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石上棠花 第108章 后手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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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下到尚书府，来宣旨的是徐横观，接旨的是小五。林却抄着手在旁边看了两眼，徐横观弯着腰过来说。

“鞠月大人，明早陛下便迎您回宫。”

林却应了一声，没再给徐横观甩脸色。

这天尚书府送走了一批小五还没来得及杀的人，全都送去流放后宫里又调配了些人到尚书府。他院子里也来了两个人，左右住不了一两天了，林却便随他们去。

次日徐衰兰得照旧上朝，林却大清早就被人叫起来跟着送她，林却完全被她这操作整无语了，整个人靠在马车垫子上昏昏欲睡。

“徐小姐，你上朝带着我做什么？”林却朦朦胧胧的想睡得不行。

“这不都是咱们陛下算好的吗？本官最多能留你五天，现在把你送过去。”徐衰兰闭眼正坐，她身上中的毒大多都已经解开，即便脸色依旧苍白，也有了几分生气。

“真送？”林却掀起眼皮。

“嗯。”

“我若是不同意呢？”

一边给徐衰兰整理玉带的小五手一用力，将玉制的环扣硬生生掰断。

“那就是他的事情，你最好是不同意。”

马车缓缓走动，迎面撞上了一大对人，外围身穿铠甲的士兵，华盖锦幡彰显着主人家身份的尊贵。

“小姐，是长公主殿下出行的队伍。”

小五小声提醒。

长公主带着命不久矣的徐相离京，后面连一位相送的人都没有。现在朝堂上人人自危，任谁也不愿意跟他们沾染上一点，即便是徐氏族人也对徐相的消息恍若未闻，撞死装得很彻底。

“走吧。”

小五下马车送了徐衰兰一路，再回马车时已经有几个太监守着马车，为首之人是徐横观，想必帝王已经知道徐衰兰今天要做什么，如此的理所当然。

他揭开帘子，林却还坐在里等他。

“你们离远些。”林却对周围的人说。

“是。”徐横观带着几个人站在十步以外，仍旧守着这辆马车。

小五没开口，从小几里取了茶罐出来挑选茶叶，他要等上一段时间徐衰兰才会回来，所以这些事他做的又慢又仔细，力争挑选最好的最精华的那一部分给徐衰兰。

“昨晚我说的事情，你思考得怎么样了？”

听了林却的话，他摇头，又点了一下头。

“我会慢慢杀过去。”

林却：？

“你要杀谁？徐衰兰吗？！”

小五手里的茶罐也裂开了一条缝。

“你说呢？”他咬牙切齿，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那些趁机诬陷欺辱过小姐的朝臣，我都会一个个杀过去。这样小姐就会越来越器重我，皇帝不会再允许小姐身边有其他帮手，我会是唯一一个陪着她的人。”

“我今日也会走，你岂不是乐疯了？”

小五赞同点头。

“若是你家小姐让你去找其他人呢？或者她到了心衰力竭的时刻，依旧把你抛弃，选择独自了此残生，你也真要一味的以她为中心，甚至于做你原本就不想做的事？”

林却循循善诱，他不太会蛊惑人，但是最简单的假设和剖陈事实还是会的。

“你的假设是以后的事。”

“那也不代表它不会发生。徐衰兰在意的人可以是小殿下，也可以是先皇后，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是啊，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林却没有再回答他的话，而是起身下了马车。他一出来，徐横观几人连忙围了上去，引着他入宫。

【被驯化的人，只会在他人为自己编织出的阶级里进行报复和竞争，而不会寻求真正的操纵者，在日复一日的消磨掉自己艰难产生的怀疑，最后回归于一潭死水。】

【你想帮他？为什么。】系统不解。

【他一直是把自己放在被选择的那个位置上，而非自主去选择他人。我会让他有一份可以怀疑的选择，至于他最后反抗的是皇权还是主权或是自我毁灭，这都与我无关，因为无论他选择的哪样，原主的恨都会消弭。】

无论小五选择一直做徐衰兰的狗，还是反抗主权进而操纵徐衰兰，痛苦的都会是他。他的反抗是基于对徐衰兰的摧毁，摧毁她周围的助力，摧毁她的自由，最后两败俱伤。

林却回到了他在朝堂上的专属位置，修撰官还是以前那个人，看到林却后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

“我回来了，刚从尚书府来的。”林却笑眯眯坐下，又看了几日不见的林斜源。

朝堂上的人都知道鞠月的归属是皇帝与徐衰兰之间的博弈，徐衰兰得到了鞠月，却失去了长公主和徐相两大助力。

“玉氏余孽假借徐相府中人行刺陛下，再捏造暗卫身份构陷长公主，使君臣离心，实在可恨。”原本徐相的位置换了个人来站，那人出身寒门，想必是林斜源众多保皇党的一员。

“兰卿且安心，徐相忠良，朕终归是信你的。”皇帝安抚着徐衰兰，他高坐于上受百官参拜，温和而有威严。

“陛下宅心仁厚，臣不胜感激！”

徐衰兰跪谢圣恩，两人之间的交流叫人挑不出错处，一切都与往常的朝会无二，如果不是徐相站的位置上换了个人。

“陛下，钦天监已经选好了先皇后的下葬吉日，就在今月十七，陛下的意思是？”

