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所看见的景象,这一刻,我才真实地了解到,人鱼不仅存在于传说中,他们是真实存在的美丽又诡异的生物,不,他们是野兽,不同于童话书上善良温柔的形象,他们残暴隐忍,又善于伪装,是潜伏于水下的、天生的猎手,我更愿意称呼他们为鲛人。”
研究所的宿舍里,伍六七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兴致缺缺地翻着那本《航海日记》,外头有人敲了敲门。
他匆匆应了一声,翻身下床去开门,门外的人脸色有些焦急,“打扰一下,你知道傅师兄去了哪里吗?昨天失踪一天了,我打他电话他没接。”
对面宿舍的人探出头,“报警了吗?”
“没呢,两个月前温学姐也失踪了,是不是?总感觉有什么关联,被绑架?会不会是我们研究所有什么脏东西?”
“你想多了吧?怎么可能呢!你好歹也是研究员,怎么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我们研究所的安保级别可是数一数二,别说一个人了,一只苍蝇飞进来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说的也是,我马上去报警。”
那人急匆匆地走了,伍六七却在摸着下巴研究他们的对话,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但有一点说的很正确,这座研究所的隐秘性与安全性是毋容置疑的,因为这里饲养的生物都异样珍贵,不仅有长达十米的大蛇,有长着人脸的狗,还有一尾鲛人。
那本《航海日记》的作者就是捕到鲛人的学者,当时船上所有人全部遇难,只有学者活着回来,可没几天,他就离奇失踪了。
是欠了贷,还是和有夫之妇私奔了?这是当时伍六七不靠谱的猜想。
这瓜也吃不全,伍六七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终端手环,上面显示着时间,感觉还很早,但还是回房睡了。
睡梦之中似乎传来连续不断的声音,像是歌声,又像是祭祀的念诵声,在某个瞬间,如同无数的雨声,又像奔腾入海的江河,喧嚣地冲击着他的耳膜。
眼前的所有一切都如被晕染开的调色盘,混得乱七八糟的颜色里,他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
五、六岁时,阿七曾在海边住过一段时间,夏日傍晚的海边异常美丽。
太阳已然褪去刺眼的华衣,变得平易近人。大片金与红交织的火烧云放肆地灼烧着整个天空,也映照得海面波光粼粼。
沿着海岸线一直走,阿七发现前方的水洼里躺着一条从未见过的鱼,大约成人一个巴掌长,白底幻彩的鳞片在霞光下格外美丽。
阿七的手刚触碰到他时,却被狠狠咬了一下。
一串殷红的血从手指头滴落下来,落入浅浅的水洼中,逐渐化开……
真是莫名其妙的梦,但感觉像是真实发生过的,回想起来,又朦朦胧胧,隐约记得有那么一件事。
后来发生了什么?似乎他把那条鱼养了起来,还起了名字,叫小柒。
这片海域地广人稀,几乎没什么小孩,小柒是他唯一的玩伴,却在入秋后的某天忽然消失不见。
印象里那条鱼好像能唱歌,但是一只生活在海底的生物会唱歌?还不如相信他是首富失散多年的私生子。
……
早晨叫醒他的不是闹钟,是贫穷。这个世界上有钱人那么多,多他一个会死吗?会死吗?
心里念碎碎着,站在盥洗台前刷牙,狠狠洗了一把脸,把头发胡噜起来,用发圈一扎,对着镜子臭美几下,换好工作服,他上班去了。
看到昨晚嚷嚷报警的同事也在,伍六七过去拍了拍他肩膀,“早啊!后来怎么样了?人有没有找到?”
“什么怎么样?”那人一脸困惑,“刚上班就想摸鱼?”
伍六七摸着下巴,琢磨般地打量那人一圈,“开玩笑,昨晚哭着喊着要找什么师兄要报警的人不是你吗?”
“没有的事。你是做梦了吧?”
伍六七正满头问号时,看见了第三个当事人,“等等,昨晚他不是说什么师兄失踪了,要去报警吗?”
“有吗?”第三个当事人的问号不比他少,“我昨天晚上睡得挺早的,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什么。”
难道他真的做梦了?伍六七坐到工位上,奋力回想昨晚的事,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一股奇怪的恶寒突然蹿上脊背……
一只翅膀搭在他肩膀上,“阿七,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通风管道里传出什么声音?”
