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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大秦】沙丘之变后公主她成了秦三世 > 第51章 燃灯续昼

“今日寺人丞发难,保傅怎么轻易就妥协了自己一向坚守的礼节?”

嬴略闭着眼睛,一袭及腰的柔顺乌发如瀑般披在身后,而她的保傅万熹正拿着一把象牙梳替她细细地篦着头发。

“公主是老妇一手带大的,公主的性格老妇了解,公主的变化老妇也看在眼里。公主出生的时候元后为您起小字‘无虞’,《周书》曰‘四方无虞,予一人以宁。(四方没有忧患,我因此感到安宁)’元后既希望公主能够一生顺遂,也希望天下万民可以太平无事。老妇亦是如此希冀。从前公主是深受先帝宠爱的天之娇女,所以老妇便用常礼规范公主,保护公主免于忧患。可自先帝骤然崩逝,公主的处境已大不如前。老妇虽老,人却还没糊涂到眼瞎耳聋的地步,既然老妇坚守的礼节已经无法保护公主,又何苦用这些陈规古制束缚公主呢?”

“保傅。”嬴略觉得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保傅,不过想也知道,昔年与母亲同在稷下学宫做藏室女史的保傅又岂会是只懂得恪守礼制的古板之辈?

万熹轻轻抚了抚她柔软的发丝,“今日公主和蒙恬独处半日,觉得他是个可为公主所用的人吗?”

嬴略的眼睛望向不远处漆案上放着的“摽梅局”漆盒,坦言道,“他忠于大秦,我很信任他。可他忠心的不是我,我又不敢太过信任他。”

“能让一个兼具才能和德行的人忠于自己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嬴略自保傅万熹的怀中起身,“那保傅当年为何选择追随母亲入秦呢?”

“当年啊……”保傅万熹难得笑得温柔,她将手中的象牙梳放入旧日的妆奁匣子中,隔着莹莹烛火仿佛在铜镜中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我是一见你母亲‘误’终生。”

“啊?”嬴略觉得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被震撼到了。

万熹看着呆愣当场的嬴略,笑了笑,解释道,“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并非只有男女之情,我说的‘误’终生也不是‘误’,确切的说,应该叫‘正’终生。稷下学宫藏室一见,方知凡尘之中当真有天人存世。”

“但君父说母亲并非他后宫中最貌美的那个。”

“是啊。‘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先帝即便是坐拥天下美人,为何还非你母亲不可呢?”

面对嬴略母女时,万熹总是温柔的。她终生未嫁,选择将毕生的温柔和精力都奉献予志同道合的知己兼表率——元后,而在她死后,她爱屋及乌地将这份温柔和精力转赠给她的女儿。毕竟,这是她唯一的血脉延续。

“因为先帝知道美人在骨不在皮,君子在志不在形。而你的母亲兼具美人骨和君子志,可谓风华独绝,世无其二。因此论颜色,她虽然不是秦宫中最耀眼的明珠,却是先帝毕生所求的知己和伴侣。”

“可若母亲果真是父亲的毕生所求,为什么父亲在有了母亲之后,后宫中还有那么多女人呢?就像一个人在尝过了世间最美味的东西之后,还会回头再去吃食之无味的鸡肋吗?”

“鸡肋,虽然食之无味,但是弃之也可惜呀。更何况,先帝到底不是普通人,这天底下岂有要求人主为一个女人守贞的道理。”

“不对。”嬴略从万熹怀中起身,下意识否认道,“为爱守贞无关乎地位和性别。如果我是人主,我会觉得能于千万人之中得遇毕生所爱已是一种难得的幸运,如果不能对这份幸运从一而终,那又凭什么拥有这份幸运呢?”

“或许这便是男女的不同。所谓男欢女爱,男子最在意的是身体的欢愉,这种欢愉不讲究唯一,而且是随时可以抽身而退的。只有女子才最在意对爱情的忠贞,所谓忠贞,讲究的就是不可替代。所以《诗》曰‘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保傅,”嬴略再次投身万熹的怀抱,“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会对爱情忠贞的男子吗?”

“老妇孤陋寡闻,尚未见过这样的男子。”

“若是连母亲和保傅这样见多识广的女子都遇到过这样的男子,天下男子岂非皆是负心薄情之人了?”

万熹摸了摸嬴略柔软的头发安抚道,“事无绝对。或许公主有机缘遇见这样的男子呢?”

“我更相信事在人为。既然男子可以忠于君主,为什么不可以忠于妻子呢?”

