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子,不必拘束,坐吧。”
魏征坐在主位,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秦怀道和程怀亮坐下。
茶水摆好之后,魏征将侍女打发了出去,这才开口说话。
“张县令好大的胆子,那五太保分明就是欲加之罪。”
魏征一句话说出来,程怀亮神色大变,因为这话,分明是在给韩强开脱。
“魏大人何出此言?”
秦怀道也摸不准魏征话中的意思了。
“哼,长安城中,谁人不知张慎几那王八羔子,才是赌档的幕后大掌柜,那个什么狗屁五太保,是张县令弄来背锅的吧?”
魏征冷冷一笑,秦怀道和程怀亮却放松了心情。
因为二人觉得,这魏征和他们,好像就是同道中人一样。
他们二人称呼张慎几为瘪犊子玩意儿,魏征称呼张慎几为王八羔子,都是在辱骂张慎几。
“魏大人,背不背锅,我们可不知道,不过那个郭家村的里正,的确是亲口承认背后主使的人乃是韩强。”
秦怀道斟酌着说了一句。
反正郭溪就是这么说的,他们也不算是说谎。
“这没有理由啊,张慎几他的这些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啊,怎么那个里正会不知道谁才是他真正的主子呢?”
魏征又有些糊涂了,张慎几本就是给别人做事,给别人敛财的人,他怎么可能再找个太保来给自己做事,给自己敛财呢?
“魏大人?”
秦怀道犹豫着叫了一声,他们的来意,还没有说呢,魏征就在这里陷入沉思了。
“哼,你们两个老实告诉老夫,张文茂县令到底知不知道张慎几这个人?”
“这个...”
秦怀道神色有些闪烁不停了。
魏征立刻就明白了,道:“哼,看你这表情,老夫就知道,那张文茂肯定是知道了。”
秦怀道不好意思的看着魏征,道:“魏大人,其实晚辈今天来,是和魏大人有要事相谈。”
魏征脸色一沉,呵斥道:“你还知道老夫是魏大人?”
魏征对秦怀道二人,一直没有用本官,而是用老夫,就说明魏征对秦怀道和程怀亮二人,还是有些好感的。
“这个?”
秦怀道和程怀亮对视一眼,均不明白这老东西在发哪门子火。
“要不要事的先不提,老夫问你们,你们怎么和那张文茂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魏征定定的看着二人。
秦怀道讪笑一下,道:“此事说来话长了。”
魏征毫不理会秦怀道,继续说道:“既然说来话长,那你就挑短的说。”
秦怀道顿时就无语了。
“上个月,户部崔侍郎才在陛下面前参了泾阳县县令张文茂一本,你们居然还敢和他搅和在一起?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们就不怕给你们父亲惹上麻烦吗?”
魏征继续冷声质问。
程怀亮听了魏征的话,脸也垮了下来,道:“我说你这个老头儿好不讲理,他又没有被陛下降罪,我们怎么就不能和他认识了?再说你不也经常被陛下骂?”
“好胆。”
魏征鼻子都气歪了,愤怒的看着程怀亮。
程怀亮虽然莽夫,藏不住话,但是此时说完后还是有些后悔了,看了秦怀道一眼,然后缩了缩脖子不开口了。
“程兄弟性子鲁莽,魏大人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秦怀道对程怀亮翻了个白眼,然后赶紧给魏征赔罪。
“哼,老夫再问你们一句,你们是怎么认识张文茂张县令的?为何你们会出现在泾阳县?”
魏征自然不会怪罪程怀亮。
只是魏征想不明白,这秦怀道和程怀亮二人,怎么会出现在泾阳县的。
其实对于泾阳县,魏征也是非常了解的。
李世民或许不会对其他官员说他在泾阳县微服暗访的所见所闻,但是对魏征,李世民却是说了实话。
因为魏征刚正不阿,所以李世民很多事情也会和魏征一个人商量,因为魏征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把李世民说的事情给说出去的。
虽然相比之下,李世民要更加信任房玄龄一些。
魏征从和李世民的谈话中,知道李世民对那个张文茂很是欣赏,甚至一两银子一晚的天价客栈,李世民都是赞不绝口,甚至每每提起,李世民就非常想笑。
魏征不知道李世民想笑的原因,但是魏征能感觉到,李世民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只是李世民却从来没有说过,那张文茂居然还和当朝两员大将的公子交情深?
是以魏征现在心中有些疑惑,这程咬金和秦叔宝的儿子,是怎么搅和进张文茂的事情里面来的。
程咬金听了魏征的质问,心中又憋不住了,开口回答道:“张县令送给我们东西,让我们帮他惩治恶贼。”
秦怀道吓了一跳,这话是能乱说的吗,急忙呵斥了一句:“兄弟!”
魏征脸色一沉,问道:“送了你们东西?什么东西?”