他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鸡大保。
鸡大保不是蓝星人类,而是小鸡星人。
人类的科技能发展到如今的水平,少不了外星文明的支援。
不过小鸡星人不在其中,因为他们的科技水平目前还和人类相差无几,鸡大保进科研所就是为了交流学习的。
但不得不说,小鸡星人的外表跟蓝星某种家禽真的很像,除了会说话。
“好像是有人唱歌,你们人类喜欢在研究所开演唱会?”鸡大保说着,表情越来越凝重怪异。
“是有听到……”
“鸡先生,今天的外派工作,所长决定交给你。”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来人是所长的助理。
外派工作需要交涉,因为外形问题,所长还是第一次把外派工作交给鸡大保,鸡大保跃跃欲试。
“要不我等一下送送你?”伍六七咧开嘴角,曲起手肘,碰了碰他,故意调侃地问。
“干什么搞得那么夸张,又不是生死离别。”鸡大保豪情万丈地一挥翅膀,“冇问题,等我好消息吧!”
伍六七能进这座研究所真是走狗屎运了,当时考试分数不够,服从调剂读了生物系,原本以为以后顶多做个老师,谁料教授会推荐他到这里上班。
一天八小时,一周上五休二,还免费包吃包住,这么好的工作哪里找呢?
最近研究所有点缺人手,虽然上头没说,但是伍六七明显感觉到工作量增加了许多,鸡大保又外派了。
明天周末,今天还要加班。
“我先走了,你一会儿记完数据也走吧!”同组的研究员赶着去和女朋友约会,匆匆走了。
伍六七赶苍蝇似地挥挥手,“走吧!走吧!”
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一句,有女朋友了不起啊!
“滋啦——”怪异的电流声只闪现了一瞬,将他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环视四周。
人都走光了,研究所里的灯没有全部打开,只是偶尔亮着几盏,光线晦暗不明。
但是四周很安静,警报也没有响。
他挠了挠后脑勺,又将视线投向电子屏幕,上面的数据在不断跳动,光斑在他脸上描摹着细密的纹路。
“嘶——”他突然感觉有些冷,环抱住自己,搓了搓手臂,嘀嘀咕咕着,“谁把空调开那么大?”
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念头,要不要去检查一下培育缸?
这个念头出现得莫名其妙,可就是控制不住去想,双脚也开始行动。
来到一扇金属门前,伸手在门上的指纹辨识仪上按了一下,“滴”地一声,门自动左右开启,摇曳的荧蓝光晕立刻映照在伍六七脸上。
迎面是一个巨大的培育缸,他竟然径直走到培育缸前,缸内注满半透明的营养液。
底部的光带散发着幽幽蓝光,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可这蓝光无法穿透水层,他还是无法看清缸中的生物。
水里蓦地闪过一尾幻彩的粼粼的光,好似搅动丝丝缕缕的白雾。
缸中的生物动作太迅猛,以至于肉眼完全捕捉不到。
那尾鲛人就养在培育缸里,伍六七也是在鲛人第一天来时,才看清他的具体样貌。
鲛人黑发红眸,尖耳利齿,耳后有三道用于呼吸的腮裂,鱼尾长达两米,幻彩的鳞片细密,微微泛光。
当时整个研究所的人都好奇地打量着人鱼,“哒”的一声,伍六七记录的笔掉到地上。
伍六七震惊倒不是因为他第一次见到鲛人这种罕见的生物,而是这个鲛人的五官竟然与他很像!
可还没等他回过神,鲛人就被运走,抛入营养液中……
他没机会再看第二眼,一是因为鲛人喜欢躲在培育缸里不冒头,二是这个实验体非常罕见,一般的研究员没机会接触。
现在趁机瞄一眼?算了,多看一眼又换不成钱。
“滴滴!”正想着,伍六七的个人终端手环响了,他低头看手环又抬起头的一刹那,培育缸的玻璃壁上浮现出一张脸。
“哇擦,什么东西?”他头皮瞬间炸开,连忙后退一步,再定睛看去,又消失了。
他明明记得确实有一张脸,难道是那个鲛人?他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一边往门外走去,隐隐约约听到啪嗒啪嗒的声响。
他匆匆回头瞥了一眼,脚下没留神,踩到什么,摔个狗啃泥,却发觉前方地上有纵横交错的水痕,还有一个类似人类手印的东西。
难道说……鲛人从培育缸里出来了?