万熹不置可否,只慈爱一笑,“方才公主问我选择追随你母亲入秦,因为你母亲的绝代风华恰好是我最敬仰的东西,而我也透过这种风华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同样的,公主若想赢得他人的追随,身上必须要有他敬重、渴求或是惧怕的东西。有些人畏权势,有些人重爵禄,有些人敬德行,有些人好美色……人之所欲或者所惧,各有不同,而**或者恐惧,甚或是爱,皆是一种病,公主对症下药即可。”

——————

蒙恬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旷谷居比四面环水的蓬莱阁暖和许多,还没有扰人清梦的凛冽北风,但他偏偏难以入眠。

他披衣起身,没有唤值守的宫人,自己拔出发笄拨了拨内室微弱的灯火。

烧灯续昼,使他愈加想起白日里嬴略那双熠熠生辉的明眸,那是他在梦中未曾见过的光芒。

他坐回案前,欲提笔画出些梦中的春色,却恍然梦中的她除了初见时那种惊为天人的美貌,他似乎再也未曾在她身上见过其他闪光点。即便是初见时惊鸿一瞥的春色,在婚后日复一日的相见中也逐渐变得稀松平常。

他提笔搔头,梦境的种种迷惘犹如重重积雪,掩盖了原本的春色。他欲拨雪寻春,却只想得到梦中他们是彼此最亲近的枕边人,除此之外,他似乎无暇了解过真正的她。他只知道,于先帝而言,她是娇女,于他而言,她是美妻,于孩子而言,她是慈母,而她的秉性、才情、道义则被隐匿在了这些身份之后,春色不在,只剩下一颗蒙了尘的明珠。从前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治世之下,娇女、美妻、慈母是许多女子可望不可求的身份,而一旦碰上沙丘之变这种生死攸关的变故,这些被世俗定义的身份不仅不堪一击,还很有可能是致命一击。

而现世里,她不再囿于这些身份,明珠无尘,更能散发出原本无与伦比的光辉。

他很欣赏现世之中她眼中散发的光芒,也隐隐期望能在她眼中看到更多这样的光芒。

他最终提笔描绘了御园中那株照亮了凛冬的绛雪。

燃灯续昼不是昼,拨雪寻春非是春。

梦中之情再真,梦中之人终究是遥不可及的镜花水月,哪里及得上现世之人熠熠生辉的真切呢?

——————

“区区一个被遣还外第的公主,也敢拿禁中法度来杖我五十。”被杖五十后半死不活趴在榻上养伤的中人丞小乙恨恨道,“我必让她知道有些害处是远甚于五十杖的。这两日让你们从长安园放出去的谣言如何了?”

那个跟他一道被杖五十的中人顾不得屁股的火烧火燎也要上赶着阿谀逢迎,“中人丞放心,我们中人的舌头可不比那些妇人短。”

“怎么说话呢,”中人丞小乙及时纠正没文化的下属道,“世人皆爱捕风捉影,蜚短流长,尤爱编排风流韵事,跟我们中人舌头长不长有什么关系。”

“是,是……”那个中人趴在榻上也不耽误点头如捣蒜。

“如今外面都是怎么传的?”

另一个在他榻前侍奉的中人忙不迭禀告道,“关于长安公主与蒙恬的谣言自蒙恬入长安园那日就传开了,加上今日的‘入幕之宾’,市井流言已是……”话还未说完,那中人已是先忍不住笑出了声,“已是不堪入耳。”

“你别光顾着笑,如何说的,细细道来。”中人丞小乙知道这个亲信些许识得几个字。

“无外乎说蒙恬看似铁骨铮铮,君子之风,竟能为常人不能为之事,甘愿做妇人的裙下之臣苟全性命,前些日子还有人出头替他辩驳这些捕风捉影的流言,今日‘入幕之宾’的消息一放出去,更加坐实了这些言论。”

中人丞小乙不怀好意地奸笑道,“不信不行啊,他与公主在内室独处到热浆都凉了是事实,由不得人不信。”

继而又问道,“我们在长安园被长安公主杖五十的消息禀告给禁中了吗?”

些许识得几个字的中人有些为难,“禀告了。”

“禁中如何说?”

