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润的黑色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像在害怕、不知所措,又仿佛在隐藏着一些更深的东西。
碎裂的地面扬起飞尘,回旋在他周身。爆炸的余波还没有平息,身后依然传来令人心神震颤的轰鸣。
......向自己的匹配对象发出了邀请,结果却撞见了一场爆炸......会想什么呢?
他的伤口不断向外渗血,雄虫无意识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攀附在他露出的血肉上。
但这种痛苦又兴奋的挑拨愈加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全身的血液都为之躁动,在身体里游走。
虽然他只是没什么神情地站在雄虫面前,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带着满身的信息素来见匹配的对象吗?
他并不反感信息素这种东西,在战争时,信息素比肾上腺素还要好用数十倍。
但是纳耶维尔觉得场合有一点点不对——毕竟空气中的气味不仅有属于雄虫的,还有另外一种浓烈、甜腻的雌虫信息素。二者并不相容,搅在一起,让空气更为凝滞。
真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啊。
他有时候竟然还是挺赞同雷塔科的政见的。
厄洛斯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金色的伤口,同样也是金色的液体缓慢地往外流动。
冰冷的枪口戳在厄洛斯的下巴上,纳耶维尔漫不经心地开口。
“雷塔科的手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级?竟然拿自己家的雄虫来匹配......”
他的声线明明很平稳,话音落在猎物的耳里却是结满了冰碴。
“你倒是很有意思,在想什么呢?”
雌虫的目光在厄洛斯的脸上流连,不知道流露出什么情绪。
只要他一扣动扳机,厄洛斯保证自己绝对会当场毙命。
“我叫厄洛斯。”他抬眼看着对面的雌虫,是叫纳尔吗......“我不认识雷塔科,我的全名是厄洛斯·楚·卡林顿。”
“哦?好的,你猜我信不信呢?”他的红色眼睛在说,他是真的笑了。
只不过这回厄洛斯没有答话的机会,很明显,建筑里出来的并不只有纳尔一个虫。
几场爆炸之后,渐渐有黑影从火光中闪出,隐约能看见他们相互爆发了小型的战争。
雌虫撇了撇嘴,“啧,事真多。”
从入口出狂奔出来的不只有穿着军装的军雌,还有不少穿着条纹囚服的罪犯。
他们一越过爆炸的中心,背后就张开巨大的虫翼,高速挥动的翅膀带着他们在空中灵活躲避着军雌发射的炮弹。
纳尔同样也张开了虫翼,只不过明显和其他虫尖锐漆黑,一看就是用于战斗的虫翼不同。
他的翅膀呈莹白清透的雪色,在火焰的映照下闪耀着金光。
厄洛斯来不及看到全貌,就被纳尔单手捞起来。
他的指尖划过一丝冰凉又柔软的触感,那种带着绒毛的细腻肌理,像一根小勾子在他心上挠了一下。
瞬间眼前就剩下一片天旋地转。
厄洛斯总觉得自己最后那一下摸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或者说,什么不该摸的东西。
因为雌虫猛地加大了力道,被捏住的地方生疼,疼得他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他非常确定,纳尔一开始的动作是想要把他单手拎起来。
但这下好了,雌虫直接捞着他一甩——短暂的滞空感过后,厄洛斯总觉得有一个尖锐的东西勾着他的领子,正在吊着他低空飞行。
地面的建筑物渐渐变小,纳尔的飞行速度很快,景色在视线中划出一道道彩色的残影。
他扭头看了看越来越远的“利格图拉”,又抬头看了看军装革履的纳尔,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罪恶的手。
厄洛斯脆弱的衣领被虫翼上的刺勾着,他好不容易逃脱了被一枪崩掉的命运,现在等待他的还有两种死法。
第一:衣领破了他会惨兮兮地摔到目测二十米开外的地上,从厄洛斯变成厄洛斯酱。
第二:他要是扭动一下身体,虫翼上的尖刺便会恶狠狠地扎进他的脖子。厄洛斯权衡了一下,还是这种方法光彩些。
这难得的时候,他竟然觉得有些平静。
似乎有军雌发现了在空中大摇大摆飞行的纳尔,以及挂在虫翼上的活靶子厄洛斯。流弹从他周身划过,最近的一次甚至堪堪擦过肩头。
纳尔在空中熟练地闪避,在枪林弹雨间活活杀出一条路,还不忘掏出枪反击。
他高速飞行的同时,随意地朝后方开了几枪,根本不管有没有瞄准,偏偏每发子弹射出,便有一名雌虫掉落下去。
厄洛斯:好刺激啊。
现在多了第三种死法:被不知名流弹了结,虽然这样死的比较不明不白。
“统子,你说,我要是死了还能再穿一次吗。”厄洛斯在冷风中感慨。
系统这个时候也变成光球,和他一起吹着冷风,点着了一根电子烟,“小楚楚,其实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如果这一天注定要来的话,我会试试看捕捉住你的灵魂的。”
纳尔在空中来了个急转弯,厄洛斯也跟着往外甩,此时一枚急速破空的子弹从他眼前划过。
“话说,匹配对象简直就像白毛红瞳的反派啊。”厄洛斯面无表情地评价道。
“宿主,其实某些方面你还挺聪明的。”
“这种时候了,你不必损我......”