瞳孔骤然扩张,握紧的掌心已沁出一层细汗。
这个鲛人凶暴的恶名,他是早有耳闻,有个研究员还被咬断一截小臂。
伍六七赶紧站起身,蹑手蹑脚地、一步步地走到门口,抬手才要按下门旁的按钮。
一双手鬼魅般地环住他的腰,呼吸喷洒在耳后,隐隐带着一股混合着海洋与潮湿的气味。
伍六七整个人一震,关闭的金属门上倒映出搂住他腰的那个生物的模样,正是鲛人。
他双目赤红,唇齿张合,声带震动,模拟出人类说话的音节,“……早岛了……你……”说着,湿漉漉毛绒绒的脑袋还蹭了蹭伍六七的脖子。
凶暴吗?这不是挺听话的?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没时间陪一条鱼,几个晚上熬夜整理数据,今天有点撑不住了,只想快点回家睡觉。
“这位靓仔,松松手,我该走了。”
鲛人眯了眯眼,喉咙震动了几下,声带摩擦着,与之前不同,空气随之震动起来,形成一种奇异的音调,像是祭祀的歌谣,又像是某种诅咒,难以形容。
唯一的听众眼睛变得空洞,鲛人手臂下移揽住他的腰,两米长的长尾一点也不笨重,灵活地将俘获的人类拖回水里。
被冰凉的液体一刺激,伍六七打个冷颤清醒了,立即对上一双血红的竖瞳,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两只蹼爪托住他的双臂,细长分叉的舌头慢吞吞地舔了几下他的脸,湿冷细密的鳞片摩擦着他的腰。
特制的工作服从后腰到右大腿木艮部撕开一道大口子,就像一枚包装完好的糖果,被逐渐剥去了外衣。
伍六七瞳孔震动,“等等等大佬你要干什么,你不会是饿了吧,我又瘦又柴不好吃的……呜呜呜……”
下一秒,嘴巴就被堵住了,他被亲得只能发出呜咽声。
等鲛人放开他时,他已经彻底说不出一句话,仅剩下喘息。
鲛人端详着这张潮红的脸,收了利齿,轻轻啃咬着对方的脖子,又吐出分叉的舌头,在对方的脸上游动了几下,带了邪恶而侵略的意味,令人毛骨悚然。
尾巴也像蛇类那样紧紧缠着他的腰,相比鱼类,那条尾巴确实长得过分了些,在逐渐收紧中,伍六七确实感觉到了窒息。
这个时候,他才真切体会到《航海日记》所说的,鲛人是天生的猎手。
也许是肾上腺素起了作用,伍六七抽回右手,握拳朝鲛人脸上砸去,鲛人没有躲,掌心接住拳头。
他一只手就能将人类双臂举过头顶,另一只手顺着背脊往下滑去……
鲛人的蹼爪不像人类的手,更类似于猴爪和青蛙前肢的结合物,指根有蹼,但是不妨碍人鱼分开五根手指,指头长了尖长的指甲。
“你个死扑街……”下一瞬间,尖锐的刺痛传来,伍六七痛得脸都白了,他不停地扑腾着,除了弄伤自己之外,无济于事,鲛人的力气比他想象中的大。
强烈的危机感就像穿心的利箭,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肺叶超负荷地运作着。
疼痛袭来,他下意识弓起身,绷紧所有肌肉来对抗,却只能更痛。
意识逐渐涣散之间,一种直觉慢慢浮上心头,也许鲛人没有将他当做食物。
老子还是童子/鸡啊,会不会就此被掰弯啊?马的,早知道就和外语系的那个红头发学姐在一起了,虽然看起来是个海王,他晕乎乎地想。
黯淡的灯光照在起伏不断的水面上,潋滟出朦胧的光晕。
整个人好像陷入冰冷黏腻的沼泽里,那种阴暗的气味侵蚀过来。
“唔……放开……你大爷的,我要杀了你!”叫骂声有些无力,伴随着难以压抑的喘息,他好久才缓过气来,为了不溺水呛死,还得死死抓住眼前这个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的罪魁祸首。
他骂得越来越脏,反正鲛人一个字都听不懂,时不时还亲一下他,好似在鼓励他多说一点。
反正不管他怎么骂,贝壳还是会被撬开,露出里面的肉。
深藏其中的珍珠被不速之客触及,顿时头皮发麻,全身痉挛。
他想挣扎,却被鲛人死死固定住动弹不得,只能浸泡在冰凉的营养液里,感受着那种陌生却熟悉的变化,身体逐渐热了起来,呼吸越来越急促,连脖子耳根都红了。