那个中人低下了头,“禁中很满意我们办的事,但……对长安公主杖刑禁中中人一事无所表示。”

“什么!”中人丞下乙拍榻而起,却忘了自己被打开了花的的屁股,疼得直“哎呦”,暗骂长安园那些掌刑妇人竟比禁中中人下手还狠,不忿道,“我们可都是奉上意入园的,也都是为禁中做事。禁中难道就不管我们这些忠心耿耿、勤勤恳恳做事的臣下了吗?”

那名亲信中人搀扶着上官继续趴回榻上,一阵见血道,“瞧上官说得,再是条忠心的狗在主人面前那也得趴着不是?”

说着,他又安慰道,“反正禁中只交代我们传谣,上官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中人丞小乙“啐”了一口,暗道这个亲信太没眼色,他那不叫多此一举,叫逢迎上官,岁首夜宴那晚若非他听从郎中令赵高之弟赵成指令在御园放毒蛇咬长安公主,又顺着郎中令赵高之意添油加醋地污蔑公子将闾兄弟二人,怎会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御园中人升任中人丞,还被“委以重任”派到长安园来盯着长安公主。

当中人也要有奋斗心,没有奋斗心的中人当不上中人丞,看来以后还是要重用那个善于拍马的下属了,起码人家有向自己靠拢的积极心。

保傅万熹与公主的大段对白只讲述了一个道理,要想赢得别人的敬重,必须“因材制人”地富有人格魅力[让我康康]。她俩的对话是二编。写初版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劲,万熹这个人物的对白和思想过于尖锐,超出了她出身史家和做过稷下学宫藏室女史的设定。二编的万熹开篇之言虽然让嬴略觉得惊讶,好像打破了她固守陈规的刻板印象,但这种偶尔对封建礼教的突破皆因嬴略在她心中的特殊性——即是她爱屋及乌的对象,且作为女师,她对公主的教导符合她出身士大夫史家的人设,正向、积极但并没有跳脱封建君权桎梏,从那句“这天底下岂有要求人主为一个女人守贞的道理”对白来看,她对君权仍然是维护的。她对公主的“特殊待遇”是因为礼教挡道了她更效忠的君权,所以礼教为君权做出了让步。总的来讲,万熹的人设没有超出她出身士大夫史学世家的土著设定,反而是公主的人设多了些尖锐的思考,这种思考更像是对未来剧情的一些flag。

①风华:风采才华。犹雅丽,优美。此处的风华算是气质的代名词。其实公主和她父亲嬴政的审美很像,颜控且偏好气质性美人,岁首夜宴,公主在御园遇蒙恬,内心的独白是“在位可畏,进退可度,周旋可则,容止可观。当世之人,无出其右。”而万熹眼中某政对于元后的感觉应该是风华独绝,世无其二。如果只有好看的皮囊,那在这俩父女眼中就是“美则美矣,未尽善焉。”

一直很想写蒙恬对于“前世”梦境的内心转变:从不信到迷惘再到堪破,虽然“白雪先期”章节的时候穿越者魏缭借汤显祖太太的《牡丹亭记题词》道出了虽名为预知梦,但道却前尘事,最后落脚于《牡丹亭》所宣扬的主旨——梦中之情亦为真。但本文的主旨却和《牡丹亭》的主旨截然相反——梦中情再为真,亦不堪沉溺,若想改变历史悲剧,必须着眼于平行时空的当下。

“燃灯续昼不是昼,拨雪寻春非是春。”灵感来源于宋词,毛莎《踏莎行·元夕》“拨雪寻春,烧灯续昼。暗香院落梅开后。无端夜**遮春,天教月上宫桥柳。花市无尘,朱门如绣。娇云瑞雾笼星斗。沉香火冷小妆残,半衾轻梦浓如酒。”我刻意将“烧灯”改成了“燃灯”,因为在佛教三世佛中燃灯佛是过去佛,燃灯续昼不是昼代表再是纠结前尘事也已经是过去式,不要纠结于虚妄的过去式之中。

本来没想在小说中大段论述“女性主义”的话题,但在写的过程中,还是忍不住借各种角色之口去思考古代女性的处境和失权,古代人是否真的会这样反思我不知道,因为大段论述其实是我这个现代女性“夹带私货”借古思今。需要点出的是,虽然角色会思考女性的处境,但并不代表着该角色就是“女性主义者”,尤其是公主,虽然她会因为性别属性思考女性的困境,但我感觉她这个人设更向她的阶级属性靠拢,实则是一个“强权主义者”。

最后那段中人的对话,我一开始也没想到我能写这么多真实又讽刺的职场“丑角”[小丑],纯属意料之外的“天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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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燃灯续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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