礼部的人出列询问，也算是将话题绕开，只是绕来绕去他们又想起先皇后和那日宫门前，鞠月那张脸。

简直阴魂不散。

哪晓得徐衰兰此时又横插一句：“下葬怕是不吉利。”

朝臣们再次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世人皆知陛下与先皇后恩爱情深，先皇后薨逝后陛下恨不得随之而去，徐衰兰一开口就是不吉利，她可能真的要不“吉利”了。

在听见徐衰兰的话后，龙椅上的陛下看了眼殿柱子那边，略一思索，居然点头。

“是不吉利。”

朝臣：！？

下葬之事便不了了之。

众人不敢触两人的霉头，皆绕开话题讨论国事。期间穿插着许多对徐衰兰说话的刻意忽略，都按下不表。倒是林却这边跟皇帝的眉目传情，看得修撰胆战心惊。

蓝颜误国，这国家的未来一眼望得到头。修撰如是想。

一直待到了下朝，林却走了侧门去长至殿。他到的时候林斜源已经在御书房里等着了，几日不见林斜源看上去无甚变化。

“陛下，这五日的风波阑珊全是你的布局。”

“可还满意？”

上午的阳光随着花窗照到书案，林斜源沐浴在阳光下，君子与日齐晖，谈笑间便可以让外界风云变幻。

“满意。”

徐衰兰的付出了代价，下一个就是林却。

“让她惶惶终日的方式有很多，现在不出意外已经达到了这个结果。只是你看上去不快乐。”

他离近了看林斜源，阳光顺着他的眼睫投下一点浅淡的阴影，在他抬眼之后便消失无踪，似水了无痕。

“怎么会呢？”林却有些迷茫的摇头。

“大抵是这里又困住了你。”

在这宫墙里，即便是林却没有死，成了皇后也终归会被束缚，无论礼教秩序还是人伦纲常都不是自由的，甚至于更加约束。

“无妨，相信我会处理好一切。”

人间界的皇权和主权困不住他的仙人，林却能回来就已经说明了他的真心并未错付，这最后一步自然要他来走。

林却看着他若有所思。

“陛下，徐尚书已在殿外候着了。”

两人的交流结束后，徐横观才很有眼力见的进来通报。

“让她进来吧。”

徐衰兰进来后便一直跪着，林斜源状似没有看到她，在书案前批复奏折。林却立在一边慢悠悠的磨墨，垂首静默。

直到徐衰兰终于跪不住，趴伏在地上。

“陛下，徐小姐这是怎么了？”

林却欠揍的明知故问。

“兰卿？”林斜源像是此时才看到徐衰兰跪在那，“兰卿何时来的，跪着作甚，快些起来。”

他话说的着急，人也不动，温和的看着徐衰兰。

“陛下，臣有事相求。”

徐衰兰直起身来，她本就大病初愈，又跪了这么久，整个人都在发抖。

“兰卿这又是做什么？你现在是为数不多的皇室血脉，若是想要什么朕又如何不会允你？”

先帝多子，夺嫡之争却只留了两个皇子，一个林斜源一个林缺，林缺入了仙山，便只剩下了一个林斜源。先帝亦是兄弟情淡薄，夺嫡时只留了长公主一位皇姐，所以徐衰兰称得上是皇室最近的血脉。

林斜源没有血脉留存，只要他出事，徐衰兰会是最合适的继位人选。介时她登基为帝，哪怕众人皆知林斜源为她所害，史书上也只会写林斜源病逝。

徐衰兰再拜，趴伏在地上。

“求陛下赐药。”

林却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徐相作为徐氏最尊贵的公子，世家出身却连中三元，打马游街入得长公主眼，做了驸马后居然能够一步步爬到丞相这个位置。

他作为外戚，已经是皇室最大的威胁，能留得一命且还是看在长公主的面上。林却不知道长公主长跪那三天与林却交换了什么才保下徐相的命，只让他昏迷不醒。

但徐衰兰现在直接来求药，实在是张狂得过分。

“兰卿这是何意？”

林斜源将一本册子抽出来放置一旁，单手撑头看着地上的徐衰兰。

“求陛下赐药，臣愿……把他送给您。”徐衰兰抬头看向林却。

林却借尸还魂，借的是她尚书府三公子的身体，分明是天意眷顾让她把林却握在手里，现在又不得不放弃，她实在是不甘心。

“送？”

“还。”她又将头低埋进了双臂。

“徐衰兰，你的尊严呢？”

她现在像狗一样趴跪在地上摇尾乞怜，哪里还有什么尊严？

傲骨寸寸折断，羽翼皆被斩尽，她的现在就是一只败犬。

“臣行事低劣难堪大任，求陛下赐臣解官。”

徒留一个尚书之位，实权早被林斜源慢慢回收，下位官员得了授意后难堪的只会是她，今日朝会受到的排挤便是一个开头。

“朕便允你所求。”林斜源吩咐徐横观将药快马送给长公主的车队。

“谢陛下赏！”

她趴在地上等待徐横观出殿门，然后缓缓起身，眼里是遏制不住的恨意寒芒。

手上的指环有一闪而过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