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石上棠花 第117章 幻境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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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不愧是荔枝产地，该说不说荔枝盛季是真心便宜。厨娘每日赶早集都会带来刚从树上摘下的新鲜荔枝。

荔枝吃多了上火，所以她带的也比较少，当天就能吃完。林却每天吃十几枚，三天嘴上就起了个小小的燎泡，林斜源便不许他再多食。

“荔枝季过了，我们便去西北吧。”林却提议。

他们在岭南也待了好几个月，既然是游览山川，肯定是不可能长久停留在一个地方的。

“也好，这处宅子便留着，下人也留几个好的守在这里。”林斜源点头，次日便吩咐遣散了些多余的人。他们签的是月契，未满一月也算一月结了月钱，为此下人们还依依不舍。

后面得知两位公子要离开岭南，还送了些当地的特产给他们带走。

林却他们走之前也告知了书院较熟识的人，私下结交不能，但临别相送却再正常不过。林却一一寒暄了几句，左休果然没来，向来是留在了京都府。

“朋友们，山高路远，后会有期。”

他与林斜源上了马，头也不回的出了城。这一样一来，也算是彻底断了有些心怀侥幸之人的心思，同样也能让这些学子将心思放在学习上。

岭南往西北奔波一路，只是林却和林斜源走得慢慢悠悠，时不时停下几天到处乱逛。这样停停走走算下来，竟也走了半年。

“本就是随意定下的目标，不急着去，多看看沿途风景也好。”林斜源说。

林却点头。

西北风沙，西部雪山，南边大洋，他们绕着国境线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东南方的天水河。

时间在沿途风景上停留，每每年关都有京都府寄来的珍宝。徐衰兰的治理能力确实高，有这样一个完全不顾自己死活的皇帝，即便朝臣们苦不堪言都没人敢抱怨一句。

偶尔有京都府的消息传到他们这里，往往是哪个大臣劝徐衰兰劳逸结合，被徐衰兰一封旨意强行退休。或是左休在朝堂风生水起如鱼得水，与徐衰兰配合着清除贪官污吏。

“徐小姐果然很努力，她中了毒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完全是拼着一口气不要也励精图治。”林却感叹。

距离他们离开京都府也快过去了近十年，近不惑之年的林斜源越来越成熟，人越老越有韵味，林却对此十分赞同。

“呵。”林斜源冷哼，他最近像是更年期到了。

这里离天水河只有半天的马程，周围坐落的最近的城镇都在几十里外。林却和林斜源在村庄里建了个小院，日用品和零嘴都是每三天赶集一次买齐，其余的零食瓜果都在山上可以找到。

林却经常跟着小孩上山，他现在虽也到而立，但因为长得小所以面上并不明显，再加上他自来熟和率真的性质，很容易就能跟他们打成一片。

林斜源：“哼。”

林却嘿嘿笑两声，出了门去，窗户被林斜源重重阖上。

太阳快要落山时林却终于自己一个人下了山来，其余孩子早早的就回了家，林却一个人在山上待到很晚。

小院里的林斜源自然知道那些孩子什么时候回来，在院里左等右等等不到林却，正要出门去寻找时，一朵娇艳欲滴的海棠花枝从窗外探了进来。

林斜源将手上正在拆分的布料放在一边，转眸探看那支海棠花时，伸出去的手被人扣住了。

他抬眼，窗外之人笑得灿烂。

山上有海棠，不过难以寻找。农人往往种的都是些易活可食用的植株，没人会大老远将海棠移栽到这里。

这里四季分明，春去秋来时间很快轮回，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林却很多奇思妙想，时不时拉着林斜源到处跑，但最后终归是要回到天水河边的这处小院来。

林斜源总是追着他，林却也会停下脚步等待，走走停停的到了林斜源走不动的那一天。

“是你先离开呢。”

那时林斜源正过完四十七岁生辰，林却知他早被那些慢性毒和心衰力竭伤了根本，一路上也紧着放松惬意的路程走，却还是挽留不住林斜源加速流逝到生命。

他的生命在四十七岁画上了句点，皇陵里的人太多，林斜源喜静，他便把他葬在了小院子里。

守过头七，林却日日安睡饮食如常，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并不太过悲痛，他们还会再相遇。

消息是林却亲自带给徐衰兰的，这就意味着天子命格完全落到了她身上。她以往所积攒的功德政绩完全凝实，看上去亮闪闪的。

“节哀。”

徐衰兰身着深黑的龙纹外袍，随着年岁的增长她看上去沉稳又有威严。两人已经二十年未见，林却记忆里那个穿着明艳的徐小姐身影依旧存在。

“没有什么值得哀伤，我们终会再见。”

小五最终还是跟在徐衰兰身边做了暗卫统领，林却来的时候察觉到了他的气息。他做了暗卫统领，小五这个名字也就不用更改，实在是方便。

之后徐衰兰安排林却在宫里住下，林却欣然应允。他此来皇城本就是来看着徐衰兰死，待她一死，有天子命格和功德加身，转世为修真者板上钉钉。介时她心愿已了，幻境便会不攻而破。

这么多年下来幻境里溢散的力量已全被林却收归己有，他很擅长等待自然不急于一时。

“没想着自己要个孩子吗？”林却某天突然问徐衰兰。

他的问题让徐衰兰很疑惑。

“朕若生子，万一出了意外，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前功尽弃？”

