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
仙门修士的法袍与妖族的狰狞鳞甲混杂在一起,昔日同门、妖族同族,此刻脸上只剩下贪婪、恐惧。
沈砚悬于万丈之上,脚下是已成血河的惨像,可那些人踢开地面上的尸体,比恶鬼还像恶鬼。
喜悦着,欢庆着,要第一个收获战利品。
沈砚的处境倒是比他们好些,就算衣服破烂不堪,可他的脊梁还是挺得笔直。
“沈砚!还不回头,宗门已为你向各派前辈求情,束手就擒方为正道!”
沈砚记得他是幼时在山门时围观取笑的人。
“叛徒!卑贱的杂种!枉费有妖族血脉,竟敢私通人族,破坏我族圣物今日必将你抽魂炼魄,以儆效尤!”
一个额生独角的妖族大能咆哮着,声浪震得山石簌簌滚落,狰狞的脸上肌肉扭曲,獠牙外翻,涎水混着血沫滴落。
里面不知道吞了多少生灵。
“沈师兄…不,沈砚!回头是岸啊!只要你真诚悔过,我们…我们可以替你向长老们求情…”
一个曾与他一同清扫问心阶的年轻弟子,脸色惨白,声音颤抖着,眼神却躲躲闪闪,不敢直视那双血红的眼睛。
“跟他废话什么!布阵!耗死他!他已是强弩之末!”有人厉声催促。
谩骂、指责、虚伪的劝降、**的威胁……
身处风暴中心的沈砚,却平静得如同湖水。
他微微垂着眼睑,长睫在失血过多的苍白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那双曾淬炼过无数剑锋的眸子,此刻深邃倒映着下方群魔乱舞的丑态,不起一丝波澜。
凌风而立的身形,仿佛下一秒就要登仙。
他们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是千年来最有天赋、最该成仙之人。
沈砚抬起右手,指尖沾染着自己的鲜血,凌空划动。
一道道的血色符文,随着他指尖的轨迹,悄然烙印在身周的虚空之中。
每一笔落下,他本就苍白的脸色便透明一分,这是一个以自身残存精血、破碎元婴乃至灵魂本源为引的绝阵——
下方的人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那无声无息蔓延开的、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让一些修为稍弱的修士和妖族本能地后退,脸上露出惊恐。
“他在干什么?!”
“快!阻止他!是禁术!”
“攻击!别让他完成!”
他们之前不能杀死沈砚,现在人人自危更加不能解决。
沈砚只需一把剑。
粗糙又普通的木剑,甚至没有为它取过一个名字。
这是他踏入宗门第一天,偷偷在后山捡到的一截残剑,自己打磨,自己温养。
饮血无数。
随着死亡,先头部队也产生了退意,可在后面人催促下只能畏畏缩缩,不知道该进该退。
他原本只是想要让师门给自己一个说法的,可是迎来的却是一路的追杀,除身上这一身行头外基本没有其他东西了。
现在宗门该杀的人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罪责轻一点的人也被废了,现在最后该来个决断,了却这无聊的岁月。
他的一生早在一开始就不幸了。
在他辩解之前没有人会听从,只是师傅的一句话自己便成了罪大恶极之人。
可现在人人都要他听他们说话。
不过那些老家伙们也可以放心,阵法威力最大的地方就是阵眼。
——他自身。
他肯定比他们先死。
死后阵法能不能停就看天意了。
剑脱手的一瞬间,沈砚指尖最后的阵符落定。
嗡——!!!
无数道流星在这个阵法祭出的一瞬间就向四周突破,他们不像那些小辈以为可以靠自身打破阵法。
那些人为了可以尽快离开,纷纷把小辈当成投石问路的工具。
白费心思。
以沈砚为中心,一个巨大的青色光柱悄然张开,并且迅速向外蔓延出去,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
那些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们在里面的人要时时刻刻剥离灵力的痛苦。
稍微惨一点的是邪修,在光柱碰到的一瞬间就变成了粉末。
传说这青色阵法会颠覆整个修仙界。
摔得鼻青脸肿的老头还冲着沈砚咒骂,完全没有世外高人的风度。
沈砚还是垂手悬浮在高耸的山间之上,底下无数生灵的质问就像是一场荒诞闹剧。
在时间流逝中,漫天的血雨染红了沈砚的衣袍,他在疼痛中等着最后一下能够毁灭元神的攻击。
但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脖子上的吊坠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有无数的光奔向了我,我看见了——
我的诞生。
沈砚是在一阵议论声中醒来的。
那些穿着白色衣服的虫拿着几乎有一拇指厚的报告开始了争论。
他缓缓睁开了那双红色的眼睛,触目所及是在一个圆形机器里面。
这是那些家伙说的专业检测舱,可以很快分辨出虫族体内的问题并给出建议。
在他睁开眼的一瞬
围满了穿着厚重防护服、如临大敌的医疗官和安保人员。
艾迦强撑着身体,几乎是被这些虫挤到一边了,沈砚看不见那头银色的头发了。
之前是他半“押送”半“守护”地将沈砚带进了白蔷薇母舰上最高规格的生物治疗室。
各种监测仪器隔着观察窗对准了舱内的沈砚。
每个虫都要小心翼翼的,毕竟这可是一位雄虫阁下,稍有不慎就会招来大难。
检测舱外,
艾迦靠在有些冰冷的舱壁上,他来之前就先跑了一趟勒夫军团长那边,当面亲自请罪。
后来又马不停蹄负责这边沈砚的看病,多次星系间的跳转和长途跋涉,这谁也扛不住。
汗水浸湿了额发,显得整个虫有些疲惫不堪。
沈砚则伸出手探索着内壁,指尖剑气轻轻划过墙壁,留下浅浅的白痕,似乎在测试强度。
“不要想着打破那个东西了,你也不想看见一群虫直接给你跪下来吧。”
沈砚把朝向艾迦方向的手又收了回去。
只能说雌父那招太狠了。
检查人员不要什么年轻虫,就要那种看上去头发花白、走路颤颤巍巍、感觉一不小心就挂的那种。
而且那家伙都是坚定的雄虫拥护者,一言不合就开始给你下跪的那种。
毒抗、物抗全免。
沈砚还是想渡一丝灵力过去,却被艾迦下意识地躲开。
“别碰我…暂时。”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慌乱,他还没从雌父说的话中完全理清头绪。
雌父问他们是不是在交往?
这件事他之前完全没有想过,毕竟他感觉对方就没有恋爱那根筋,所以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这样被雌父一提,我们之间是不是太亲密了点。
沈砚的手顿在半空,眼神微沉。
就在这时,隔离舱的语音播报响起,
“请您展开精神力。”
沈砚闭上眼,神识代替精神力倾泻而出,无数缠绕在身上的传导管在滋滋作响。
当管道炸开的时候,没有刻意引导的神识迅速像一张大网,以沈砚为中心向外面不断蔓延。
母舰停靠的地方。
每一棵草,每一缕风,都在他的脑海里,甚至比之前更加精细。
他甚至有一种自己可以操纵对方的感觉。
这些都是从他第一次渡过妖族的求偶期,正式迈入成年开始。
此刻,他的神识有一部分缠绕在艾迦身上,可对方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他也可以把神识具象化。
轰——
正在高速运转的系统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冒烟报废了,整个母舰也随之陷入大规模信号中断。
虽然有过几秒的疑惑,但是军雌们处理这些事情都非常快,没有一会儿就开启了备用能源。
按理来说检查是没有做好的,可偏偏有一份检测报告从机器里面打印出来了。
“雄虫阁下,这是…报告…,请…查阅。”
“s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