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刺客伍六七]柒与七 > 第19章 山神

[刺客伍六七]柒与七 第19章 山神

作者:木糖苏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1-15 00:31:12 来源:文学城

山洞幽暗阴冷,四周好像潜伏着无数虫子,它们在黑暗中发出令人不安的啃啮声。

传闻山神就住在山洞里,但他不信这些,世界上哪有神啊鬼啊。

他勉强抬起脖子,在暧昧的光线之下,仅能朦胧地瞧见洞内的钟乳石,以及无数不知名的墨绿藤蔓。

费力转动脖子,往山洞深处望去,诡异又恐怖,像一口无底的黑洞,要把人的灵魂给吞噬进去,透着怪异的险恶气息。

冰冷的水滴落在他脖子上,他一个激灵,蠕动着往旁边挪去。

可身上那件嫁衣还是湿了一大片,他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感觉全身火烫,又好像很冷,山洞的地面有着若有似无的潮气,躺在上面很不舒服。

他又累又饿又渴,黑暗侵蚀了所有的感官,只清楚过了一夜,如今是白天,不知道现在具体是什么时间。

是不是发烧了?脑袋晕乎乎的,胃在抗议着,两条反剪在背后的手臂隐隐发酸,浑身的力气几乎被抽干。

恍惚之间,光亮的洞口出现一道高挑的人影,人影逆着光,他只能勉强看清一个颀长的轮廓。

嘴唇翕张,想出声求救,但嘶哑的嗓子已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人影走入山洞,径直来到他面前,停下脚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俯视他,无悲无喜,眼神空洞,却感觉像是被死神凝视。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是那双凶煞诡谲的猩红横瞳清晰地映入他的视网膜中。

对方弯下腰,唇移到他耳边,气流暧昧地扫过脸颊,搔起阵阵麻痒,像蝴蝶的翅膀震动,也像虫子细密地爬过。

那人说了一句完全听不懂的话,肢体就宛如融化那般,化成一大滩不规则的深黑黏液。

那团黏液似乎拥有生命,拔地立起,投下巨大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其中。

呼吸一窒,瞳孔不由自主地扩大颤动,他只觉得汗毛倒竖,头皮发麻。

山神?不是吧,原来真的有山神!

黏液中伸出几条黑色的鞭状触手,为了不惊扰他一样,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靠近向他。

嫁衣的领扣被解开,他猛然回过神,剧烈挣扎起来,可手腕和脚都被绑得很紧,徒劳地挣了很久,最终只能像虫子那样在地上蠕动。

黏液状的东西缠绕着他的脚,然后逐渐攀爬到腰间,仿佛要将他拉入黑色沼泽一般。

另一条触手轻轻地磨蹭着他的脸,可带了微微寒意的黏腻触感实在令人不适,不由得联想起蛞蝓之类的软体动物。

明明是盛夏,可他觉得很冷,不止是触手留下的黏液寒凉彻骨,是从心底里生出的冷。

又一颗盘扣被解开,露出大片胸膛……

之后没有再感觉到饥饿和干渴,只有恐惧,浓稠黏腻的黑色物质一点点侵蚀过来,当被彻底控制住时,他觉得自己真的疯了。

洞外的光线渐渐暗了,心脏也深深地沉了下去,触不到底似的,整个人发虚。

钻心的疼痛骤然袭来,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的痛苦。

他痛得后仰过去,仿佛被从中间劈成两半。脑子有一瞬间无法思考,什么都没有,只有痛,好像死了一样。

心脏狂跳,呼吸拉扯得肺都在发疼,怎么挣扎也无法摆脱。

天旋地转,他的胃在抽搐,可是什么都呕不出来,浑身的血都透着凉意。

在漆黑的、一望无垠的山洞里,压抑的声音回荡着。

他痛苦地喘息,对方在拥抱他,又像要杀死他。

“靠,你个死扑街……”他在呼吸的间隙里只能挤出这几个字,费力地仰着脸,脖颈弯成拱形,双目失神,滚烫的眼泪流出来,视线渐渐模糊,意识逐渐远离……

三天前,群山连绵起伏,一辆面包车在盘旋的山路上前行。

伍六七把着方向盘,不经意瞥了一眼后视镜,两旁的树木随着汽车的疾驰而快速后退。

“这个村子的习俗文化非常与众不同,只信仰当地山神,还保留着许多远古的文字。那些村民不喜欢外人,到了村子,你们可要对村民们客气点,这可关乎我们今后的调查研究。”后车座的教授叮嘱着,其余同学纷纷点头。

