正他也不知道具体的正午是啥时候,索性快步走到砍头台上,来到韩强的面前,开口问道:“你有什么冤枉的?”
“张大人,郭家村的一切,都是张二爷的,我只是奉了张二爷的命令,才来泾阳县的。”
韩强说完,张文茂看了郭溪一眼,心中充满了疑惑。
张文茂一直都以为韩强也会和郭溪一样,对张慎几也是死心塌地,甘愿付出性命。
却没有想到韩强到了砍头的时候儿,居然主动就把张慎几给卖了出来。
韩强也看着郭溪,焦急的说道:“张大人,是他,是他污蔑到小人身上的。”
郭溪愤然呵斥:“住口,韩强,你想死吗?”
“哼,你为了你儿子的前程,却要把老子卖了,老子再不说,才是真的要死了。”
韩强也不顾一切了,不过他话中,却隐含了许多事情。
张文茂听的暗暗点头,原来郭溪的儿子,跟在张慎几身边的。
“韩强,你在这个时候把张二爷说了出来,本官是不是要感谢你呢?”
张文茂眉头一皱,随即便舒展开来。
“感谢我?感谢我什么?”
韩强奇怪的看着张文茂。
“本官之前一时愤恨,搞了郭家村,得罪了张二爷,不过现在,你倒是给了本官台阶下了,呵呵。”
张文茂笑呵呵的看着韩强,韩强稍作思考后,神色狂变。
“张大人,你连圣旨都能请的来,你还需要对张二爷示好吗?”
韩强不可置信的问道。
“说来也奇怪,这圣旨,根本就不是本官请来的,不过现在,本官又不想和张二爷为敌了。”
张文茂低声说完后,便转身走回了砍头台上。
“大胆韩强,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还敢污蔑朝廷命官工部尚书兼任御史大夫大人之子张慎几,简直就是天理不容。”
张文茂骂了一句,走回位置上,拿起令签抬起手来,做出一个要丢出去的意思。
“此案并无冤枉,刚刚本官已经问过罪犯郭溪,郭溪再次招供,郭家村一切都是韩强主使,容不得罪犯狡辩。”
“刽子手,时辰已到,斩!”
张文茂说着,把令签扔了出来。
刽子手无奈的抬起了大刀,狠狠的劈了下去,两颗人头瞬间滚滚落地。
郭溪的眼睛,到死都是闭上的,可是韩强的眼睛,却瞪得大大的,他死不瞑目。
泾阳县时隔十几年,终于再次出现了砍头的一幕,此时场中一片寂静。
“爷爷!”
“伯伯!”
“太爷爷!”
郭家村的人先是吓傻了,接着几个孩童先哭喊了出来,然后便是一大片哭声。
“来人,把人犯全部带回牢里去,听从发落。”
张文茂说完,廖有为赶紧回过神来,让人押着郭家村的人快步走了。
郭家村的人连主心骨都死了,此时一个个都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再也没有了反抗的意愿了。
场中,不少百姓都是脸色苍白,甚至还有人发出干呕的声音。
没见到砍头之前,不少人都想来看看热闹,但是真的看到这一幕后,许多人心中都很是后悔。
人群渐渐散开,张文茂心事重重的坐在马车上,回到了县衙。
“大人,顺利吗?”
谭师爷迎了上来,砍头的时候儿,他可是没有去的。
“事情都办好了吗?”
张文茂反问了一句。
“大人,都按照你的吩咐,十岁以上的男丁,全部都发配流放了,在下已经写好了告示。”
“嗯。”
张文茂点了点头,道:“张贴出去吧,此事也算是对百姓有个交代了。”
“大人,发配流放者,一共七八十人,差役根本顾不过来,不如让廖有为安排二百人在后面跟着吧,这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去找罗校尉借一百土兵即可,他拿了银子,也是要出力的,对了,让廖有为把银子也分下去,然后回家等着,听我安排。”
“如此,也好,那郭家村的那些女眷还有幼童又当如何?”
“告诉其他村子的里正,每个村子容纳一部分。”
张文茂冷冷一笑,他不可能把这个女子全部都发配了,那样和冷血动物又有何区别?
虽然这个时代,不讲什么彩礼,但是光棍总是有的,而且也不少,这些女人和幼童,绝对是有办法生存下去的。
做了坏事就要被惩罚,相比流放发配来说,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对了,谭师爷,你告诉各个里正,这些人虽然安置在他们各个村子里了,但这是本官的决定,就不容任何人欺负她们,谁要是也做出逼良为娼的事情来,本官定斩不饶。”
“大人,你今天斩了韩强和郭溪,相信没有人敢不听大人话的。”
谭师爷说完,叹了口气,虽然张文茂发话了,但是那些女眷还有幼童的遭遇,也是可想而知了。
要是能嫁给哪个村民,或许还能衣食无忧,但要是没人肯要她们,那她们无田无地无房子,和流民又有什么区别呢?
“谭师爷,你觉得本官做得不对?”
“大人,在下没有这么想过,就像大人说的,郭家村的罪恶,她们也难辞其咎,享了这么多年福,现在也该她们受罪了。”
“谭师爷,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天道好轮回,苍天又饶过谁?那些被满门抄斩,抄家灭族的家庭,又有多少人是无辜的?至少本官给了她们一条活路,未来怎么走,也只是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大人放心,在下定然把这件事情办法。”
谭师爷也知道,张文茂虽然表面做的非常冷酷无情,但是实际上也算是帮了那些女人小孩儿了,至少张文茂的确是给了她们一条活路。
若是真把她们流放发配的话,从上路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们此生会生不如死了。
“嗯,你去找罗校尉要人先吧。”
张文茂意兴阑珊的走进了县衙。
“大人好像心事重重?可否说给在下听听,在下愿意为大人分忧。”
谭师爷看出来张文茂有心事,倒是没有急着离去。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韩强在砍头的那一刻,把张慎几给卖了出来。”
“大人,可是要对张慎几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