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传太医!”
宫人急促的脚步声回响在玉簟秋耳畔,他被放在了榻上。紧接着不久,一根根银针刺入他体内,痛的他无法忍受。
玉簟秋猛地睁开眼,想开口说些什么一大口黑血不受控制的从口中喷出,随后真的昏死过去。
等到玉簟秋意识回笼,房间里的药味被一股香灰味取代,闻了这么久的药香,他觉得香灰都格外好闻。
他僵硬地扭头,榻边正坐着位素衣公子,生得一个清冷,给人一种不染凡尘的感觉。
尤其是眉骨旁的一颗朱砂痣,平添几分慈悲,视线下移,手腕处戴着一串佛珠。
等等!玉簟秋觉得那串佛珠怪眼熟的,不正是那日敲他的人戴的吗?
“醒了?”
一出声,玉簟秋便确定一定是他,伸出手指:“你…”开口便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那人居然是国师!
传说中一心礼佛保国运昌平的国师一代——赵醒。
赵醒起身捻灭香柱,用锦帕轻轻擦手,斜眼一倪玉簟秋:“你好,同类。”
玉簟秋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抓着床沿的指节泛白,冷汗直冒,发丝贴在脸庞,抬起头来看着赵醒,他说同类?
他稍作思索:“弯弯的河水从天上来。”
“奔向那万紫千红一片海。”
玉簟秋不敢相信地问:“你是穿越者?”
赵醒没回座椅,反在玉簟秋榻沿坐下,佛珠晃动,他伸出手轻拍玉簟秋的背,眼帘一垂:“显而易见。”
玉簟秋以衣袖擦汗,靠在床边,虚弱的不成样子,他轻拍胸膛:“你那日给我吃了什么?”
“能让你与十三皇子一样体弱的药,不然以你的伪装,分分钟露馅。不过你的伪装也算不错了。”
赵醒转着佛珠,发出疙瘩的声音,配上他独特的声线,颇让人心安。
玉簟秋尴尬地扯了下嘴角,拆台又给好评?
“你来多久了?”他垂着头,他累的厉害,抬手指都觉得费劲。
“从婴孩时期便来了,绝无露馅可能。”
婴孩?玉簟秋费力抬起头,难怪眼前人的气质浑然天成,指尖探向赵醒的佛珠:
“你知道出去的大方吗?我们可以联手的。”
佛珠被忽然抬高,玉簟秋对上赵醒自上而下略带俯视的目光,不禁缩回手,将自己团了团。
“知道。”
玉簟秋眼睛一亮。
“当所有重要故事线混乱时,便可离开。”
玉簟秋心下一凉,他只知道穿进了一本小说,但他根本没看过,也就听过主角名字,他望向赵醒。
后者将佛珠缠上两缠,起身:“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故事线,除主角姓名外。”
赵醒微微侧首,回眸:“也无妨。我们联手,只要主角在,我们便在。瞅准机会抢占先机即是。”
微微停顿“除非你是废物。”
少顷,赵醒抚平衣上褶皱。打开房门,对一旁等候已久的太监点头:“麻烦公公通报一声,十三皇子祈福仪式已经完成,我就先行离去。”
太监行礼:“恭送国师。”
太监小步进去殿内,在屏风外对玉簟秋行礼:“十三皇子,陛下稍后便来,还请更衣一番。”
听得一阵咳嗽声,才传出一句知道了。
玉簟秋由着宫人为他更衣,搀扶着他于书案次座坐下。他捏着锦帕,紧张地盯着殿门。
他的小伪装骗骗其他人还行,想糊弄皇帝恐怕不行。
片刻,身着明黄色常服的天正帝入殿,径直落坐书案正位,目光移向邵岚尧,一股帝王之威压得后者不敢抬头。
玉簟秋紧张的直咳嗽,抬手准备行礼。天正帝出声拦下:“朕知你体弱,礼便免了。”
“谢父皇。”
天正帝等着宫人沏茶,食指敲击书案,良久,突然问:“那日刺杀你的是何人?”
玉簟秋抬头,天正帝这是起疑了:“儿臣不知。儿臣当时只觉得胸闷,便让人与我一齐走走散心,不曾想竟横遭此祸…”
“但万幸,儿臣有匕首防身,这才侥幸逃生。”
“朕听闻你斥退了侍卫,为何?”
“父皇,那些侍卫身上的驱虫香与儿臣所服汤药相冲。儿臣实在难捱,这才斥退了他们。”
天正帝抬起茶盏,茶盖轻敲杯沿,驱虫香里的确有药材相冲,太医曾与他说过。余光轻蔑地看向玉簟秋:
“那么,朕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不是朕的皇子。”
玉簟秋喝药的动作一滞,但看不出异常,皱着眉将苦的发疼的药一饮而尽,忍着苦味:“儿臣不敢。”
天正帝怎么会怀疑?他的说辞是符合逻辑的,不该出错的,除非还有什么关键信息他不知道。
“把后背露出来,朕要瞧瞧图腾。”
天正帝放下茶盏,太监们立刻靠近玉簟秋,意思要么您自己脱,要么他们来。
玉簟秋抬手阻止,他根本就不知道图腾的事,揪着衣领犹豫。
天正帝唇角上扬:“不敢?”