为什么民俗研究要跑到这种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

伍六七漫不经心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在心中嘀嘀咕咕。

抱怨归抱怨,论文还是要写的,这可关乎考研大事。

拐过一处险弯,穿过隧道,前方豁然开朗,露出一段泥泞的乡间小道,小道旁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碑。

石碑饱经风霜的摧残,很有些年头,上面刻着字,远远瞧着,不像简化字。

车开过一弯石拱桥,瞧见青峰包围之下,是富饶肥沃的土地,青绿的农作物肆意又整齐地生长着,但田间空无一人。

目光再放远,是一栋栋房子,仿佛棋子散落在田野之间,但每户相隔并不遥远,俨然世外桃源。

“哇!”同系的学妹可乐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感叹,“快看,好漂亮!”

车停在一处空地上,伍六七打开车门,跳下车,乡间的风吹得很大,吹得他的小揪揪在空中飞舞,田园的风光与气息扑面而来。

“同学们,跟紧我,不要走散了。”教授说着,踏上了只有巴掌宽的田间土梗小路。

“哦,好呀!”可乐应着,学弟学妹们跟上教授。

伍六七双手抄着口袋,优哉游哉地走在最后。身后呼啸的风里忽地传来一些呼唤的声音,他有所感应地停下脚步,回头瞅了瞅,却什么都没有。

“阿七,快点啊,不要走丢了!”可乐站在远处冲他喊道。

抛下之前的胡思乱想,伍六七加快脚步,追上前方的人。

他们说说笑笑,鱼贯而行,穿过农地,来到村委会。村长接待了他们,安置他们住下。

那是一栋两层木楼,进门就是客厅,最靠里是楼梯,通向二楼的小长廊,连着二楼的三间客房。

也许是因为当地气候湿热,木楼又靠近树林,总是弥漫着一股潮气,呆久了皮肤也黏黏的。

五个人分配房间,教授住一间,两个女生住一间,伍六七和学弟住一间。

进了房间,一股隐隐的霉味就钻进鼻子里。

电线顺着墙爬到天花板,悬挂着一盏灯,灯上布满厚厚灰尘。

左右各摆着一张单人床,床铺叠得整齐,房间朝东有一扇窗。

窗一开,辽阔的田野顿时跃入眼帘,视野范围极佳。

学弟先挑了靠墙的床,整理背包和随身带的东西。

伍六七才放好行李,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门,是另一个姓林的学妹,林学妹笑盈盈地说:“伍师哥,一起出去逛逛吗?可以先熟悉一下地形,还可以拍点素材。”

……

“那是什么?”

一行学生四人溜溜达达地走到村口,可乐好奇又雀跃地上前去查看那块石碑,石碑的年代久远,边缘长了些苔藓。

上头刻了三个字,是古体篆文,恰好她全都认识。

“山……神……村?”逐字念出,可乐狐疑地眨了眨眼,“山神村?”

学弟举起相机,调试好镜头,找好角度,连拍了好几张,忽地想起了什么,“这里不是叫金富村吗?”

“不会是你记错了吧?”林学妹调侃着学弟,掏出手机,点开关于这个村子的资料,还真的叫金富村。

“可能是后来改了名字吧!”可乐不在意地说,转头和林学妹商量着要去祠堂看看。

学弟却感觉累了,准备回去休息,一行人打算兵分两路。

“阿七你呢?”可乐停止和林学妹说话,抬头看向伍六七。

伍六七漫不经心地挥挥手,“我想随便逛逛。”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远山如黛,仿若画卷。

和城市不同,不带任何雕琢的科技感,是一种返璞归真的美。

美景当前,迎着凉丝丝的风,浮躁的心也渐渐沉静。

他双手揣着口袋,慢悠悠地走,无意间来到一片偏僻茂密的竹林。

初夏时节,笋正鲜嫩,被深绿色的笋衣包裹着,仍然散出诱人的清香。

他撸撸袖子,想挖一些回去吃,就看到竹林里有人影闪动。

哇,这些人鬼鬼祟祟,是要搞什么鬼?伍六七蹑手蹑脚,溜过去偷看。

这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安的预感袭上心头。他连忙往旁边一躲,瞧见过来的人正是村长。

村长和那几个人在商量着什么,但是距离太远,他根本听不清楚。

肩膀突然一重,他吓了一跳,就像踩到尾巴的猫,全身上下所有汗毛,包括头顶那把小揪揪都竖了起来。

意识到有人从后方拍他的肩膀,伍六七猛地转头,就瞧见一张陌生村民的脸。

村民木着脸看他,“干什么?”