林却的话也算是提醒到她，她身体也毒摧残过，怕是活不到寿终正寝，是时候选个继承人。

只是后来小五偷偷告诉林却，其实徐衰兰也曾怀过他的孩子。只一次没喝避孕药就有了。那段时间徐衰兰将小五派到京都府外做任务，自己偷偷流掉了那个孩子。

之后她从旁支的旁支过继了几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交给太傅教导，男女都有，择优录取。他们身上皇室血脉稀薄，但聊胜于无。

此事便就此定下，朝堂也不免有反对之声，但徐衰兰现在完全是君主专政，声息很快就被压下。

她做得决策很清醒，皇权不是她看中的东西，毕竟是内心有坚定目标的人。

林却在皇宫的养老生活也算是惬意，只是没几年徐衰兰的身体就开始衰败。有当年所中之毒的原因，也有这二十余年她压榨自己的原因。

“你今年也才四十五岁，怎么会活得没有林斜源久呢？看来我要赌输了。”林却站在她寝殿那里问。

徐衰兰躺在床上与他干瞪眼，“你们竟是有下赌注吗？”

“林斜源走之前那段时间，我与他闲聊时打了个赌，我赌你比他活得久，赌注是我一年的早睡早起。”

林却叹息。

小五端着药碗进来，因为现在要照顾徐衰兰，他不再隐藏暗处，所以换了身浅色的衣裳。

徐衰兰将药一饮而尽，然后说，“朕还有多久可活？”

小五跪下不说话。

“一年？半年？”

她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又怎么不清楚，膝下那些皇子公主也快能独当一面，这样一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牵绊。

“我估摸着，应该还有五年。”

林却将药瓶放在桌子上，两人惊讶向他看来。

“看我作甚，我好歹也算是游历四方，有一两瓶灵丹妙药很正常好不好？”

那瓶丹药是林却取梅花簪上的花蕊炼制而成，那支梅花本就不是凡物，再加上林却的灵力加持，大概能为徐衰兰续命五年。

他其实并不在意在幻境多等五年，这也算是对于幻境主人灵力的回报。徐衰兰一死，幻境便会消散，他不想欠别人什么。

小五颤抖着把瓶子拿起来，徐衰兰看着那个瓶子，眼里动摇。

林却早在之前便告诉她，她身上的功德已经积攒足够，多不多待这五年都一样。

看着小五恳求的目光，她闭上了眼睛。

——

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徐衰兰身体最终还是衰败下去，如同林斜源一般。

她最后的时光都在床上度过，这五年来小五一直走于人前，与徐衰兰亲密无间。虽没有名分，但世人皆知他是徐衰兰的枕边人。

徐衰兰是在一个深夜离开的，林却到的时候她躺在小五怀里咽了气。正当林却以为幻境马上消散时，小五把徐衰兰安放在床上。

周围一切正常，幻境好好存在着没有一丝变化。

林却：？

他脑里飞速思考，徐衰兰是幻境源头，她完成了自己的执念，这幻境本应该崩塌才对，为何现在纹丝不动！？

分明每次他每次观测到幻境波动都是在徐衰兰情绪激动的时候，多次的观测，他已经完全确定徐衰兰的身份，可为什么？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徐衰兰在每次情绪激动的时候，也就是在每次幻境波动的时候，小五都在场！

小五仔细为徐衰兰整理仪表，他手指抚过徐衰兰眼角的点点细纹，喃喃，“小姐，原来你老了是这个样子的。”

林却后退几步看着他。

幻境不对劲，也许他和谭云楼一开始就被骗了。卢雪深能检测出到底是谁，可他当初刚说了一句人在皇家道场，就被林却抽去了力量。当初皇家道场不止有徐衰兰，还有养伤的小五。

“小姐，你终究心里有我，那有为何要赐死我呢？”

小五还在低喃，他的语气暧昧亲昵，像是在说最动听的情话。

赐死？！

林却睁大眼睛，那是现实里发生的事！徐衰兰在林斜源死后上位，为了名声遣散了所有替身，只有一个小五不愿离去，她便赐死了小五。

可林却从来没有告诉小五这些，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没关系，至少在这里你选择过我，你是死在我怀里的。”

“你是谁？”

林却问他。

林却的话像是点燃了火药的引线，小五从床边站了起来。周围的环境开始一块块剥离，露出大片乳白色如云朵一样的东西。

“我是谁？”

小五歪头，他原本衰老的面容也变得年轻，只是嘴里不断涌出鲜血。

“我是谁？”

林却抿着唇不说话，他现在的样子像是中毒而死，想必是现实里死前最后的样子。只是记忆不清，混乱无序。

他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死去，又是如何遇上上古密器与之达成协议，这都不得而知。

“其实我得谢谢你，”少年垂下眼皮，整个人像是挣脱了丝线的束缚，“我总是困在这里出不去，得不到一个好结局。我得谢谢你。”

林却没有说话。

“时间不早了，这里已经开始塌陷，我送你离开。”

“你不走吗？”

“我留在这里，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

强大的推力将林却推得后退一步，白光乍现，一样东西落在林却手里。

“我想起来了，”少年轻轻的说，“我叫罗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