气氛正紧张时,赵醒突然返程,对天正帝行礼后便说:“陛下,臣忘了东西,特来找陛下讨要。”
天正帝挑眉,态度不由得放缓:“国师尽管开口。”
赵醒在身后给玉簟秋比了个ok手势:“臣需要一块透绿的玉。十三皇子福薄,恐需以耳坠固魂。”
“不着急,朕还不知眼前这位是否是十三皇子。”天正帝让人给赵醒赐座。
玉簟秋微微叹息,赵醒都给他比手势了,那肯定万无一失,也就背过身去,褪下衣袍,等待着结果。
他的背上赫然纹着一棵梅树,鲜红的梅花竞相开放,栩栩如生。
天正帝盯着玉簟秋的背,那个死去的刺客身上也有纹身,不过太新了,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
玉簟秋紧张地舔唇,为什么都不说话?难道暴露了?
“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天正帝起身,路过赵醒时“你且随我去挑玉料。”
玉簟秋松了口气,连忙穿上衣服,吓死了,差点以为就要狗带了。不过,他背上的图腾哪来的?
他思来想去,只有可能是赵醒趁他昏迷时纹上去的。可,现纹的痕迹会很明显,天正帝怎么会看不出来?
正要起身,玉簟秋却听见下人通报:“娴妃到!”
他又坐了回去,那个娘娘来干嘛?
娴妃让宫人抬进几口箱子,笑着说:“十三皇子受惊了,是本宫管教不严,特来赔罪。”
视线移到玉簟秋身上时,目光一凉,怎么和他一般无二,不由得多瞧了几眼。
“娘娘,可是我脸上有东西?”
玉簟秋心知她在想些什么,便捏了声音开口。
“倒不是,只是你与我的一位故人颇为相似,一时看错了眼,就不打扰十三皇子休息了。”
尚风扶着娴妃,话有所指:“娘娘,他…”
娴妃一笑置之,声音不像,反正那人死了,也不用她费心。只是这位皇子她还得罪不起,迫不得已走这一趟。
玉簟秋向外多看了几眼,应该没人会来了吧?他得回房看看背上的图腾是什么,他伸出手,下人立刻来扶。
“主子,下一服汤药算时辰该好了,可要上些蜜饯?”
玉簟秋眯眼,下人是新换的,皇帝这么重视十三皇子的?
“叫什么名字?”
下人应:“奴才姓李单字山,山峰的山。”
“知道了。多上些果脯蜜饯,那药苦。”
玉簟秋由李山扶着离开,时候不巧,外头正刮着风。
李山见没有带斗篷便要回去拿,玉簟秋觉得无所谓,一点风罢了,一会儿就到寝殿了。
于长廊停步,玉簟秋蹙眉,廊前正立着位红衣公子,已然束冠。他离开下人的搀扶,上前行礼:“见过太子。”
“嗯,都是兄弟无需客气。”
太子低头,毫不掩饰地打量这位将养在外的皇子,长得好矮,以他的视角正好能瞧见人脖后,微微皱眉,居然纹了朵梅花。
太子一笑,让人递上他的披风:“十三弟体弱,此处风大,还是小心的好。”
玉簟秋接过披风,正好对上太子的目光,心想着看他干嘛?自己将披风穿上后,太子才移开目光。
“既如此,本宫就不打扰了。十三弟自安。”
玉簟秋直接大步离开,他可不想再遇见这些人,麻烦的很,进了寝殿,将披风丢给李山,让人洗干净送回太子府邸。
自己便爬上床睡觉。
睡得迷迷糊糊,玉簟秋只觉得额头发烫,抬起手背一摸,烫的离谱。这具身体怎么就弱到吹点风就能发烧的地步?
他欲哭无泪,还未睁眼。玉簟秋就感觉有人将手搭在他的脖颈,带着些凉意,让他清醒了不少。
随后,那只手猛然用力,玉簟秋立刻反应过来,有人要杀他!
“救…”
那个人竟用被褥直接将他蒙了个严实。玉簟秋试图挣扎,也不知是身子不行还是来人力气太大,完全挣不开。
渐渐的,他感觉呼吸困难,整个人都昏沉沉的。完了,这下真要完了。
就在这时,殿门突然被推开。
赵醒看着床边的人,淡淡道了句:“静妃娘娘好。”顿了片刻“我劝娘娘不要这么做。”
静妃这才松开手,起身朝赵醒走来:“是皇帝让你来的?”
赵醒也不点头,径直略过静妃,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一把掀开盖住玉簟秋的被子。
将人扶起来后,才转头对静妃说:“娘娘,我若将您如何,陛下不会怪罪于我。可若您将十三皇子如何,我想后果不只杀头这么简单。”
“您的目的陛下怎会不知,陛下之所以让您活着,我想您心里清楚。”
静妃看着二人:“算他好运!”愤然离去。
玉簟秋靠在赵醒肩上,努力平复呼吸,又咳了几声才缓过来:“静妃为何要杀我?有皇子作为依仗才稳得住脚跟啊。”
赵醒转过头来,为他拍背:“不知。但静妃来自蛮族,也许与当地民俗有关。”
“民俗么?”玉簟秋还是不太舒服,让下人传药“对了,我背上的图腾怎么回事?我昏迷了不过三天,纹身恢复不了那么快。”
“哦,皇帝近视眼。不过,这个图腾是你的保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