那种眼神麻木无机质,又充满了戒备,微微外凸的眼球泛着浑浊的灰黄。

“不好意思哈,打扰了,我就是路过的。”伍六七稍稍挪开一点视线,敷衍地挥挥手,赶紧抬脚溜走。

路过停车的那块平地时,他愣了一下。面包车呢?他那么大一辆面包车去了哪里?

那辆面包车可是他租的,他还压了三千定金!

他一口气跑回了木楼,瞧见可乐和林学妹在客厅里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还没来得及说面包车的事,学弟就顺着楼梯从二楼下来,顺便告诉他们,“教授说他有事,先回学校一趟,所以把车开走了。”

原来是这样,伍六七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想起方才竹林的情形,又觉得哪里古怪。

学弟看向可乐和林学妹,“你们拍到了什么?”

“哼哼!”可乐喜滋滋地拿出手机,“当然是拍到了好东西!”

那几张照片并不清晰,可还是能看到这是一段壁画,先是几个人对着高台跪拜,高台上是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后来是人们围着篝火跳舞,高台坐着的换成了一个“人类”。

这个“人类”应当就是山神了,可是仅画了山神的眼睛,其余口鼻眉毛全无。

那双眼睛也与常人不同,眸色鲜红如血,还是矩形瞳孔……

刹那间,他似乎瞧见那双眼球转动了一下!

可再定睛一看,只是普通的照片,眼球也没有动,是看错了吧?

夜晚,伍六七躺在床上,听着对面床上的学弟在打呼噜,睡意全无。

一轮明月挂在漆黑的夜幕里,月光照在树林里,把斑驳的阴影投进了屋里。借着微弱的光,也能模模糊糊地看清屋里的情况。

实在睡不着,他干脆爬起来,坐在窗下看月亮。

今天是农历十四,月亮接近满圆,颜色泛着阴冷的蓝。

伍六七懒洋洋地靠在窗台上,猛地瞧见楼下有两个人影,偷偷摸摸的。

还没等他细看,一条软绵绵的长条状东西从屋顶上挂下来,蓦地蹦到他的视野中,险些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它“嘶”的一声,吐出信子,昂起了头,是一条乌黑的蛇。

“卧槽!”伍六七往后跃开几步,蛇顺着敞开的窗口,溜入屋里。

它弓着身子,弯曲起来,摆出攻击的姿势,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盯住了它的猎物,那双冷血动物的瞳孔里没有人类会拥有的情感,任何与之对视的人都会不寒而栗。

“喂,学弟,有蛇,快起来!”伍六七不敢回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蛇,顺手拿起背包,挥舞着驱赶蛇。

蛇却没有逃走,趁他不防备,猛地扑了上来!

它的身躯诡异地凌空膨胀,扑到眼前时已经变成了碗口粗。

蛇迅速地盘旋在他身上,一圈又一圈地绞紧,完全没有逃离的空隙!

那条黑蛇光滑无鳞,更像是泥鳅之类的生物,触感冰冷滑腻。胸腔被挤压到了极致,没有一点呼吸的空间,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死亡的阴影也随之降临……

倏然从噩梦里挣脱出来,梦的余韵还没有完全退去,伍六七甚至还能感受到痛,捂着脖子翻身坐起,胸口因为剧烈的喘息而起伏。

“是梦吗?”他挠了挠头,若有所思地说。

清晨的太阳穿透薄薄的云层,向人间洒下万丈光芒。

伍六七一觉醒来,推开房门,就瞧见两个满脸笑容的学妹从外面回来。

“阿七,今天村子有庆典,好热闹呀!”

“对啊对啊,伍师哥,村长还请我们参加庆典呢!”

什么庆典?端午不是还没到吗?

太阳没入地平线,世界归于黑暗之中。

几个村民踏着傍晚的霞光,殷切地捧来饭菜和水果款待他们。

那样水果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仅有婴儿拳头大小,长得像松果,表面布满密密的鱼鳞状纹路。

“哇,这么客气的吗?你们也吃啊!”伍六七把嘴一咧,来个借花献佛反客为主,将那盆水果朝他们那边推了推。

那几个村民推拒着纷纷离去,“你们吃,你们吃,我们还要去准备庆典。”

眯眼盯着他们的背影,伍六七纳闷地摸了摸下巴,转身却见一大盆水果已经被学弟学妹们吃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两颗等着他来超度。

大快朵颐的可乐注意到了什么,抬起头,“阿七,怎么了?”

