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伍六七]双城 第7章 7、找上门来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光线黯淡。

外面照入的灯光被百叶窗切割成一条条细长的矩形，好像长出了一道曲曲折折的阶梯，爬到了床铺上。

床铺上卧着模糊的人形轮廓，嘴里还说着醉话，打个嗝都是乙醇的味道。

他不是家政型仿生人，不懂怎么照顾一个醉鬼。

为什么这事比暗杀更棘手，思考了半秒，他最终只是将床脚的毯子扯过来，给那只醉鬼盖上。

他叼着香烟的滤嘴，拉过一把转椅，坐上去。

这是他透过窗户，经常看见阿七坐的位置，观察了那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进入房间，坐到这个位置上，从这个角度望向自己的住所。

和他冰冷的住所不一样，这个房间里有不少多余的装饰物，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他快速扫描了一遍整个空间，高科技的装置很少，甚至连红外线摄像头和动作捕捉器都没有，随意地拿起架子上的木头相框。

这东西一看就是手工做的，边缘虽然被打磨得光滑，但是做工相当粗糙，木条肉眼可见的大小不一，背面的木瘤还没有完全削平。

木头相框里的是一张合照，多人的，十几个，包括那两只小鸡星人。

那个站在照片角落的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穿着蓝白条纹的衬衫，刺猬尖刺般的黑短发，一张厌世脸，黑眼圈很重，双眼木然无神。

他将手中的香烟掐灭，丢入烟盒中，再次端详这张照片。

不知道是什么时期照的，和床上那个挠着肚皮的家伙，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

“嘿嘿嘿……”睡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梦见了什么，傻笑了几声之后，翻个身，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后脑勺对着他，碎长的发尾正好垂在颈项。

他摸了几下，那发质看着很硬很扎手，其实挺软和的。

也许是有点痒，阿七挠了挠后颈，又翻了个身。

灯光照在那张睡脸上，明明那么闹腾的睡相，可瞧着却那么祥和。

他的一只手不自觉地落到那张脸上，沿着额角往下，路过眉毛，到了眼睛，那双眼睛骤然睁开了。

“你、你是谁？”

程序和经历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一时间忘记抽回手，空气在对视之中凝固。

阿七迷迷糊糊地盯着眼前人的长相，昏昏然的大脑没办法正常思考，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闪晃，尚存的一丝神志也朦胧了，“……又是做梦？”

“……”

醒来时，头很疼，太阳穴突突地跳。昨晚不应该喝那么多的！

阿七掐着太阳穴，手肘撑着支起身，稍微缓了缓精神，似乎感觉空气中有股烟草的气味……大保的烟味都熏到这里来了？

阿七隐隐约约记得，断片之前看到了什么，自己的脸？

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身上盖着的毯子就滑落到了地上。

阿七一愣，抓起毯子的一角，有点纳闷。毯子？

通信手环响了一声，打断了思索。接通后，原来是大保打来的。

大保的声音非常激动，“阿七，有笔大生意！”

来到约定的地点，然而等了五、六分钟，大保还没到。

身后的全息电影院门口贴着好多海报。最近的电影不仅剧情一个比一个狗血，名字还一个比一个长。

盯着那几张《黑客帝国之酒保行动》、《仿生人会拜电子佛吗》、《攻壳机动队要杀出重围》的海报，又等了十分钟。

无数悬浮车从上空掠过，阿七蹲在街边，斜眼望了一眼飘荡着白云的蔚蓝天空。

一架重甲喷气艇停在街对面，几个特警从艇下来，端着枪跑进了一栋大厦里，大厦里传来枪声和爆炸声。

“砰——！”大厦八楼的玻璃窗炸个粉碎，化成无数闪光的细雪飘落在地面上。

十几个无辜群众从大厦里冲出来，路边的行人却习以为常，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

何况那又不是一般人能管的事。

阿七蹲在地上无聊打了一个哈欠，抬起手腕，用通信手环联系了大保，“大保，你怎么还没到？”

“就是你杀了我们老大？”头顶飘来一片阴霾，面前出现一排穿着黑西装的家伙，阻挡住了阳光。

阳光从窗外照入，柒手中的刀反射着锋利的光，却带着一股冰冷渗人的寒意。

他拿一块棉布，擦拭了一下，将刀入鞘，转头瞥了一眼过去，今天发廊没有开门。

光脑里传来提示音，一连接，对方的全息投影出现在面前。那是一个红色短发的娇小女郎坐在皮沙发上，单手托着酒杯。

“有新任务？”

她明艳的脸上绽放出慵懒的笑意，“别急嘛，我们也可以偶尔叙叙旧。”

她打量着柒的半身影像，他着装干净利落，披着一件有兜帽的无袖外套，背脊挺得板正，透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气息，冷峻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这么古板的男人，可是不受欢迎的。”她故意调侃道。

柒沉默着不出声。

她笑意盈盈地盯着他，“只能从我这里拿任务的人，基本上被上面的人抛弃了。你还不知道吧？真是可怜。”

他依旧没有出声，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

显然被这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刺激到了，她眸色一冷，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当你发现有两个自己，你会杀了另一个吗？”

他果然抬眼望向她，目光带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她得意地晃了晃杯，看着杯中的红酒折射出鲜血般的美丽色泽。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只是替代品，是为了替代某个人而诞生的。如果那个人还活着，没用的替代品下场会怎么样，被丢弃被销毁，也说不定。”

她又转了一圈酒杯，唇边的笑透露出一丝危险，“你打算怎么办呢？”

他眼底晦暗不明，“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啊——”她将杯端到唇边又停下，卖关子地拖长了语调，“你也觉醒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