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体征良好。”
“脑电波转变,雄虫阁下可能要醒了。”
嘈杂的脚步声,混合着井然有序的汇报声。
司鹤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头顶是泛着银光的金属天花板,视线范围内还有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师,正对他探头探脑,像是看到了珍稀动物,目光好奇而激动。
身上是柔软的病号服,监护仪在床头发出平稳规律的指示声。
默不作声地打量一圈,司鹤收回了视线。
“水。”
嗓音低沉嘶哑,像是被磨砂纸划拉过的,艰难地吐字后,他没忍住呛咳一声。
肌肉的收缩牵扯到肩部的伤口,刺痛瞬间从肩膀炸裂开来,司鹤皱了皱眉。
医师有的忙着给他倒水,有的忙着给他升起床高,唯一一个空闲的医师连忙给他解释:“斯里鹤阁下,您身上的枪伤虽然没有伤到肺脏,但在受伤情况下进行了空间跃迁,还是要好好修养,起码一周内不能有剧烈运动,要按时更换敷料绷带……还有一件事,伤害您的军雌已经被带到管教所了,审讯结果马上就会出来。”
雄虫?
军雌?
这都是什么?
而且为什么叫他斯里鹤?
就在他产生疑惑的瞬间,脑海中诡异地浮现出了答案,他的大脑就像是一台上了锁的计算机,只有在输入指令时,才会给出想要的答案。
雄虫,虫族的珍稀品种,相当于地球上的男性,有独特的信息素,因为数量稀少,肩负繁衍重任,因而在虫族地位极高,性格野蛮残忍,愚蠢傲慢。
军雌,有军职的雌虫,相当于地球上的女性,只不过他们都是男性外表,精神力强大,身材大都健硕高挑,需要雄虫信息素的安抚。
另外还有一种性别,亚雌,他们既不如雄虫有极高的地位,又不如雌虫在军政方面有天赋,连繁育能力也极其微弱,唯一的优点是他们身段柔软,性格也软,面孔更漂亮,很受雄虫的偏爱。
这些信息仿佛他本就知晓,心底连一丝惊异也无,轻易地接受了奇奇怪怪的设定,斯里鹤暂时压下了疑惑。
“我叫斯里鹤?”
“是的,我们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了您的身份名牌,您……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司鹤沉默着摇头,他对现在的境况不甚清楚,被误会失忆也好。
斯里鹤,也许是这具身体的名字。
他明白自己可能经历了奇妙的事情,上一秒遭遇意外血流如注,下一刻就完好无损地醒过来了。
斯里鹤接过医师递来的水杯,偶然间一瞥,视线定在右腕狰狞蜿蜒的伤疤上不动了。
二十多岁时,未曾谋面的生父的妻子找人撞死了母亲,他作为被波及者,混乱留下了它。
一模一样的伤疤。
人类的身体和虫族的身体是一样的吗?
这真的是他的身体吗?又是谁把他带了过来?
稍一思考大脑就要炸开似的,斯里鹤忍住不适低咳两声,顺着军医的话问:“你刚刚说,伤害我的军雌?”
他面容俊美不凡,气度从容,醒来之后完全没有其他雄虫大喊大叫的歇斯里底,脸上因为失血而略显苍白,但那无损他的形象,平静靠在病床上,反而增添了几分优雅。
一个医师心生好感:“是的,斯里鹤阁下,您被送过来的时候正紧紧搂着卡洛斯殿下,我们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你们分开来,天呐,殿下竟然敢用枪械伤害您,按照律法,他将会被剥夺少将军衔……”
卡洛斯。
三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心跳漏空一拍,捏紧了手中的杯子,斯里鹤忍不住脱口而出:“……他在哪?”