“……额,没什么。”见可乐他们吃了也没事,他也试着吃了一颗。

这水果长得不怎么样,吃起来倒是……挺好吃的,紧接着第二颗也下肚了。

庆典很快开始,明亮的圆月升起,村民点燃篝火,篝火几近三米高,火焰冲天而起,照得四周亮如白昼。

整场仪式十分诡异。舞者戴着獠牙兽脸的面具,动作僵硬地扭动四肢。歌声嘹亮又肃穆,像在念诵着咒语。十几个男人吹着竹笛笙箫,清越激昂,震得人鼓膜发痛。

余下大部分的村民在外圈观礼,黑压压地围了一层。

伍六七听到可乐凑到林学妹小声地耳边说:“这是在做什么啊?看起来怪怪的。”

林学妹摇了摇头,“没见过,可也不像庆典呀!”

伍六七皱紧眉头,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对劲。

来不及多想,歌舞音乐全部戛然而止,万籁俱寂之际,几个男人抬来一个大酒坛,给村民们分发杯子和酒。

伍六七迟疑地低下头,盯着杯中的酒水。

可是所有人都喝同一坛酒,如果真的放了什么东西进去,也是所有人都中招。是他想太多了吧?

等所有人都拿到了酒,村长擎杯,村民也高举酒杯,说着祝酒词,一饮而尽。

可乐浅抿了一口,眼前一亮,“好好喝!”

这酒确实甘甜醇厚,入喉绵柔,还带着微微的谷物香气。

众人喝完酒,村长拿出一张写满文字的红纸,神情严肃虔诚,一步步接近篝火,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将那张红纸扔进了火里。

下一刻,所有村民纷纷伏跪,额头点地。

这不是庆典,这是一场祭祀!

不安的感觉逼近临界点,伍六七后背发凉,从脊椎起生出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感觉头晕脑胀,他晃了晃头,抬眸对上那些村民虎视眈眈的眼神,才想跑,强烈的醉意袭来,眼前一黑……

意识渐渐恢复,他感觉自己所处的空间摇摇晃晃,睁眼一看,眼前红彤彤的一片。

想要挣扎,却发觉手脚都被牢牢捆着。

环视四周,他应该在一顶喜轿里,外面吹锣打鼓的,低头看去,身上套着一件鲜红的嫁衣,盘扣一粒粒地从领口蜿蜒而下,金丝绣线即使在阴暗处也闪闪发光。

这村子真古怪,怎么还强迫别人当男娘?

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攥足劲,往前一冲,从花轿里滚出来,乐声停止,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盯着他。

他挣扎想爬起身,却一连两下栽倒在地,像一条搁浅的活鱼,任人宰杀。

一双鞋出现在视野里,昂起头,就看到村长那张堪比橘子皮的老脸。

“村长,你们这是干什么?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伍六七挤出一抹狗腿的笑。

村长无视他的嬉皮笑脸,一脸正色地说:“你是我们山神选的新娘。”

意料之外的话令他瞪圆了眼睛,“什么新娘,你们这是绑架,我是男的……”

还没等伍六七说完,他就被塞回轿子里,被颠得快要吐了,好不容易到了山上。

夕阳已经快沉到山下,薄暮冥冥,轿子最终停在一口山洞前。

“你们山神就住山洞里啊,是不是太寒酸了点?喂喂喂等等等,绑架是犯法的,犯法啊,你们懂不懂啊?你们不要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了……”

不听伍六七的啰嗦,两个人架起他,推入山洞中。

里头黑黢黢的,像是巢穴,没有食物,但是也没有臆想中的熊或者蟒蛇。

平安度过了一夜,就在伍六七以为村子里的人要饿死他时,山神来了。

但那是一个怪物。

那团黑色粘稠的庞然大物是一面庞大的网,他是撞上网的猎物。

脑海中却生成出一种诡异又莫名的直觉,山神不会杀他。

可同时,他无力地挣开,感觉自己在秒数内被拆解又被重组。那种滋味不能单纯地归结为痛苦,但也不能称为快乐。

恐惧伴随着热潮,这种刺激超出人类能承受的阈值,它们不断冲击着他,精神逐渐崩溃,意识变得模糊,几乎要迎来脑死亡,整个人在地狱和天堂之间浮沉,身体在愉悦和恐惧之间拉扯。