一人一统的对话持续到一半,忽然一个黑洞样的漩涡闪现在前方,直接把二虫吞了进去。
厄洛斯就“啪”地一下被扔进了一艘星舰。
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已经完成了质的飞跃,刚刚发生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还活着。
厄洛斯迅速拍拍灰爬起来,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星舰和漩涡就如同凭空出现一般,窗外的景象变成了一片浩渺的星空。他有心想仔细看看这副身为人类时永远也没机会见到的奇景,但是求生欲还是指使着他把目光挪开,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雌虫。
这艘星舰比之前的公共飞艇内部宽敞了几倍不止,那些飞艇内部都是一样的原装金属蓝,让厄洛斯非常直观地体验到了什么叫身临其境的“未来科幻感”。
扫一眼星舰的陈设,反倒充斥着格格不入的生活化气息,厄洛斯起码看见了灶台、冰箱、茶几、沙发·落地灯,甚至星舰的玻璃上都装了窗帘......总之,十分的诡异。
此时的纳尔正悠闲地靠在软垫上喝酒。
雌虫爽快地开口,“好了,让我们继续一下刚才的话题吧。”
“我希望你能在三十秒钟之内说服我留你一命,但是我估计你做不到。”
厄洛斯:呵呵,所以呢?我做得到才有鬼了好吗?!
“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杀了你以绝后患,也省得浪费时间。”
纳尔又抿了一口酒,刚刚使用过的枪就在他身边放着。
厄洛斯强行忍住自己吐槽的**,说什么思来想去真的不必,我只想请问你真的想过吗......
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把他带回来,是有什么慢慢杀虫的变态癖好吗?
他绝望地幻想一些有的没的。
系统在怯怯地从空间里钻出来,“宿主......”
厄洛斯在脑海里回复道,“不必自责,我想我还真是流年不利。唉,活了没几天又要被反派干掉。”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D级雄虫,连精神力都少得可怜。
虽然说两辈子都被别人or别虫鲨掉的感觉真的令人非常不爽,不过时也命也。
系统:“对不起,宿主......他真的是反派啊!都怪我没能好好阻止你,我就知道绝对会出事的!呜呜呜呜呜......”
厄洛斯安慰道,“没事的,下辈子有缘再见。”
不是,等会。
什么反派?
系统委屈地解释道,“这个白毛是世界的反派,刚刚他出场我没认出来,因为我们不该和他扯上关系的。”
“我们可是正派的伙伴......”
厄洛斯:等我死了我才知道还有这茬呢。
“刚刚感受到你有危险之后,我在系统空间里查了一下世界线的变动。反派刚刚从牢里放出来,从监狱出来后应该直接躲进星海里避风头,但是不知怎的给你匹配上了。目前只能勉强解析出是雷塔科,也就是反派的政敌,他那条线出现了波动,才导致现在的差错。”
“雷塔科......”这几个字在他脑海里转了一圈,好像是刚刚纳尔嘴里的那个名字。
厄洛斯觉得大不了就是一死,他抬眼看向纳尔,摆烂地说道,“首先我不好说你想杀我的主要理由是什么,如果是因为怀疑我和那个什么雷塔科有勾结,我可以向你证明,比方说解决掉他......如果是因为你不需要一个碍事的雄虫挡道,我可以搞定雄保会;再不济你先留我一命,万一我有什么用处呢?”
厄洛斯说这话自己都觉得心虚,他一个只会混吃等死的废物雄虫能有什么用处……
白发雌虫翘着二郎腿,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反倒是戏谑地笑了一下。
他倒也没有一直吊着厄洛斯的小命,他挑了挑眉,“嗯……可以。”
好的,他明白了。再见,亲爱的虫族世界。
系统探出头来,“宿主,他说可以诶。”
厄洛斯:“嗯……嗯???”
“那就按你说的,你去把雷塔科杀了吧,记得提头来见。否则……”
雌虫在脖子上比了个刀的手势,红色的眼瞳中透露出诡异的笑意。
厄洛斯觉得这应该只是对方一时兴起的决定,不敢磨叽,迅速应道:“就这么说定了。”
话音刚落,舱内就陷入了沉默。
总之,反派现在的样子可比刚刚在监狱门口好多了,连带着厄洛斯的心思也浮动起来。他向来是会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的,不过现在显然有些不是时候。
他起身绕过厄洛斯走向飞艇的操作台边,输入一排密码,一个墙上的暗格应声打开。
厄洛斯静静地看着纳尔从暗格里取出一管荧光的蓝色药剂,又顺手在脚边的杂物篓子里掏了一下,从众多奇形怪状的金属装置间拿出一根朴素的针管。
纳尔慢条斯理地推了一下针管的活塞,蓝色的药剂缓慢在针管里缓缓流动,像粘稠的史莱姆。
家人们,修了一点排版的bug……TVT抱歉,太粗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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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好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