程怀亮非常光棍的把包裹放在了魏征的书桌上,打开后说道:“一株大灵芝,还有一颗千年人参。”
秦怀道已经是一脸死灰,他虽然不怕,但是他估摸着魏征马上就要赶他们走了,那他们可就是误了张文茂的大事了。
魏征此时的眼神,没有去看那大灵芝,只是看着和灵芝包裹在一起的金子。
“这些金子,也是张县令给你们的?”
“不错,张县令查封了青楼,把这金子分给了我们。”
程怀亮很痛快的承认了。
秦怀道在一边急忙解释,道:“魏大人,当时张县令来拜访家父的时候,只是给了我一株千年灵芝,说是给家父将养身体用的,并没有送金银之物。”
魏征听后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而是扯开了话题,道:“原来如此,所以你们就去了泾阳县?”
秦怀道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们去了泾阳县之后,张县令只是让我们住在府衙,后来张县令自己带人去抓了郭家村的人。”
“然后呢?”
“然后张县令回来了,我和程兄弟便跟着张县令的师爷一起审问了那些青楼的姑娘,审问完后五太保韩强就带着人来闹事,被我和程兄弟揍了一顿。”
“接着呢?”
“接着张县令就把五太保韩强抓了起来,和郭家村里正一起审问了。”
“哎,老夫已经明白了。”
魏征叹了口气,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来。
此时,魏征心中哪能不知道,秦怀道和程怀亮这俩人,就是被张文茂拖去当打手的,而且还是用了人情世故让这二人拒绝不得。
看来那张文茂一定是知道郭家村背后有人了,所以他才找两个公子去帮他撑腰。
偏偏这两个公子被人利用了,还全然不知,反而还因为没有帮上忙而愧疚,所以连他魏征的府邸都敢强闯了。
“只是老夫有一事,仍然不明白。”
“魏大人说的是我们兄弟二人,为何来找魏大人吧?”
秦怀道精神一震,终于可以说来由了。
“不是,老夫只是不明白,既然张县令专程跑来长安城请你们帮忙,那他为何最终只是把罪过推给了那个劳什子五太保呢?”
魏征的确是搞不明白了,既然找了秦怀道和程怀亮,魏征也敢肯定张文茂是冲着张慎几去的,可是张文茂最终为何不直接定罪张慎几呢?
而且张文茂都已经想到请他魏征出面了啊。
“这个?”
秦怀道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的时候,程怀亮又开口了。
“魏大人,这个事情还是要怪那郭家村的里正,那个郭溪里正,打死都不会出卖张慎几那个瘪犊子。”
魏征听后点了点头,觉得这个说法倒也合理:“所以那个里正最后熬不过,承认了韩强才是主谋?”
程怀亮连连点头,一边点头还一边夸拍着马屁,道:“魏大人真是学究天人啊,事情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呵呵。”
魏征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事情只怕换个人来,也能猜的出来吧,再说了,案宗上面不是写的清清楚楚的吗?
“魏大人,那郭家村的人真是坏到家了,这么多年来,残害了不知道多少姑娘,魏大人可一定要为他们做主啊。”
程怀亮趁热打铁,说出了来意。
“本官给他们做主?张县令不是已经判了这个案子了吗?哪里还需要本官来做主啊?”
魏征明知故问的说道。
“魏大人,张慎几虽然是个瘪犊子,但是他在长安城中,关系还是极深的,而且晚辈听说,他爹张亮那个老乌龟,以前可是刑部尚书。”
程怀亮不管不顾,直接说了出来。
魏征听到张亮的名字,脸色有些沉重了,道:“程公子你想说什么?”
秦怀道见魏征神色不善,立刻接过话来,道:“我们只是听说的,听说的,魏大人,我们听说现在的刑部尚书赵坤,是张亮大人一手提拔的。”
秦怀道不敢骂张亮是老乌龟了,他知道魏征刚正不阿,他也不知道魏征刚刚的神色不善到底是因为什么,所以秦淮路的言语中也客气了起来。
“此事涉及朝廷,二位公子不可胡乱议论。”
魏征摇了摇头,缓缓的说了一句。
只是魏征心中有些叹息,一个张亮,他配提拔刑部尚书?
这种事情用脑子想都知道不可能,除非有皇上撑腰。
“可是张慎几那个瘪犊子,他肯定会派人阻止张县令判决的。”
秦怀道再次说道。
“罢了,明日早朝之后,老夫请示一下陛下吧,现在天色已晚,二位公子就请回去吧。”
魏征直接下了逐客令。
秦怀道和程怀亮听到魏征肯告诉李世民,也算是目的达到了,顺势离开了魏征的府邸。
“大哥,这些东西你先拿回去吧。”
“兄弟,金子我不要,你拿走,那株大灵芝就给大哥吧。”
秦怀道将金子全部硬塞给了程怀亮,包裹里只装着大灵芝回了秦府。
他二人走后,魏征还坐在书房中发呆。
“张慎几的事情,陛下可都是清楚的,张文茂虽然得陛下的欣赏,可是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招惹张慎几呢?”
“张亮出身寒门,陛下现在不可能动他,张慎几又是张亮的义子,这事情,还真是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