他简直要发疯,神经紧绷,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动。

夜色降临,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视觉被弱化之后,其余的感官就变得异常清晰,他堕入了更深的黑暗。

狭小的缝隙被强行打开,过于刺激的感受让他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很想骂人,可是喉咙中只能挤出些许抽气声。

在这样黑暗却暧昧糜烂的环境里,这样细小的声音却被无限制地放大。

浑身上下都在冒汗,与触手的黏液一起将嫁衣浇透。鬓角是湿的,后背是湿的,全身都是湿的,湿蒙蒙得像是下了一场雨。

气息紊乱,胸口起伏几下,喉头耸动,全身如同过电那样颤抖。

洞外的亮光晃了一下眼,他扭过头,望向洞口,两根触手夹住他的两腮,占有欲十足地把脸又掰了回来,仿佛在说:“看着我。”

神思不属之间,一个恍惚得像梦的吻落了下来……

醒来时不知道是第几天了,感觉腰酸背痛,浑身难受。

胸口郁着一团气,出不来也咽不下去,就像吞进鱼刺,上不去下不来,卡在中间,刺得生痛。

他知道有什么不同了,可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荒诞痛苦的事,平躺在黑暗的山洞里,却又忍不住偏过脸,往边上啐了一口唾沫。

什么鬼山神,色魔吧!

注意到绳子已经解绑了,这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

顾不上许多,他忍着不适,扶着粗糙的山壁爬起身,就跌跌撞撞地往洞外跑。

很久不见阳光,一出山洞,眼睛就因为强烈的光线而沁出生理性泪水。

他用袖子抹了两下,捡起地上一根树枝,步履蹒跚地往山下走去。

四面八方都是绿得几乎快要发黑的树木,偶尔有飞鸟掠过。

在山林间不停地前行,可是他仿佛进入迷宫之中,这片山林像是没有尽头,怎么走都不对,心里开始止不住地滋生惧意。

很快就入夜了,能见度陡然下降,一切危险的事物都藏在看不见的角落里。

即使现在是初夏,但在这样茂密幽深的森林里,夜晚的温度会降到十几摄氏度。

伍六七深深地呼吸一口,抱紧自己,狠狠摩擦了几下手臂,试图摆脱那如附骨之疽的森寒。

心脏快提到嗓子眼,压抑住内心的恐惧,他机械地迈动步伐,用树枝探寻着莫测的前路。

不知何处传来细碎的声响,那是一种很低很轻的声响,平时很难注意到,但此刻万籁俱寂,任何轻微的响动都会在耳朵里放大无数倍。

伍六七不敢置信地转头,对上一头凶悍庞大的生物,长满绒毛的厚掌朝他的脑袋拍下。

也许是肾上腺素的作用,他快速往边上一躲,意外避开了掌风,也看清了那只厚掌的主人,竟然是两米高的棕熊。

伍六七拧起眉,后退几步,打算找机会爬到树上,没想到熊咆哮着迅猛扑来,血腥腐臭的气味从口腔中涌出,直往人的鼻子里灌。

歹势了,要死要死要死!今年他肯定是水逆了!有没有人救救他!

空气收紧,肺叶变得沉重,每呼吸一次,胸腔内好似被注入水银。

余光瞥见那道漆黑的人影立在树木丛中,一缕月光恰好穿过枝叶的缝隙照在那道人影身上。

那双猩红横瞳死死盯着他,眼神闪烁跳跃,宛如藏着幽幽鬼火。

这下他终于瞧清山神的容貌,除了猩红横瞳,那张脸与他十分相似,甚至黑眼圈也完全一致。

下一秒,几条黏糊糊的触手缠绕住棕熊,将它拉开。

危机暂时解除,还没缓口气,却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山神的身高陡然暴涨至三米多,头颅已经融化成了一滩奇怪的黑色污泥,像是被盐水化掉的水蛭,狰狞可怖。

两边嘴角裂出人类不可能达到的弧度,露出上下颚重重叠叠的血淋淋的尖牙,一口咬住熊的脑袋……

鲜血与脑浆乱迸,红白混杂的液体流淌,迅速将周边草木染了色。

伍六七瞳孔震动,愣了一下,没有多想,扭头就跑。

远处响起鸣笛声,他立马向着那道声音冲去。连滚带爬地穿过山林,终于来到大道上,眼看着一辆小货车即将呼啸而过,他不怕死地上前拦车。

幸好开车的是一个老司机,一个急刹车,在如同匕首划破夜空的尖锐声音之中,车子停住了。

“小赤佬,不要命了……”司机火冒三丈,大声怒骂,还没骂完,陡然发觉眼前这个年轻人穿着十几年前流行的红嫁衣。

这是不是小年轻之间流行的那个什么克死普列?

