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帆跟陆勋才离开不到半小时又回到了房间里。
而且还是自愿走回来的。
房间没开防打扰模式。外面高亢的咆哮声轻而易举穿透了房门:“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
接着就被老板用更大的嗓门压了过去:“你到底是怎么变得如此不择手段?宁可错杀都不肯放过?”
房间内陆勋和宁帆一站一坐,谁都没有开口。
陆勋抱臂眼神不住在宁帆和门之间来回扫,眉峰挤出两褶,鞋尖一下一下点着地面。陆勋的视线钉宁帆身上,质问道:“你到底怎么跟老板勾搭上的?”
宁帆则是一直低着头,几乎可以说是刻意避开了与陆勋眼神接触的任何机会。
陆勋压低了嗓门。
“吃了什么**药?怎么现在这么相信他,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们刚离开酒馆那会,先是按照宁帆的规划,先找到活动区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打探消息。
陆勋提议:“我们为什么不问下老板,昆柴他对这片要比我们熟。”
宁帆冷笑一声:“就是因为他更熟才更不能找他,当他掌握的消息越多,那事情的走向就远不是我们能控制、或是能知晓的了。”
“说不定等他赏金都到手了,我俩都还蒙在鼓里。”
由于之前酒馆里传开了发现银发雄虫踪迹,以及悬赏令关于银发雄虫一个亿的悬赏的消息。现在和银发雄虫相关的消息都是热门买卖,到处都不乏想撞大运的,更可能还有贩卖假消息的骗子从中捞一笔。
宁帆说到骗子的时候,陆勋瞥过来暗示性极强的一眼。
宁帆装作没看到,继续安排接下来的路线。
去了之前买光脑的店,问去哪可以买到想要的消息。没想到话才起了个头,店主就摇头打断,一个劲说自己不知道,但眼神却不住瞥向外头。
宁帆凑近两步小声交涉。
“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我还刚在你这买过,都老顾客了不能给点实在的优惠?”
店主见他有意,手指搓了下,眼神瞟向店里。
宁帆心领神会:“我还需要一个新款光脑。”
付款成功的声响后店主笑了,以不容拒绝的速度,从桌上迅速取来一个便捷光脑塞宁帆手里。
送他们出门时语速极快的说:“你想要的得去巷背的‘小角落’找。”
“小角落”是活动区雌虫们不去收费厕所,而给监控死角的野生厕所起的名。
宁帆尴尬地看向陆勋,一想到跟陆勋看一群雌虫围在一起……就浑身不自在。
“我去多不合适啊,接下来只能指望你了。”
宁帆跟不放心的老父亲要送小孩上学一样,叮嘱了许多套话注意事项。
陆勋听得一个劲点头,也不知听懂了多少。
为了安陆勋的心,宁帆在光脑上给他共享了与他实时的距离位置,向他保证自己就呆在收费厕所等他回来绝对不跑。
陆勋眯眼看来,宁帆再三给他保证,亲眼看宁帆进去后陆勋才离开。
利落付钱进去,宁帆第一件事就是开启防护模式。
这才是宁帆选择厕所做暂时落脚点的真正原因,带防御的厕所谁上谁安心。而且里面也不止是用作厕所,高标准间还有一个小房间,还提供简单的医疗用品和辅助产卵工具。
宁帆毫不犹豫地选了高标准间。
里面许久没被使用过,一开门里面尘封发酵的粉尘、器物出厂味扑鼻而来。宁帆忍着不适关门,等自带的空气循环系统运转清洁。
之前在昆柴的地盘里多少有点顾忌,现在正好打开新买的光脑查之前昆柴口中的未来会的情况。
查阅相关资料时,忽地室内响起一阵铃声,提示有访客在外。
宁帆立刻点开陆勋的定位,距离他1893米。正要按下呼叫时,室内铃声骤停,双向传声筒里传来昆柴的声音。
“我知道陆勋不在,你要是在意他的话,就别把他叫过来牵扯进来。”
宁帆心想,什么新骗术?你让我不叫我就不叫?
外面昆柴生怕他摇人般加快了语速:“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老师那边出事了。”
宁帆反问:“你老师关我什么事?”
昆柴急道:“我刚刚才收到老师失踪的消息,我手下不知受了谁指派,把店里吃的都换成莓莓果相关。用过敏来辨认老师身份,误打误撞我才猜到你的身份。”
“我已经着手在处理这个擅作主张的手下。”
宁帆见他还能好声好气的说话,便不急着把陆勋叫回来。
试探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谁失踪还有身份什么的,我又如何能确定你是不是对我另有图谋呢?”
昆柴笑了:“我要是有所图谋现在就打烂这扇门,把你卖了,你可比那个银发雄虫的踪迹值钱多了。”
宁帆摸不准他的目的,没有接他的话。
沉默了会。
昆柴主动说:“你清楚我说的什么,到现在陆勋都还没过来,就足以证明你有点相信我了。”
宁帆马上泼他冷水:“我不信。”
昆柴:“哦。”
他像是想起什么般,语气染上了几分怀念。
“我跟着老师那会……居然就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听老师提过你,但你那几年应该都是在那个地方,没机会见你一面我就离开了帝都。”
他顿了顿。
“我没骗你,这片都是未来会的地盘不假,但又不全归未来会管。最近突然混乱了起来,我不放心你在外面。”
“要么跟我回去在我眼皮底下待着,要么我想办法送你离开。”
宁帆偏生了反骨:“如果我偏要留下呢?”
