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西尔维亚的金色蔷薇 第4章 离家

时间节点：梅菲斯特·费洛斯·霍恩斯例行访问太子卡罗尔后的两天后

地点：普罗斯佩帝国皇宫

梅菲斯特似乎逃不开一些东西。卡罗尔在军部为第一军团的临行宴会上又一次看见了这位在贵族雄虫社交圈子里，声名狼藉的家伙。

当然，军部是很欢迎这样的存在的，有第三军团和第四军团的上将暗地里点头，军团的年轻雌虫自动将梅菲斯特的周遭围得水泄不通——对这些未婚的雌虫来讲，生活在仙女座主星的阁下们是他们一辈子的天花板。

（这里插一句：时任第三军中将的是玛伊亚弥，梅菲斯特·费洛斯·霍恩斯上校的亲生雌父）

而现在，不管这位阁下在雄虫那一方是怎么样的，在这里，一位单身的阁下是在场举杯者的中心——好吧，无所谓中心是否愿意成为中心。

……

“我打赌——殿下你绝对是对那位阁下动心思了。”

“珀西，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觉得在丑鬼、垃圾和幽灵之间做选择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么。我宁可在莎法蒂老师手底下看战略图。”

“元帅大人知道你把这种事情和他作比较，你可又要被骂行为不端了。”

“拜托，这叫帝国公民言论自由，和行为不端有什么关系。”

“说起元帅，莎法蒂元帅大人家的琼斯可又连任这一届的雄虫保护协会会长了。”

“……啧，只会千方百计讨好他岳父的▇▇雄虫。”

“没办法，赫拉上将为了他从军部退役当了白塔校长，这相当于让元帅大人后继无人，好好的下一任莎法蒂元帅没了。可不就是断虫后路如杀雌父雄父。”

珀西作为太子卡罗尔的同伴一起走过漫长的皇宫东侧走廊，眼前白光刺目，穿过光亮，从大厅的栏杆往下俯瞰，是数不尽的华衣身影，他们每一个，头戴军帽的，鸟羽软帽的、举着酒杯的，端着餐盘的、掩着嘴交谈的，军靴、皮鞋、各色的舞鞋交错布满了整个宴会。

眼见那抹金色的长发没入辉煌，珀西笑着后退一步，卡罗尔见了嗤笑一声：

“呵呵，‘曼纳斯家的好雄虫都不姓曼纳斯’。”

珀西愣住了，这个档口，卡罗尔已经站在了灯光下，楼下是与会的军士和宾客们的欢呼声，一声高过一声。

（‘曼纳斯家的好雄虫都不姓曼纳斯’：帝国上流社会的一句名言，源头已无从考证，现在已经成为流传度较广的一句经典，一般用于讽刺）

时间节点：医学院医学博士·格尔那，入驻霍恩斯大约六个月之后。

地点：普罗斯佩帝国，霍恩斯家族属地，仙女座星系主星

“好了，西亚少爷，一位成熟的雄虫阁下可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来，”格尔那单手提着西尔维亚的一只胳膊，全然不顾少年满是凶狠的眼神，只是侧头望向一楼大厅的中心，“您说呢，雄主？”

主座上的身影头都没有抬一下，西尔维亚知道今天最差的结果会是什么，无碍乎被格尔那赶出霍恩斯家的领地，出于帝国法律的保护，琼斯先生会带着他去往仙女座主星的幼虫院，等待其他家庭的收养，尽管这个年纪的虫族根本养不熟——更何况还是只麻烦的雄虫。

雄虫是很稀缺，能够有资格生活在仙女座主星的雄虫尤甚。

但是贵族家庭并不缺，普通家庭又根本养不起法律规定的‘阁下’的最低日常开销。要是被赶出去，除非琼斯先生收留，否则西尔维亚会在幼虫院待到成年。

这没什么。

如果代替他留在雄父身边的不是格尔那的话，西尔维亚不会有如此巨大的怨气。

是的。

西尔维亚对于格尔那的每一分贡献感恩戴德。

过去的莱恩，常常几天几夜无法入眠，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和乌青的眼眶告诉西尔维亚，睡眠对于一个健康的个体而言或许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心灵生了病的患者来说，这完全就是酷刑。

——雌君的背叛时时刻刻是他的梦魇内容。

在偶然的清醒时分，莱恩拒绝了房子里的帮佣，这时候的莱恩固然走路飘忽，眼里却无空洞之处，他那双翠绿色的窗户里有一种坚固，被某种东西充实着，背影也毫不空虚。他低头发现了西尔维亚，一点也不顾忌地坐到地板上，苍白的手轻轻捧着西尔维亚的脸，那种发自灵魂的坚固透过那扇窗户，温柔地凝视着西尔维亚。

而后像是已经记住了他的孩子，不会再忘记似的，他垂下眼帘，微微抬起头，这个角度正正好好，莱恩缓慢地站起身，在这片拒绝了所有帮佣的走廊上，西尔维亚和莱恩难得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起。莱恩笑了，于是西尔维亚也好奇地转身抬头，可是年幼的身体只能够看到雕刻地宛若游龙的画框。

西尔维亚被抱起来了。

所以西尔维亚第一次看见玛伊亚弥的睡相。

和自己一样的白发，偏灰，墨绿色的被褥衬得他每一根发丝清晰可见，那些‘丝线’散漫地四处游走，和白天的不一样，画上的雌父，看上去一点也没有防备，恬静安详。

“雌父，好像天使哦。”

