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的第一天,我都会暗自许下一个愿望,或许是关于自己,或许是关于其他人,关于这个世界。
直到最近几年,那个愿望长久地变成了希望我的儿子平安。
我的儿子是个活泼的青少年,却难得的躲过了令地球上所有父母头疼恼人的青春期,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是个自律可爱的孩子,另一方面却是因为癌症限制了他的行动。
我常常怨叹上天不公,给予他如此沉重的考验,更重要的是,我开始怨恨我自己,如果十多年前许下的愿望再朴素一点,是否就能挽救他的生命?我曾预想过许多危险的事件致使我失去他,但唯独没有预料到这个——难以根治的疾病。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救回他,我立下誓言,然而这个广袤的世界却一次又一次令我失望——我令自己失望,我无法真的付出任何代价,我做不到与残忍的恶魔们合作,我是个糟糕的母亲。
我曾与汪达尔·萨维奇达成合作,但他的血液没有特殊的地方,可能是现在的科技水平还无法对其进行解读,他自己的子孙后代也尚不能稳定遗传这种永生不死的天赋,更何况其他人——暂且研究吧。
拉萨路池水是我最后的选择。
一个不稳定的、结果可能出乎意料的选择。
我不想我的儿子最后变成一个疯子,他太年幼了,做不到像拉斯·阿尔·古尔一样承受无尽的精神折磨。如果我真的去做了,我就是一个残忍的母亲,只为满足私欲,我并不是真心在爱我的孩子。
正巧,我的儿子也是这么想的。
他说,他要是变成一个疯子活在世上,就着妈妈的迁就和陌生人的嘲讽过活,还不如就此死亡。
我们决定正视死亡。
我笑着问我的孩子,在人生的最后时光,想要做点什么呢?去看看漫威新出的超级英雄电影?还是四处走走?
他说,他希望和妈妈、珀丽阿姨来一场环美公路旅行,然后去完成生命清单上剩下的内容。
我点头表示明白了。
生命清单这个美妙的想法来自洛里·斯皮尔曼的《生命清单》,这是除《荆棘鸟》外我尤为喜爱的一本书——之一,我和孩子在一起读这本书的时候,写下了这份生命的清单。
这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我也深刻地体会到了一个道理。
【每秒皆为馈赠】
路过中心城时,一个名叫沃利·韦斯特的红发绿眸年轻人分享给了我他的人生收获,这也是他叔叔巴里·艾伦传承下来的一块手表——赠予沃利了——上镌刻的箴言。
我真感谢沃利和他的女友琳达,他们为我和孩子的旅程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在征得他的同意后,我使用了这句话。
如你所见,我在儿子逝世后整理了他写下的文字,他一直是个文学天赋出众的孩子,就像我的妈妈,他的祖母。
《每秒皆为馈赠》
这本书很快出版了,出乎意料地受人欢迎。
我并不将其归为人们对我身份地位的追捧,世界是温情的,友善的,高尚的,而非粗鄙、谄媚、世俗的。
我也相信没有一个人看过我孩子的文字而不动容,也许在几十年,几百年后,依然会有人在书里读到一个孩子和一个母亲。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可以记住他。
我坚信着。
我是不是忘记介绍自己了?
我是希拉·希尔·海伍德,世界上最成功的人之一,也是一个刚刚失去独生子的母亲。
我以为我会陷入很长时间的悲痛,然后在亲人朋友们的陪伴下慢慢地学会向前看,就像我失去父母,妹妹,最好的朋友时做的那样。
不曾想到,在临近孩子一周年祭日的时候,一个紧身衣变装怪人野蛮地闯进我家——砸碎了我卧室的玻璃,质问我做了什么改变了历史,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我直视他,冷静且从容,直到我看清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天杀的!他不仅不走大门,还偷了我儿子的《每秒皆为馈赠》的手稿作为指认和审问我的罪证,好可恶的飞天啮齿生物!别以为他打扮成这样我就认不出他是布鲁斯·韦恩了,我和他都是多少年的朋友啦,别说只是露出个下巴,就算是烧成灰了,我都能把他认出来!
我质问他:“你是谁?”
布鲁斯·韦恩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有一万块粗砺的不规则小石头摩挲过他可怜的喉咙:“我是蝙蝠侠。”
他这样说着,高大的身躯变成鬼影一样的东西笼罩了希拉,在这样只有手机手电筒的黑夜里,他的白色双眼森寒且具有威慑力。
他一步一步走进了,作战靴踏着木质地板,发出沉闷的又好似断掉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手机的灯光投射在颇具科幻质感的战衣上,只让这个蝙蝠怪人更显威严,他恐怕有两米多高,一拳就能打死十多个哥谭街头的小混混,甚至于训练有素的哥谭警察。
希拉渐渐地往后退,心跳声急促得如同鼓点。
她退到了墙边,背部抵上了冰冷的机械造物,她背手使劲一按,机械造物的开关开始运转了,电力顺着四通八达的脉络,轻而易举地照亮了整个房间,以及,蝙蝠侠,疑惑惊异的蝙蝠侠,僵硬成石块的一动不动的蝙蝠侠,没准,他终于感觉到尴尬了。
他听见希拉怒气冲冲地对他说:“你今天晚上什么毛病?!布鲁斯·韦恩!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就要告诉阿尔弗雷德,告诉林肯,让他们一天不和你说话!把杰森的手稿还给我!!如果我这么对托马斯和玛莎,你会高兴吗?这个玩笑开得太过了!”