——管教所
银发雌虫安安静静地跪在冰冷的地面,军装被妥帖地叠好放在角落,上身只留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此刻被鲜血浸湿了背部。
雌虫的愈合力极其强悍,更不用说银发雌虫是罕见的S级雌虫,为了避免伤痕瞬间愈合,冰冷的抑制环扣上脖颈,紧紧贴合着皮肉。
审讯官,监刑官,记录员三堂会审,坐在狭小阴暗的房间前,三虫坐于一长条桌子上,面前跪着脊骨挺直的雌虫,整间屋子充斥着压迫感。
“卡洛斯殿下,您是否对雄虫心怀不满,意图射杀雄虫?”
银发军雌心底发冷,刚从战场回来就被拽到了管教所,先听了一顿雄保会毫无根据的指控,接着就领了一顿罚,未曾进食饮水,加上失血,他现在的状态有点糟糕。
而这仅仅是一顿开胃菜。
他摇头否认,身上的血污不断蚕食纯白无瑕的衬衣,他像失去了痛觉,指尖有血滴滴答答淌了一地,他声音平稳:“没有,我从未见过那位阁下,更不会杀害他。”
审讯官是雄保会临时塞进来的,出于某种让虫难以理解的原因,雄保会的成员大都是雌虫,却对同为雌虫的他们极力打压,处处挑错,动辄责骂鞭笞。
他们似乎乐于见到别的雌虫重蹈自己的覆辙。
纵然让雌虫抱怨不已,但雄保会依然在帝国的隐隐扶持下建立了几百年。
反抗违背他们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审讯官显然对银发雌虫的这一回答不满,他嗤笑一声:“殿下,那雄虫阁下身上的枪伤您要怎么解释?军部的枪支都有识别器,必须要使用者的指纹,也就是说,当时枪在你手上。”
“是那位阁下抓着我的手,枪口对准了自己。”
审讯官眼中浮现出一丝嘲讽:“殿下,雄虫娇贵,您觉得他们可能会无缘无故自伤吗?当时您突然从会议室消失,身上没有佩戴战场记录仪,按照常理,我们无法相信您的辩解。”
他一边摇头,一边对记录员用眼神示意。
记录员压下心中的怜悯,在悔改度上写下极差。
银发雌虫冷漠地看着他们洋洋自得兴奋不已,吞下了辩解,左右是无用功,倒不如估算一下等会儿要接受多少惩罚。
他是S级的雌虫,就算扣下几顶帽子数罪并罚,最多也不过是抹去少将军衔,再领几次罚,只要不死,他都可以不在意。
唯一麻烦的是,按照律法,他要成为那只雄虫的雌奴。
雄虫大都一个样子,身体娇弱,极其厌恶他们这些冷硬木讷的军雌,纵然娶雌虫才是主流,但也只是为了获得他们巨额的财产,加上雌虫身体素质极强,方便施展他们那些残忍爱好。
雌君尚不可避免,更不用说雌奴了。
“叩叩。”
门被打开,露出虫皇庄重冷肃的脸,他也是一头银发,幽蓝色的眼睛在审讯官身上落了一瞬,淡淡的目光仿佛可以穿透他的皮囊,直入灵魂:“给我十分钟的时间和卡洛斯单独谈谈。”
对视一眼,审讯官勉强笑了笑,然后同监刑官和记录员从门口飞快溜走。
同为雌虫,他们不能在虫皇面前颐指气使。
门被关上了。
卡洛斯抬头:“雌父。”
银发军雌身上都是血污,银白色的长发也被染上了红色,形容狼狈。
虫皇顿时卸下了君主的面具,不顾身上华美精致的衣袍,半蹲在他的虫崽边,心疼道:“卡洛斯,你还好吗?”