虽然醒着的雌父比不上睡着的雌父，但是西亚还是喜欢会动的雌父。

“小西亚……居然觉得他像……天使？”

莱恩好笑，一股强烈的怒气从他那双眼睛里冒出来，西尔维亚没有害怕，他看着雄父莱恩，他能够看出那几分怒气其实少得可怜，莱恩的内心还隐藏着凭借年幼的西尔维亚无法揣摩的压抑感情。

莱恩过了很久才拨开西尔维亚厚实的头发，细细端详着那对取代了耳朵位置的蝴蝶蝶翼，美轮美奂的纤细翅膀让莱恩没有胆子伸手接触。

“小西亚的耳朵和外面的小雌虫和小雄虫们都不一样，小西亚会难过吗？”

“蝶蝶好看，西亚不难过。”

”不难过啊，“莱恩的眉头锁在一起，显得那里尤其痛苦，他细细整理自己孩子的头发，直至柔软的发丝掩盖住孩童异化的耳朵，“那么小西亚不可以让除了雄父和兄长之外的虫知道哦。”

“琼斯先生呢？”

“不可以。”

“赫拉先生呢？”

“不行呢。”

“塞勒哥哥呢？”

“乖孩子不能够哦。”

……

西尔维亚在那天说完了所有认识的虫族，莱恩每一个都回答了不。那最后倔强的小孩还想要再问问别的虫族可不可以，却被涌上头的睡意侵袭，一头倒在莱恩怀里。

仆佣们曾经偷偷告诉过西尔维亚，那是他们发现的第一次。

莱恩的有可能的不对劲。

那副画作被烧了。

玛伊亚弥在霍恩斯家的房子里最后有关系的一样东西没有了。

除了西尔维亚。

莱恩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会艰难地想起记忆深处，那个同样白发蓝宝石眼睛的模糊面容，但是要想回忆起来那个名字，对于一个“木偶”来说实在是难于登天。于是过去令西尔维亚好奇的那份感期，莱恩深藏起来的内敛，西尔维亚预感着，那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了。

格尔那怀孕了。

高频率的交尾和高阶精神力安抚，再加上一个深陷在过度精神药品后遗症之中无法自拔的雄虫，这样的怀孕来得水到渠成。

雄虫的“宠爱”。

雌君的消失。

雌君子嗣的残疾。

此间种种。

格尔那也因此有了把西尔维亚赶出去的底气。

那个会温柔抱着他画画，教导他读书，和他一起四手弹琴，会披头散发地歇斯底里，用这一辈子所有的污言秽语去大骂玛伊亚弥的名讳，会哭会笑的莱恩，在格尔纳踏入霍恩斯家之后变得懒惰，麻木和空洞。

莱恩的确不再歇斯底里了。也不会发疯，更不会哭着对西尔维亚发泄对玛伊亚弥的仇恨。

莱恩的睡意变得极端。

失眠的困兽一反常态，成为了中了沉睡魔咒的王子，终日嗜睡，少有清醒，与其说是不再癫狂，不如说是没有感情的木偶，恶魔格尔纳专属的提线木偶。

每一天西尔维亚都可以在格尔纳身上闻到馥郁的草木香。

——那是莱恩的腺体信息素味道，整个普罗斯佩帝国，仅此一份。

琼斯亲自接待了他们，莱恩和格尔纳在协会登记雌侍身份的时候，被格尔纳身上毫不遮掩的气息瞬间激怒。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琼斯先生，我是正常的医疗操作。”

“什么见鬼的‘正常操作’会把患者弄得像中蛊一样，格尔纳，你最好保佑莱恩没事，否则你收到的就不仅仅是来自医学院的警告了！”

平心而论，用成年很久的西尔维亚的视角来看。

格尔纳，非常成功。

作为一个亚雌，尽管有着医学博士的学位，但毕竟只是事业的起步，格尔纳不是贵族，祖上三代没出过任何一个和贵族高官有关系的虫。合法范围之内，在给低级雄虫做雌君和给高级雄虫做雌侍之间，格尔纳选择了后者。

在推崇军队主义的帝国，武力方面，亚雌绝计比不得无防护进入太空环境的军雌，智力方面，又远远达不到第三军堪称徒手造导弹的入伍门槛。

琼斯叛离了家族，但依旧有着贵族雄虫的恶习。

他无论如何也瞧不上这样的玩意。

就算是雌奴，他都不会拿正眼去多看一眼。但是挚友莱恩落在这样的雌虫手里，他一个在普罗斯佩帝国可以呼风唤雨的存在，居然一时之间也拿格尔那毫无办法。

格尔那一介平民亚雌，靠自己的努力达到了仕途的顶点，做到了贵族雌虫们都不一定办到的事情——掌控他们的雄主，并且完完全全独占他。

尤其这位雄主也是一位实打实的实权贵族。

那么，格尔那呢？

西尔维亚对他后来唯一的印象只有：

满脸鲜血的格尔那，痴笑着说道：

“哈哈，‘曼纳斯家的好雄虫都不姓曼纳斯’，▇▇，雌虫同理。”

在他身后，是全身百分之六十以上虫化的怪物正高举从祂自身血肉之中生出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