蝙蝠侠审视着希拉,不为所动。
他显然没有加载自知理亏这种情绪,从书房拿走手稿本就是为了使希拉生气,让她暴露出更多的破绽,怎么会被她寥寥几句话动摇呢,虽然她直接识破了他的身份让他有些意外。
就像这份手稿,蝙蝠侠在翻阅时,惊讶地发现这与他的儿子杰森·陶德的笔迹如出一辙,他突然意识到,希拉·海伍德失踪的儿子恐怕就是他的杰拉德,他们是同一个人。
他想起希拉在孩子失踪时,向正义联盟寻求帮助的通讯,向全社会发出的十亿美元悬赏,一种荒诞可笑的事实摆在了他面前,逼迫他承认,希拉的孩子曾离她如此近,却没能回到她的身边,甚至因为他的错误失去了生命,一对互相深爱的母子永远地错过了。
这都是他的错,蝙蝠侠想,倘若当初更深入地调查杰森的父母,不去掩饰杰森的基因信息,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就是蝙蝠侠,总是善于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和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哪怕他能意识到,杰森和他的父母已经如此相像了,仍然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将他们联系到一起,甚至姓名的小小联想也少得可怜。
有心者会知道杰森·海伍德的父亲是威利斯·陶德,加利福尼亚州的新任州长,他还有个兄弟叫彼得·陶德,但这与哥谭犯罪巷的杰森·彼得·陶德有什么关系呢?人人都告诉他,母亲生下他就走了,父亲是个混混,也死了,是费伊·古恩太太好心地收留了他。
当他看见新闻上希拉·海伍德为找回儿子做出的诸多努力,大概只会为这个同名的同龄人发出几声感慨,羡慕他有爱他的妈妈,爱他的爸爸,爱他的姐妹们,和许许多多的朋友们。
马克·吐温有一句真理名言。
有时候真实比小说更加荒诞,因为虚构是在一定逻辑下进行的,而现实往往毫无逻辑可言。
譬如现在。
蝙蝠侠沉思了一会儿,摘下蝙蝠头套,露出布鲁斯·韦恩英俊迷人的面庞,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安静地贴在头上,没有造型,却依旧无损哥谭宝贝的美貌,他的钢蓝色眼睛里是希拉读不懂的哀伤。
“在原来的历史上,杰森是我的儿子,我的搭档。”布鲁斯避重就轻地说,“我与他,父与子,我们一起行侠仗义。”
啊?布鲁斯·韦恩,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狗屁东西?
希拉震惊了,她望着布鲁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布鲁斯自己把自己打扮得奇奇怪怪就算了,毕竟紧身衣也算是一种潮流,但什么改变历史,这就有点无稽之谈了。
她迅速组织语言:“杰森是我的儿子,我生了他。无论历史怎么改变,他都不可能变成你的儿子。”她顿了一下补充道:“我是不可能爱上我的朋友的,杰森肯定不可能成为你的儿子。”
“他是,但你改变了这一切。”布鲁斯疲惫地说,他的眼里倏地聚起泪水,“我收养了他,我失去了他。”
“我本该死去吗?然后,你收养了杰森?威利斯呢,他也死了?珍妮姐姐和乔呢?”希拉喃喃自语,这十来年正义会社的英雄们也偶尔会出来活动,“你是超级英雄吗?布鲁斯,蝙蝠侠?”
布鲁斯没给希拉继续思索的时间:“你让历史变得更美好了,却永久地改变了某些东西。现在,外太空的危险逼近了,斯塔罗,布莱尼亚克,巴巴托斯,我却找不到几个同伴来抵御它们,保卫地球。告诉我,希拉,你做了什么?我们该怎么办?”
“这是梦吗?蝙蝠侠,英雄?”希拉看着昔日好友严肃的神情,明白他没有开玩笑,他看上去非常生气,非常不赞同,“我不知道,我没有逆转时间,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我做不到。”
“仔细想想。”布鲁斯简明扼要地说,“任何一件不同寻常的事都可能是我们需要的答案。”
希拉的记忆被拉回了十多年前的一天,她许下一个愿望,白鸟阁下实现了它,她的面色突然变得苍白:“你没有骗我吧,布鲁斯?我知道斯塔罗、布莱尼亚克、巴巴托斯,在很多年前,我从一个叫末底改的人的遗迹里知道的,那是预言,那一定是预言。”
布鲁斯沉默不语。
他在怀疑,他在思考,他在想PLANabc。
“爱德华……他们一一兑现了末底改笔记里记载的梦。”希拉扭过头看着墙壁说,“他们通过了蝙蝠螨的考验,获得了一些比我更有现实价值的东西,然而,他们很快就被迷惑了,很快就犯下了一些事被判处了死刑,除了帕米拉,她是个可爱的姑娘。白鸟阁下,或许是一位神灵,祂说,他们都是邪恶的罪犯,让我和他们保持距离。”
“我猜,也许他们是反派,就像正义会社的敌人,漫威漫画里的超级反派一样。”希拉轻声吸气,“布鲁斯,我最后许下一个愿望,我希望世界变得更美好,可能爱德华他们就是和我的愿望冲突了。我很早就有猜测,但我通常选择了忽视。”
布鲁斯,不,是蝙蝠侠,他问:“希拉,我们是朋友?蝙蝠螨告诉你的吗?蝙蝠螨促使你留在哥谭的吗?”
希拉迷茫地发问:“我们不是朋友吗?”
布鲁斯艰难地说:“蝙蝠侠……不需要朋友。”
*希望没有写得太幼稚和OOC。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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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奇迹天降(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