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大昭第一职业小说家 第4章 第三回 贯雅阁鉴裁伪书

陈照来至西南海外之国，觐见国王，表达了中国愿与之永世交好之心，出色地完成了外交任务，并顺利地取到了仙草。国王十分欣赏他，欲强留他，不但许以高官厚禄，还要把妹妹兰海公主嫁给他。他严词拒绝，一来是忠于皇帝、眷恋故土，二来他亦无法接受此地人头生羊角、手足若兽爪、皮肤色青的奇异长相。但皇帝并未因此发怒，仍要将妹妹下嫁于他，并随他回中土。

「陈照携兰海公主离岸登船，并有三个随嫁的媵婢，与数十执戟握刀的仪从拥护。将发归航，海水翻腾，如水滚沸，大船摇荡得几要欹侧。陈照想来时的危难，顾不得害怕，伸手搀扶住公主，公主见他性情温柔，一双细眼含羞带怯，腮边颜色夹青带赤，愈发丑陋。海中白光晃晃，从水底破出一人，陈照认得，正是凌仙。这凌仙原是要护送他渡海，这时见他身边伴着一位冷若霜雪的贵女，当时羞愤不已，好似遭了玩弄一般……」

颜约将自己这《梦玉风月缘》的旧稿温习了一遍，愈读愈觉着羞人，烫手似的，将手中的册子往盒子中一掷，搁在脚边，又把被盖往头顶一蒙，缩进里头。

他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写的。果然十七岁的自己甚么好事也敢妄想：甚么高官尊爵、三妻四妾，似乎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只是直到自己二十六岁一命呜呼，也依然是一贫如洗、孑然一身。

他那时候出门，总与女子避嫌，怕教人以为他是轻浮子弟，然而入夜时分，也难免倍觉空床寂寞，遂写成这小说，于无人处吐露春情，聊遣空虚。只是男女妻妾之间相处到底是何样情形，他并不得而知，原也是从别处杂书戏曲中读来的，若非教范定德借去，他就此搁笔，恐怕后文也只能是愈写愈如飞絮旋空，不得落地。

而且，以如今已廿六岁的心智来看，颜约也觉着当时实在是太贪心了些：哪个也爱，哪个也放不下，往往现实中却是哪个也留不住。

一个滥情的陈照好歹还有玉锁赐予的才华与运数，而他作为创作出陈照的人，却还要为争回自己的名字而奔忙，说来也真是可笑至极。

他从被子底下钻出头来，想起周溶给他这书取的新名。

秋、燕、凌、海？

他嗤笑一声：倒是拈得好字，有些意趣，只可惜是窃来的。若要夸赞，也该夸赞他自己给书中几个女子的姓字取得好哩。

他心下盘算着后日如何去拆穿周溶的真面目，不觉间已是三更天了，终是不堪困意沉沉，倒头睡去。

《梦玉风月缘》全本销行的日子很快到来。颜约被人流裹挟着行走，紧紧捂着褡膊，生怕掉了盒子，终于来至城东北处的祝氏书坊前。这里早已围得是水泄不通，他奋力向前挤，总算挤在前头，还差些踩着了几个人的鞋面，为此好一番道歉。

他仰起头望着檐下那块方方正正的匾额，上书笔势遒放的三个大字：贯雅阁。落款是南直隶巡按御史丁谕，也是一时书法名家。

他暗自思量：这祝氏虽是大户，可贯雅阁能做到如今江南数一数二的规模，是否也借了官府的力呢？

只一会儿，从正门中出来几人。为首的是位中年人，约摸四五十岁，额阔眉宽，颔下二寸髭髯，气度方严，颜约知道这便是书坊主人祝崇祝员外。右手边端立一名锦衣少年，年纪虽小，却生得眉目英秀，顾盼神飞，别有风流。左手边则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相貌倒还周正，面色也尚算红润，但身子瘦弱，神态也略显猥琐局促。

祝员外站在最前致辞，先是感谢众人前来捧场，然后就向大家引介他左手边的男子，道：“这便是《梦玉》一书的作者‘幽存生’——周溶周先生。”

颜约皱了皱眉头，他着实没想到周溶竟是这样一副可怜的尊容。

祝员外复道：“想必诸位都已知道，本回坊刻乃是全本，更名《秋燕凌海》，原是周先生多年用力续作，并编校精细，绝胜赝本，还望诸位认贯雅阁为记。”

那周溶似不惯于如此场面，只按例简单客套了两句便作罢。

然后便是出售，众人一一上前付钱购书。颜约也买了一本，就在门外柳树下迅速翻读起来。他自作的部分只是略一翻看，对其改动，心中有数，主要却看其续写的后篇。

凌仙固然伤心，却仍负责地送陈照与兰海公主一行人抵达中国海岸，陈生极力挽留，她说自己尚不能化作人形，最后只送出一颗夜明珠作为纪念，无可奈何地再度离去。

「陈照回京复命，唯恐兰海公主惊扰圣驾，兰海公主笑道：“这有何难？只消见一个中国的女子，便能化作美女。”陈照将信将疑，唤来素秋小姐与他相见，公主绕他旋走一周，遂即变作美女，冷艳妖媚，如琼花攒簇，与许素秋明丽端方不同。陈照大喜。」

陈照进献仙草，燕阳公主心疾痊愈，皇帝龙颜大悦，择吉日将燕阳公主下嫁其为正妻，并以许素秋、兰海为侧室。

之后他被任命为沱州知府，携家眷赴任。来至住处，有一美女早在此等候，此女正是凌仙。她道自己请西海神君指点，习得了长期维持人形的法术，可以侍奉于他，陈照惊喜不已。

「陈照得此四女，十分快活，在闺中百种缱绻，千般恩爱。妻妾之间，也是彼此相敬，吟诗弈棋，斗草投壶，与亲姐妹无二。后来凡生六子三女，俱显贵。陈照为四女虽费了许多波折，然事成之后，却受享了人间数十年风流之福，从此妻荣夫贵，岂非千古一段佳话！」

颜约读罢，轻轻摇了摇头。

这周溶所写，虽是顺着前文铺叙的，也算条理通畅，然除了兰海化人一段稍感新鲜以外，其余文字皆俗不可耐，与十七岁的自己做的白日梦同出一辙。

可奈世间人就偏爱这一步登天的白日梦，才教周溶借此成了富家翁。

不过颜约此生不仅仅要凭小说养家糊口，他还决心要青史留名，因而就绝不能再容忍周溶这般糟践。

他理理衣裳，挽着褡膊走上前去。

上一章忘记说了，在这里要特别感谢在我更了开头两章以后就一个月没更的时间里第一个收藏的小天使(^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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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回 贯雅阁鉴裁伪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