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嫌疑人偷走那一点点药剂的时候,实验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否则应该当下就被发现了——那么是怎么在上一次村雨小姐作为被告的庭审上被发现端倪的呢?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到福尔摩斯先生的发明了。
这个发明之前在伦敦的某个案件庭审中曾经提交过非常重要的证据,这次也同样如此。那是一个计时器和相机的组合装置,每隔30分钟触发一次拍摄,是个很浪费胶卷和金钱,但在某些时刻——例如上一次和这一次的庭审——又非常给力的发明。
御琴羽教授的实验室里就安装着这样一个自动拍照装置。
嫌疑人并不知道这个装置的存在,即便看到了也不会知道它的用处和工作原理,而他偷取药剂关键时刻的瞬间被清晰的拍摄下来,成为确凿无误、不可抵赖的证据。
科技推动社会进步,也推动获取、提供司法证据技术的更新迭代。
当作为证据的照片在庭审中被提交到法官手中时,不少人内心都是感到震撼的吧:一方面感慨竟然有办法让相机自动拍照;另外一方面,明明自动拍照的间隔有30分钟那么长,嫌疑人手里拿着装了液体小瓶子,站在即将被处理掉、致死药剂旁边的情形却偏偏被抓拍到了。
不知道该说是命运审判的神奇,还是墨菲定律的强悍。
无独有偶,嫌疑人工作的那家咖啡馆,也是我和村雨小姐亲眼见到被害人摔倒在地、从此再没爬起来的案发现场,也有这样的一个自动拍照装置。
不过根据嫌疑人供述,自动拍照装置因为太费钱,又很容易引起“它毫无用处”这样的看法,咖啡馆里的那台设备很大可能已经停止运转很久了。反正他也说不准,因为在上一次庭审之前他从未留意过那台设备。
“我们已经收缴了那台设备,并且将相机里的那卷胶卷冲洗了出来。”细长警官作证说,“虽然不是很确定具体是谁,但我们发现嫌疑人将一个形状完全一致的盛放着液体的微小容器放在柜台桌子上,从它存在到消失之间,有两个人从柜台前经过。因为没有拍到被拿走的瞬间,这两个人有可能拿走了它,也有可能没有拿走它,或者还存在第三个人、第四个人也不一定。”
这一次命运没有眷顾嫌疑人,咖啡馆的自动拍照设备只是再次证明了那个毒药曾经存在于他的手上。
案件到这里,证据和线索便断了。
村雨小姐针对毒药的特性和嫌疑人偷取毒药当天她与被害人之间发生争执的证词倒是带来新的信息。
“那个导致被害人死亡的药剂,其实是一份调配失败的麻醉剂。”
因为和宠物医院合作项目的缘故,村雨小姐和被害人被御琴羽教授安排在一组调制给动物使用的手术麻醉剂。
“老师知道他对学业并不十分上心,怕他在调配过程中出现纰漏,特地嘱咐我盯着他一些。”
可惜村雨小姐的这番自白无法当庭得到御琴羽教授的确认。
“药剂被盗的那一天,我们在争论的就是那份药剂的成分计量。我认为其中一种他放的比例过高,会导致动物在使用后无法正常代谢掉,以至于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而他则认为我的判断过于谨慎,动物使用的麻醉剂无需如此精准。”
事实证明,村雨小姐的判断是正确的,被害人在摄入他自己调配的这种麻醉剂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但是对于药剂的药效生效时间,我有些疑虑。”村雨小姐表情困惑的说。
恩人在此打断了她的发言:“什么疑虑?你能仔细说一说吗?”
整个庭审的僵局便在这句提问之后解开冰封。
毒发的时间太短了。
村雨小姐表示因为那个毒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被看作是超强麻醉剂——只是它将神经麻醉得过于深入、无法恢复链接——所以从摄入到药效发作是应该有些时间的。不过介于剩余的药剂已经由被害人处理干净,他们无法对确切的药剂生效时间进行测试。
“不管怎样,药效发挥也不应该迅速到他刚喝了含药剂的咖啡就立刻倒地不起。这也太快了。”
但是当时目击到被害人倒地身亡的人——包括我在内——看到的都是相同的情景:那个留学生怒气冲冲地冲进咖啡馆,一把拿起村雨小姐桌上未被饮用过的咖啡,喝了一口,骤然倒地。
那杯咖啡是村雨小姐提前为他点好的,他们约好要在咖啡馆碰头然后一起回实验室。
喝过一口的咖啡慌乱中不知道被谁拿去倒掉了剩余的液体,以至于法医们无法检验那杯咖啡是否真的含有致死的药剂。
被害人冲进咖啡馆之前是和村雨小姐一起送麻醉剂去宠物医院。
于是所有人的视线被再次引向那个画着土黄色垂耳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