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的推门声回响在寂静的黑夜里,詹妮弗、乔瑟夫和林肯都急匆匆地起来了,他们不约而同地赶到希拉房间。
詹妮弗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她坐到希拉床边,心急如焚地问:“希拉,你还好吗?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很担心你。”
乔瑟夫和林肯在旁边的椅子上如坐针毡,他们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想要关心地问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希拉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试图发现整件事中被忽略掉的细枝末节,再将其串联起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挑中爱德华,他是最没可能的那一个!
秘密结社的事瞒得很严实。
就像腐朽派们,他们当中没一个人知道她也是其中一员,只是因为劳拉的缘故对她很不友善,在商业上略有打压而已,不会危及生命,也不会对群星公司造成太大影响。
而且,至少在外界看来,爱德华和凯西他们是敌对竞争关系,本宁顿和格雷福斯们应当为此很高兴啊,难道爱德华想要保持中立的态度激怒了他们?
“希拉?”詹妮弗再次轻声问。
噢!是珍妮姐姐,她在叫我!
希拉猛地抬起头,撞进詹妮弗止不住担忧的眼睛里,又瞥见乔瑟夫和林肯面上忧心的愁云,她突然觉得卧室的空间太狭小了,逼仄得仿佛让她找不到躲藏的地方。
“呃,我没事,我很好。”希拉把脑海里焦急踱步的小人按下去,思绪飞速运转,她面不改色地扯着谎,“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工作上的一个事情,需要珀丽去一趟办公室。这非常急切,我是说,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真的吗?”乔瑟夫盯着希拉,语气里满是怀疑,他明显不相信这个说辞。
“真的。”希拉坚定地点点头,大大方方任凭乔瑟夫打量,她笃定他们不会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线索又不可能写在她脸上。
詹妮弗和乔瑟夫将信将疑,但看希拉言辞凿凿,只当是自己多想了,或许希拉真的是因为工作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才如此着急吧。
乔瑟夫缓缓开口:“有问题一定要告诉我们,别一个人憋在心里。希拉,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希拉露出一个笑容,神情明亮又快活,她说:“当然,乔,我知道,我们是一家人!”
林肯一直安静地充当盆栽,尽管心里波涛起伏。
珍妮和乔都在场,他不能和希拉讨论他们的秘密,但是,说真的,就没一个人想要通知他发生了什么吗,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没等林肯继续哀怨,就被亲情糊了一脸,他拨弄着窗户的手瞬间停下了。
一家人,林肯在心中喃喃道,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珍妮、乔和希拉亲昵的互动,不免生出些羡意。
人们常说,家是避风港。
如果他们在未来相遇,是否也会像这样呢,他会和自己的哥哥相处得融洽吗,他的哥哥会欢迎他吗?
林肯无比期待那一天到来,但也恐惧那一天到来。
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应该说些什么呢?
你好,韦恩先生,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我其实是你的兄弟。你知道十几年前发生在林肯路和马奇路交叉口的车祸吗?那是我名字的由来,我是林肯·马奇,很高兴认识你。
哦,天哪,这太像个傻瓜了,他绝不会这么说,要是真这么说了,他哥哥肯定会认为他是上门来挑衅的,还专戳人痛处。
不过,他什么时候才会回到哥谭呢?
林肯正准备合上门,就瞧见希拉朝他眨眨眼睛,他心中一喜,立刻会意,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过了半个小时,林肯从窗户边上冒出个毛茸茸的脑袋,他推开窗户,轻巧地跳跃进来,还摆了个帅气的姿势稳稳地落到地面上。
“身手不错。”希拉笑了起来。
“那是。”林肯开心地应道,他迅速把椅子搬到床边坐下,目光顺势停留在希拉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上,“这是什么?”
林肯摸不着头脑,电脑页面上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东区居民的账户啊,除了他主页的自我介绍还挺……有趣的,“生活在东区,仿佛群狼环伺,仁慈的神啊,请求你降下福祉,将我与他们一同净化吧!”
希拉不会毫无缘由地给他看这东西,所以是什么邪|教信仰吗,这次发生的事也与此有关?
他这样想,他也这样问了。
希拉摇摇头,面色凝重地说:“不是。爱德华遭遇了利爪的袭击,乔安娜无法确定他的状态,她的占卜能力失灵了,从前没出过这样的问题。你知道的,林肯,我也有些难以准确描述的小妙招。我该提高警惕的,当意识到有些奇怪的时候。”
“我们不可能面面俱到,希拉。”林肯说,他没太懂希拉最后一句的意思,但这不妨碍他陷入迷茫。
乔安娜从不出错,但是今天这个认知被打破了,这种由超能力衍生出的占卜天赋还会失灵吗,那……那未来呢,也会出意外吗?他们该怎么办?爱德华还好吗?