“不……不好意思哈,大哥。”伍六七一边狂喘气,一边说,“我迷路了,五百块,能不能搭我到镇上?”

看在钱的份上,司机态度缓和了不少,“上车吧!”

他坐上车,车才开出一段距离,司机透过倒后镜瞄了一眼,疑惑地问:“这个是你的朋友吗?”

伍六七猛地回过头,窒息感突兀地弥散进心肺,手脚失血那般发凉。

他瞧见那道漆黑的人影立在路边,在昏暗的光线下,莫名有一股寂寥的冷清感。

那双眼睛与自己远远地对视,血红的瞳孔中是沉甸甸的复杂情感。

“不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

小货车载着他,逐渐开远,最后那道人影彻底消失不见……

几乎逃似地回到原来的城市,他首先办了卡,买了新手机,打给学弟学妹,只有可乐接了电话。

“阿七……沙沙……你不是……沙沙……有事提前回去了吗?”

他才想说出自己的遭遇,可是山神什么的,听起来就很离谱。

山里信号不好,随便应付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他回到房间,将自己重重摔到床上,翻身抱住被子,说不清自己的感受。

熄灯以后,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又暗又潮的山洞,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些画面。

起初感觉恐惧又恶心,可随后又来了几次,那些黏液一点点渗透到身体里,他渐渐麻木,不再颤抖,不再反胃,甚至被勾出了男性低劣的本能。

身体内部出现了变化,好似有火焰从深处升腾起来,就像无数蚂蚁在啃食撕扯着他。

颤栗从脊椎蹿上,他沉沦其中,对方的嗓音压很沉,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却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耳后的皮肤被轻轻吻了一下,似乎恋人之间亲昵的举动。

空气逐渐焦灼暧昧,他急促地呼吸,像是渴水的鱼。

脑子里一片空白,有人往里面倒了一公斤浆糊,他被大堆奶油状的东西黏住了,糊住了,混乱了……

被侵蚀的不止是身体,还有精神。

盯着天花板,勉强闭上眼,可很多繁杂的念头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伍六七忽然想起了什么,爬起来,打开电脑,在搜索栏输入“山神村”、“山神”等关键词,跳出来很多没有关联的内容。

翻到第二页,最顶上有一个视频,福至心灵那般,他点开了视频。

拍摄者很紧张,手有点抖,镜头里是一口山洞,不知道拍摄者瞧见了什么,尖利的惨叫涌入屏幕外观众的耳蜗中……

随后一条触手趴到镜头前,随即镜头粉碎,只剩下录音模块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捕捉到的惨叫声回荡在狭小的房间里,寒意仿佛是触手攀爬上背脊,融化成颤栗蔓延四肢百骸。

视频还没播完,他先忍不住按下暂停键。

这一切只是梦而已,他已经回家了,一切都结束了,那些事应该是黑暗里待了太久产生的幻觉。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他打开一个文件夹,将那篇关于村子风俗文化的论文删掉,又给教授打了电话。

还是找个工作比较好,考研这种事,果然不太适合他。

七月底终于入职了,一个月后转正,生活也逐渐步入正轨。

这天好不容易又是难得的周末,一觉睡到中午,洗脸刷牙,绑起小揪揪,白卫衣往身上一套,打算去附近的小吃店打打牙祭。

才双手揣兜地走出居民楼,背脊陡然一寒,有谁在注视着他,宛如某种可怕的野兽在盯着觊觎已久的猎物。

伍六七机械般地慢慢扭头看去,一个穿着白衬衣的人站在对面。

小巷里光线昏暗,像幽深而不见底的眼睛,整个画面唯一的亮色竟然是对方身上那件白衬衣。

对方脸上没有表情,眼底却清冷阴鸷,目光如同纠缠的绞杀藤蔓,朝他蔓延过来。

他逃不掉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