他的虫崽从小到大恪守规矩,手下大臣说卡洛斯被管教所带走了,而且是以意图伤害雄虫的罪名,他脑子嗡嗡作响,全然不敢相信。
车轮战的审讯着实有点难熬,纵然卡洛斯是身体素质绝佳的雌虫,又站在军雌金字塔的尖端,难免神经紧绷,现在看到亲近的虫,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雌父,我没事。”
虫皇想拍拍他的肩膀,却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只好摸了摸他的头发:“卡洛斯,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绝不可能伤害雄虫的。”
卡洛斯将重复了无数次的话说给虫皇听。
虫皇:“冒犯地说,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雄虫阁下造成的,我会让他签下谅解书,尽快将你释放,但是卡洛斯,律法不可违背,你要做好嫁给他的准备。”
卡洛斯明白,这是最符合律法的结果,没有犹豫地接受了:“我明白。”
虫皇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他抚摸着军雌柔软的银发,半晌低声道:“卡洛斯,或许……嫁给那位阁下是一件好事。”
虫皇体贴地让卡洛斯闭眼好好休息,等十分钟的时间到,他掩去眼中的心疼,端上庄重的面具离开房间。
三堂会审重开。
然而这次没开始多久,又被敲门声打断了。
审讯官不耐烦地打开门,按捺的怒火喷涌而出,咆哮:“审讯过程不得干扰,你们是听不懂虫话吗?”
前来通报的小亚雌缩了缩脖子:“不,不是,是那位雄虫阁下,他要求释放卡洛斯殿下。”
审讯官一口气憋的不上不下,瞪大了眼睛:“雄虫阁下签署谅解书了?”
小亚雌飞快地点点头:“签了。”
审讯官转过脸,有些不甘地看着看似温顺却焊牢了嘴死不改口的雌虫,烦躁地挥挥手:“走,都给我走!”
等审讯官带着剩下两虫气势汹汹地离开房间,银发雌虫才有了动作,他默不作声地捏了捏跪麻的小腿,缓缓起身,捡起军装套上,将染红的衬衣遮住。
如果忽略他脸上失血的苍白,好像什么折磨都没有发生过。
审讯室两侧的镜子是用于羞辱受训者的,卡洛斯淡淡垂下眉眼,对着镜子将衣扣一颗颗扣上,重新变成少将或殿下,而不是其他一些低到尘埃的东西。
虫皇刚走没多久,谅解书不是那么容易签的,唯一的可能是雄虫主动要求释放。
卡洛斯顿了顿,同小亚雌道:“麻烦带我去看看雄虫阁下。”
医院里,得知雄虫醒来的雄保会匆匆赶来,却被斯里鹤一字一句逼迫得哑口无言。
“你们趁我昏迷,不等我醒来双方核对证词就把他带走审讯,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我的证词并不重要?”
“而且他救了我,这是事实。我自己开了枪,也是事实。”
斯里鹤顿了顿:“你们是想给我打上不分善恶的标签吗?”
黑发雄虫彬彬有礼,带着克制的讥诮和冷漠,那双漆黑的眼睛却像尖刀,几乎快把面前两个雄保会的雌虫戳穿。
受到这样的指控,那两只雌虫脸色惨白,硬着头皮颤巍巍地辩解:“不是的阁下,我们并不是这个意思。就算是您自己开枪,但卡洛斯殿下没有阻止您自伤,这也是罪过……”
无理取闹,胡搅蛮缠。
斯里鹤忍耐着捏了捏指骨,礼貌请教:“雌虫是否要无条件听从雄虫的命令?”
见雌虫对视一眼默认,斯里鹤点点头:“我现在命令你们,用刀戳穿我的胸口。”
两只雌虫一脸惊骇:“不!这怎么可以!”
斯里鹤掀起眼皮看他们,终于流露出尖锐的冷漠:“不听从命令,你们要不要也去管教所走一圈?”
两只雌虫憋得脸都红了,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只雄虫完全站在了卡洛斯殿下那边,于是连声鞠躬道歉,以求得雄虫的原谅 。
一门之隔,一只白皙的手悬在半空,欲敲不敲。
卡洛斯缓慢地眨了眨眼。
考试月压力大发疯产物,某些xp克制不住了,家人们,别管我
7. 10补充留言:应相关要求,攻姓名更改为斯里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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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