滚烫的脸被鲛人轻轻蹭着,额头和脖子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发圈不知道丢去了哪里,发丝被水和汗濡湿粘在脸颊两侧,视线也开始迷离,理智的防线正被一点点地击溃。
鲛人低头咬住伍六七的脖颈,仿佛野兽即将撕裂猎物,这个不是比喻,他就是一头野兽,目光炽热疯狂,神色冰冷狠戾。
他抛去温情的一面,彻底展现表皮下的兽性。
白森森的尖牙陷入肩膀里,血腥味很快在空气中扩散。
鲛人的唾液中似乎混合某种成分,不过含量很轻,现在终于开始发作,血液似乎燃了起来,浑身热到融化,好像意识也跟着一起融化。
他没忍住发出几声闷哼,几乎怀疑他是不是要死了,最后一丝理智也湮灭了,他彻底陷入巨大的漩涡。
天旋地转,星光在眼前膨胀,不断地膨胀,化为一颗流星,疾速下坠,坠入悬崖,依旧在加速,在一阵狂乱的眩晕中,他开始了向地狱的下坠,火焰炙烤着周围的空气,坠落至最深处的瞬间达到了痛苦的极限。
水面在变形,天花板在变形,眼前这张脸也在变形,像消融的冰。
巨大的刺激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时瘫软,一时又紧绷全身。
眼前的世界在这一刻上下颠簸,脑子晕乎乎的,只能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热量与酸痛如同潮汐朝自己袭来,神智则是一艘行驶在海浪里的小船。
海浪撞击着甲板,船在风暴雨中回旋摇晃,最终还是被掀翻,沉入深渊似的海底。
被倒灌的海水猛烈冲刷,他两眼翻白,全身虚脱,视线逐渐模糊,手被握住,十指相扣,只是感觉指缝间似乎有什么类似薄膜的东西。
“找到你了。”一句梦呓般的话语传入耳中,朦胧的目光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眸,深邃到能吸走他灵魂。
……
伍六七抽搐着惊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在研究所宿舍里,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梦,衣服的后背和前襟已经被汗水浸湿。
一双死鱼眼瞪着天花板,但是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怪诞感。
太荒诞了,怎么会做这种梦?他一个成年靓仔偶尔做做春梦很正常,可对方不仅是个公的,还跨物种!
“难道是因为我最近见到的靓女太少了?”
银白的月光在房间内流淌,像那种半透明的营养液。
“不是已经好几天了,怎么大保还没回来?”伍六七一边敲着键盘,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大保是谁?”同事停下动作,有些错愕地看向他。
大脑轰鸣一声,对于事物的感知变得浑浑噩噩,周遭事物蒙上了一层虚幻的黑色雾气,犹如身置梦魇。
“……对啊,大保是谁?”
认真地回想,记忆始终有一小截断层无法拼凑。这种感觉非常奇特,就好像有人将录像带刻意剪过,再粘接起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但是不知道事情究竟是从哪里变得离奇,就连记忆也开始欺骗他。
彻骨的寒意爬满后背,伍六七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半个人影都没有,可还是能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的偷窥目光。
分神的一刹那,所长站到他眼前,险些把他吓得吐魂。
向来笑面虎的所长板着一张脸,双眼无神地盯着他,看得他浑身发毛。
这个老登搞什么飞机?难道自己偷剪他假发的事情被发现了?
