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一般都有自己习惯的作息,自己为自己设立的规矩。在约定的时间内,我们的心灵呈现敞开的状态,欢迎缪斯和各种灵感的光临。我惯常的写作时间是在晨时,那个时候大部分邻居都还在睡梦中,而吾辈则是经历一夜的游玩正是准备入睡的时刻。除了早起捉虫的鸟儿偶尔啁啾,我在写作时往往享受到纯粹的安静,足够让思绪随意发散。
我早已习惯在清晨寂静的时段里只与落笔纸上的文字亲密相处,所以可想而知当我在房子里见到另一个大活人时的惊悚。
幸而他那头怪异的发色让我想起一个事实:我收留了大侦探福尔摩斯先生。
然而我还记得前一晚他在屋子里折腾到很晚,直到我裹着被子靠在床头开始看税前读物的时候,外面的房间还偶尔会有他走动或者搬东西的声音。
他在房间里折腾这件事,提前咨询过我的意见。
如果我记得没错,他原话是问我“是否介意他稍微挪动、改变一下室内某些物品的布局?”因为就他所知,有的我国人有些讲究所谓风水,很忌讳别人随便动家里的东西。
我则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家里除了墙壁和简单、必备的木质家具,就只有书。而最宝贝的书都堆在我自己的房间里,他根本没有机会碰到它们。于是我便应允他可以随他自己的意愿重新摆放客房里的家具和物品,如果有需要,他也可以从其他房间——除了我的那间——搬想要的去他的屋子,或者将他觉得用不到的挪到其他空闲的房间里。
我不知道福尔摩斯先生计划在这里逗留多久,也不清楚他因何而来,对于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没有什么探索的**。我害怕有的事情一旦知晓冰山的一角就会被无情卷入。
在我心里,他只是个暂住的房客。
“福尔摩斯先生?”客厅里只有微弱的晨光,“需要点灯吗?”
“啊!不用不用,完全不用!”上一秒他似乎在发呆,“抱歉,夏目先生,我打扰到你了吗?”
我摇了摇头,随后想到他可能看不清我的动作。
“没有。”我说,“我只是出来拿点东西。早上客厅很冷,你也快点回屋吧。”
“没有关系,我不觉得冷。谢谢你的关心。”福尔摩斯先生说,“你介意我在这里拉琴吗?”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边放着一个小小的琴箱。
《大侦探福尔摩斯》里的福尔摩斯先生也是拉小提琴的。
“不介意,你随意就好。”
我拿了水就钻回自己的屋子里,没过多久,从客厅的方向传来调弦和定音的动静,然后属于小提琴高亢的琴声在房子里回荡起来。
事后回想,大约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的写作时间有了琴声陪伴。缺少伴奏的小提琴独奏其实听起来有点怪,有的时候福尔摩斯先生似乎自己也听不下去似的,会哼唱出低音为自己伴奏。
他需要一把大提琴,我想,还需要一个会拉大提琴的人。
收到出席《大侦探福尔摩斯》书友会的邀请函是在一日的午后,帮佣正在厨房收拾我们午餐的碗盘和残羹。
我和福尔摩斯先生坐在客厅桌旁消食,有人敲响了房门。
福尔摩斯先生的位置距离大门更近一些,我也自认为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除了写给村雨小姐的情书如今还在警方手中——便支使福尔摩斯先生去开门。
于是邀请函被递交到了福尔摩斯先生本人手中。
而我不知道自己的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已经因为自己一时松懈而被他人察觉了,还在那里洋洋得意居然有一天可以支使名侦探为自己做开门接物这样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