希拉摩挲着键盘,忽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想不到我竟然会轻易地就去侵犯别人的**,这和我平时的理念冲突了,虽然他们确实值得关注,安妮·克劳尼,迪芙娜·克劳尼的女儿。”
“克劳尼女士的女儿,她女儿都有这么大的孩子了?!”林肯看着巴克有些震惊,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凯西告诉他迪芙娜·克劳尼的女儿跟着个红头发的男人私奔了。
“还算正常。”
“是,但是,我不懂,他们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吗?克劳尼女士是猫头鹰法庭的成员,但她是比较友善的中立派。”
“布莱克他们一家人可能信仰了一位……真正存在的邪神……呃,未知神灵。”希拉收回纷飞的思绪,指着最后更新的一条博文解释道,“我调了监控,注意到将近凌晨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突然来到了伯恩利区,还做了些奇怪的仪式。”
姑且称为仪式吧。
希拉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烧掉一堆柴火,用柴火灰摆成一个圆圈,再在圆圈中间点上一支蜡烛。
比尔·布莱克和安妮·布莱克站在一旁,嘴唇翕动着似乎在祷告些什么,而那个年幼的男孩巴克就围着柴火灰圈跳着些怪诞的舞蹈,如果不是在这个环境,或许会有人将其认作艺术。
最后巴克用针刺破自己的右手中指,一滴血滴落在火焰摇曳的蜡烛上,蜡烛熄灭了,烛火就那样消失不见。
蜡烛也忽然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了一句柴火灰组成的模糊文字。
这种场景,她似曾相识,好几个月前杀死Firebug的正义骑士就使用了草木灰,留下了一句著名的传说。
你相信水龙头里能流出火焰吗?
非常巧合的是,布莱克一家曾是Firebug火灾案的受害者,死里逃生的受害者。
“因为这位神,乔安娜的能力不起作用了?”林肯仔细查看着账户上发布的关于法尔科内和马罗尼斗争的六条博文,“他说‘我们都生病了’,或许不是‘我们’,是他们眼中罪孽深重的人,比如,法尔科内和马罗尼,他们认为这些坏蛋生病了。”
“谁知道呢,或许我们只是运用充分的想象力胡思乱想罢了。”希拉忧心忡忡地望向漆黑一片的窗外,期待看见珀丽飞到她面前,“会没事的,林肯,我坚信。”
随后,希拉断断续续地给林肯讲了半个多小时前发生的事情,珀丽在林肯再次过来前的那半个小时给她打过电话,告诉她爱德华注射了改良版血清,保住了性命。
“活死人……”说完这句,林肯沉默地垂下脑袋。
“好了,一切都讲完了。林肯,快去睡觉吧,已经很晚了,熬夜可长不高哦。”希拉摸摸林肯的脑袋,笑着调侃道,“早上我们就可以知道了,别想太多,快去睡吧。”
“你才该睡觉,希拉,你有个小宝宝,很辛苦,熬夜会更难受的。”林肯坚定地摇摇头,“让我留在这儿等珀丽回来吧。”
“那就谢谢你啦,小绅士。”希拉没有拒绝林肯的好意,这一番折腾,她疲倦又困意浓重,再坚持下去她可能最先等到的也不是珀丽,而是自己闭合的双眼。
希拉把电脑递给林肯,将整个人塞进温暖的被窝里。
“晚安,希拉。”
“晚安。”
希拉闭上眼睛,放空思绪,那么一瞬间,她睡着了。
林肯关上灯,拿起电脑,把椅子搬到窗边坐下,他靠着窗边的长桌,吹着窗户打开的细小缝隙传来的凉风,但凉风不能拂去林肯心中的愤怒,他眼中的怒火翻腾跳跃,将要燃烧这寂静的黑夜。
他们如此残忍恶毒地想要让利爪夺去爱德华的生命,把他逼成一个‘活死人’,为什么不能做个法外狂徒杀掉他们?他们已经犯下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罪恶了!为什么不?遵守秩序得不到公平和正义,那为什么还要遵守它……
哦,不!不!
林肯,别这样想!
他们那样做,不代表你就可以,杀人总归是不对的。
你有千千万万条路可以走不是吗?
你可以修改完善错误的秩序,帮助人们得到想要的公正……就算按照当前的法律,他们受到的惩罚不足与他们所犯的罪孽相匹配,但是还可以伪造证据,不是吗?进了监狱,是什么样可就不是他们说了算了,没错,就是这样。
坎顿集团大厦下的冷冻实验室——
利爪们早已离开这充斥着凉意的地方,他们傲慢地把爱德华的身体挪到了入口的位置,确保有人进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看到地上干涸的拖了一地的血渍。
黛西·盖兹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爱德华靠在她的怀里。
爱德华身上的伤快要好了,那些流血的伤口、结痂的疤痕渐渐消失在他的身体上,再不见一点痕迹。
这或许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吧,死亡的阴影再难找上他了,黛西咽下心中的苦涩,他们只能将血与泪统统掩埋心底,只能接受这样悲痛的结果发生,但在寒冷中枯萎,非他们所愿。
黛西将爱德华搂紧,目光缓慢地在四周游动,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好叫那些揪心的疼痛不要再来叨扰她。
“黛——西——”
“黛西——”
爱德华艰难地睁开双眼,他用现在所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呼唤黛西的名字,尽管那依然听起来声若蚊蝇。
黛西听见了。
她说:“我在这儿!”
她流着泪说:“我就在这儿,在你身边!”
黛西紧紧握住爱德华抬起来想要触摸她脸颊的右手,一滴泪水不争气地从她眼中滑落,滴到爱德华灰白的脸上。
“黛西!”
“嗯!”
“黛西!”
“嗯!!”
“黛西,我好想你。”
“我也是——”
两双明亮的蓝眼睛深情地对望着。
黛西笑着在爱德华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
一片寒冷中,他们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