就在伍六七满心疑惑的时候,所长说话了,声音板平,“从今天开始,由你负责收集七区的数据。”
……
第七实验区包括鲛人所在的培育缸,当金属门开启时,大脑深处传递出不安的信号,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怎么了?”另一个同事转头问道。
“没什么。”
顺着楼梯向上,来到培育缸的顶端,这里有个观察平台。
培育缸虽然只有三、四米高,但是占地约百来平方米,眺望看去,就是一大片水域,蓝光从水底照射上来,伍六七环视一圈总感觉有些熟悉。
营养液发出哗啦水声,连带出的水珠都溅到脸上,只见一颗头颅从水里钻出来。
眨眼之间,鲛人的上半身已经完全浮了上来,水珠纷纷从鲛人身上掉落,滴入水中。一只蹼爪搭在平台边沿,**的身躯直立起来,投下的黑影将他完全笼罩住了。
对上那双沉沉的血瞳,他呼吸停滞了片刻,等鲛人把脸怼到眼前,他这才如梦初醒,一股寒气从脚底板蹿上天灵盖,然而下一秒,就被鲛人推倒在平台上,身体往后栽去。
鲛人俯着身,影子从头顶落下来,伍六七挤出一抹干巴巴的笑,“这位鲛人靓仔,我知道我长得很帅,也不用靠得那么近吧?”
他转头找另一个同事帮忙,却发现那个同事已经不知所踪。
分神之际,鲛人靠得更近了,鼻尖几乎贴在他鼻尖上,水生生物特有的淡淡腥气充斥鼻腔,衣襟被沾湿了一大片,他猝不及防地被惊了一背冷汗。
挣扎间,麻/醉枪从口袋里掉出来,伍六七赶紧抓起麻/醉枪,朝鲛人的尾部开了一枪。
药效发作得极快,鲛人抽搐了一下,整个砸到他身上,砸得他胸口闷胀,忍不住哎呦了一声。
伍六七使出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才推开鲛人,踉跄着爬起身,回头轻轻踹了一脚,鲛人却卧着不动,看起来毫无威胁。
这是鲛人!是活着的鲛人!跟那些标本骨架可是不一样的!
伍六七好奇地低头瞅了瞅,壮着胆子,迈进一步,仔细观察。
鲛人侧着头,**的头发贴在脸颊上,衬得下颌线越发锋利。
一只斜长的尖耳从发丝间竖起,就像竖起的船帆。
脖颈修长,后背宽阔,臂膀肌肉健康结实,腰部线条流畅自然,上半身看起来与人类男性相差不大。
下半身是两米长的鱼尾,因为他半卧在平台上,鱼尾以一种优美的弧度垂坠着,尾巴尖轻点着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在灯光下反射着炫目的彩光。
三角形的翼状鱼鳍对称地分布在鱼尾左右两侧,当然最大的还是尾鳍,在水中呈现出半透明的质地,像轻纱那样飘逸轻盈。
“这尾巴看起来还挺好看的喔。”
尾部白色的鳞片闪着梦幻潋滟的光晕,令他忍不住伸出了咸猪手,摸起来不是很光滑,纹理凹凸不平,有一丢丢刺手。
鲛人忽然对准他的方向转了转头,只是很小的动作,伍六七立刻警觉地抽回手。
他这才注意到,在观察鲛人的同时,鲛人的眼睛也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血红的竖瞳深邃诡谲,陷在阴影下,就像深深的海渊,却见有什么别的感情掠过。
心脏忽地不规律地跳动了一下,仿佛连灵魂都在颤栗。
鲛人也跟着猛地挣动了一下,尾部以不可思议的弧度向他卷过来,就像一条要噬人的巨蟒!
伍六七反应还算快,马上举起枪,可下一瞬枪就被尾巴尖打落在地……
靠,他不会要被吃掉了吧?
那种寒气再次侵蚀过来,令人汗毛倒竖,伍六七还没来得及转身逃跑,鲛人就抓住了他的手,将脸贴到他的手背上,就像一只雨中**的小狗。
鲛人的蹼爪长了锐利的指甲,宛如带钩细长的镰刀,贴着指根生长的蹼膜也是半透明的。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似在哪里见过……
就在脑海中涌现这个念头的一刻,鲛人已经像藤蔓那般攀到他身上,下颌搁在他肩膀上,亲密地蹭了蹭,还用力地嗅了嗅。鲛人身上的潮气浓重,肩膀的布料马上就湿透了一大块。
这就是传闻中残忍嗜血的鲛人?居然那么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