昆柴的语气里满是警惕:“你留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
没有立即拒绝就是有转圜的余地,宁帆觉得昆柴的底线很有意思。
宁帆半开玩笑试探他:“我想要那一个亿的悬赏。”
昆柴半信半疑:“这么缺钱?”
宁帆理直气壮“嗯”了声。
“通讯号报一下,我给你转一个亿。”
宁帆点开自己的账户报了串号,语带笑意:“你真给啊?”
昆柴又气又好笑:“我要知道你穷成这样还能不管?”
宁帆眼皮底下的余额肉眼可见地跳了一位数,不由瞪大了眼。
怎么说给,居然还真给了!
兴奋了一下,冷静下来就是反问昆柴。
“一个亿你掏自己腰包?还是挪的未来会公款?”
昆柴答得理直气壮:“当然是挪公款啊,我哪有那么多钱,我的钱全砸那间破店上了。”
宁帆长舒了口气,合理了。
真要追究起来以后这钱说不定还得还回去,跟吃到苍蝇似的撇撇嘴,打开转账页面就准备转回去。
昆柴似乎猜到了他想干嘛。
“你就放心收着,当我送你的见面礼。转头我多报点损失上去,还能再多申点经费下来。”
宁帆收回即将确认转账的手。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录音留证据了。”
昆柴语气轻松,似乎真不当这一亿一回事:“嗯,你留。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为了什么留下?”
看在一个亿的份上……
宁帆说了实话:“我在找那个银发雄虫。”
昆柴:???
“不是?你还真找啊?我以为你开玩笑的,你找他干什么?还是这个节骨眼。”
宁帆纠正道:“我没开玩笑,你就说你帮不帮我。”
外头没立即吱声,估计是在犹豫。
宁帆故意激他:“要是帮不了我,我也理解,我自己找就是。”
话音一落,外头立刻传来一声咬牙切齿的“帮!”
昆柴语气夹杂着几分无可奈何:“现在你愿意相信我了吧。”
宁帆嘴上说着不相信,手上却给昆柴开了门。
一开门昆柴就被呛了下,手掌在跟前扇了扇,“这里面都什么味?我那猫窝再破都比这强。”
宁帆看了眼空气循环口:“只是待一会而已。”
昆柴跟回到自己地盘一样,大刀阔斧地坐到沙发上,两眼炯炯有神盯着宁帆的脸。
“能摘下口罩看看你长什么样吗?”
宁帆挑眉,抱臂往墙上一靠:“不确定我长啥样,就敢转一亿,未来会的钱未免也太过好骗。”
昆柴定定看他几秒后猛然闭眼又睁开,脸色大变。
“你的精神力出问题了。”语气确凿得毋庸置疑。
宁帆看着天花顶没有接话。
昆柴也不逼他,话锋一转:“那陆勋又是怎么回事?怪我,之前省事安排你俩住一起,现在给你再腾间房。”
宁帆摆摆手:“不用,他贴身保护我。”
昆柴想起了什么,眼中一派促狭:“他看上去可不是全然听你的,当面都敢跟我蛐蛐你。”
宁帆别开眼,不去看他揶揄的表情:“那也是我的事。”
“但他确实对很多是不知情的。”
接下来他俩在——如何组织(编造)合理理由,来劝服陆勋回去的问题上很快达成一致。
于是等陆勋回来看到的就是他俩其乐融融的画面,踏进门的一瞬,陆勋又下意识退出去看看门牌。
劝说的过程意外顺利,陆勋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就点头同意回酒馆。
回来就见房间门口守着一个健壮、戴着兜帽的身影。
门口的顶光下配合兜帽,只能看到他冒着青茬的下巴和抿紧的嘴。
看不到他的眼神,但宁帆能察觉他看的就是他。
昆柴轻轻拍了拍宁帆的背:“你们先进去,这里我来处理。”
同一时间,宁帆还注意到陆勋狐疑的视线瞥来。
昆柴这一拍直接导致了——
陆勋盯着不肯抬头的宁帆质问。
“你吃了什么**药?怎么现在这么相信他,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宁帆迅速低头认错:“是我年少不懂事。”
陆勋记忆力不差:“之前谁说的‘说不定等他赏金都到手了,我俩都还蒙在鼓里。’”
宁帆心虚地摸了摸自己光脑,张口就来:“你不在的时候我深刻反思自己,先入为主、假定有罪的话,任谁都无法清白,不仅辜负、还浪费了一番好心。”
陆勋一脸想不明白,十分费解。
“你的话,怎么就信不了一点呢?”
说着,陆勋绕着宁帆走了起来,三两步就从宁帆的视野中消失。
他的步伐轻盈得与高大的体型截然相反,落在瓷砖地板上悄无声息。
外面的争吵不知何时停了,静谧中仅存气扇运转的白噪音都变得吵闹。
宁帆宛如被猛兽盯上般如芒在背。
被锁定下,有种稍微动一下都有被袭击的危险。
宁帆嘴唇翕动,什么都还没说出来,双肩就压了双大掌,直压得他动弹不得。
陆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说!你是不是看上他了,还是趁我不在时达成了什么交易?不然没道理你突然替他讲那么多好话。”
宁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