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遍布肌肤的裂纹加深,分割成一块块紧密相连的碎片,鲜血自缝隙中渗出,脆弱到似乎一碰就会脱离身体,他久违地感受到和炼狱不相上下的痛。
尚且能忍,所以重新加固了结界,这样糟糕的场面就别让颜淡看到了。
将龙彻收回,灵力聚集于伤口,本就薄弱的仙衣得不到他相护,顷刻间崩裂开来,就趁现在,凝结元神稳固唐周的意识。
果然同芷昔所说,神器护主,在仙衣爆裂的那一刻,铘阑山地底剧烈震荡。
他是无法亲眼看到应渊回归了,地止进入唐周的躯体时,他便被弹出体外,所幸,那一缕元神未被剥离。
没有多余的力量压制妖力,背后的金翅羽反而令他感到无比沉重,他不想让颜淡看见自己此刻的丑态,但他真的没办法站稳了,先去金簪里躲一躲,唐周留下来了,颜淡也会开心一点,不会责怪他吧。
七日期限未到,应渊得尽快回九重天找到那个神秘人,同命咒是线索之一,除此以外颜淡也提醒他关注雷火灼伤,这或许是他们摆脱命运的关键所在。
融合了唐周的记忆,应渊自然知晓她想表达的意思,也明白禹司凤对她有多重要,纵然心中有许多话想跟她说,身为帝君,也该以大局为先。
命运是那么容易能改变的吗?应渊自幼被天规束缚,他的思想言行在经年累月中被定性,万年以来所做最出格之事便是生了情爱上颜淡,可独为一人抛却三界,如何做到?
送她离开夜忘川时应渊唯愿她安好,如今再见,却不受控制地想再靠近一步。
“铘阑山山境被毁,他妖身显现不方便去别的地方,不如让他先安顿在地涯。”听起来是为禹司凤着想,但地涯离九重天更近,他们想对抗所谓命运必然要时常联系,也能和颜淡更近一点。
神,也是有私心的。
颜淡没有拒绝,但她的目光却频频落在那只妖身上,应渊耐着性子提出帮忙搀扶,结果先被余墨拒绝了。
“帝君,司凤他不喜欢被别人靠近,万一中途醒来,误伤就不好了。”余墨不想得罪帝君,但显然得罪小鸟的后果更惨,也不晓得小鸟和帝君相斗谁更胜一筹。
应渊未再出言,嫉妒心重、忌惮一只妖,委实不符合他的帝君身份,眼下禹司凤身受重伤不省人事,做什么都无法吸引颜淡的注意。罢了,先考虑正事吧,少胡思乱想。
……
帝君历难结束归天的消息传遍天界,帝尊召见过后特意让天医馆众天医为应渊诊脉检查身体,也得到了不少仙药。
毕竟禹司凤是为救唐周才重伤至此,应渊并非恩将仇报之人,便以送药为由频繁前往地涯,简直比芷昔来得还勤快。
“……你不用处理公务吗?”颜淡可记得从前在衍虚天宫,虽有闲暇之时,但大部分时间应渊都忙得很,也难怪这人只有翻龟这一点娱乐了。
听语气倒是没有烦躁反感之意,应渊适时扬唇,温和又带点分寸的熟稔:“自然是处理完再过来的。你用菡萏真气为他疗伤,损耗太大,这些都是巩固真气的丹药,现在我……我想他也不希望你消耗过度的。”
“谢谢。”颜淡收下丹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即便芷昔跟她说了那时应渊的不得已,但她好像没法和对方像以前那样相处,只能错开那双饱含情意的眼眸。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君,却同样善解人意,之后的谈话皆无关感情,认真向她报备今日发生的事,尚未发现神秘人,同命咒痕迹和灼伤都没有,但天医们的态度很奇怪,帝尊的某些行为也很怪异,但没有证据,不好妄下论断。
“对了,点卯之时我见过录鸣,他话里有深意,是让我来地涯,当时有外人在场,我没告诉他你在这里。在地涯这两日,你有发觉哪里不对吗?”
与从前并无不同,除了外头那片枯萎颓败的莲花。
“录鸣如今是帝尊近侍,想与他单独见面恐有不便,我明日让芷昔去一趟藏书阁。”应渊不能多留,神秘人或许在监视自己的动向,离开太久对他们的行动不利,“颜淡,你好好休息,丹药别忘了服用,我在外面布了结界,没人会发现这里的,结界动荡我会收到信号,你……”
“应渊君何时变得这么啰嗦了?”颜淡微微勾唇看过来。
是啊,人间走了一趟,的确变化太多。
“那,我先走了。”
苟诞居外一片荒芜,应渊挥袖,莲池恢复往日鲜妍,而不知何人藏于池中的瓷瓶也冒出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