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忘羡二人在前厅等候蓝启仁,将近两个时辰才得到消息,而且只让蓝忘机一人进入书房。蓝忘机轻拍魏无羡的手背柔声安慰,得到他灿烂的笑容后才转身入内。
书房内,蓝启仁背对房门,负手而立。
“叔父!”蓝忘机轻唤一声。
蓝启仁依旧背向而立,默然不语。空气如同凝固一般,压得人几欲窒息。
良久,他才转过身来,却见蓝忘机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跪在案前,上身笔直,神色宁静。
“唉!”蓝启仁重重叹了一口气,扶额坐下。
蓝忘机抬眼望去,发现叔父的额头已然悄悄爬上几条细纹,鬓边也有了几丝银发,眉头更是紧紧拧成了个“川”字。
“叔父……”他又唤了一声,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你们兄弟二人,真是一个也不让我省心啊!”蓝启仁无奈摇头。
“我……”此刻,蓝忘机只怪自己没把魏婴的如簧巧舌学得一分,哪怕是半分,也能起点作用啊!
“你决定了?”蓝启仁单刀直入。
“嗯。”蓝忘机郑重点头。相比那些错综复杂的辩论,他更喜欢这种直截了当、非黑即白的问答。
“你可知后果?”蓝启仁继续问。
“我知。”无需过多的话语,一切早已想得明明白白。
“既知后果,为何还要一意孤行?”蓝启仁强压的怒火慢慢上蹿。
“因为值得。”蓝忘机的语气依然平静而坚定。
“忘机!”蓝启仁一声断喝。
“叔父!”蓝忘机恭敬从容。
“你……你……你们气死我算了!”蓝启仁怒目圆睁,胡须直颤。
“叔父,追求志同道合之侣,何错之有?”
“志同道合?好,很好!你且说说你们如何志同道合?”蓝启仁怒极反笑。
“并肩携手,锄奸扶弱。”
蓝启仁忽然被噎了一下,顿了一顿才道:“锄奸扶弱……岂非好兄弟也可以?”
“魏婴乃忘机灵魂之唯一伴侣。”蓝忘机忽然发觉一向笨嘴拙舌的自己竟然越说越溜,除了刚开始有点凝滞外,竟一直对答如流,也真是怪了。这,算近朱者赤吗?
“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
“身为仙督,竟与一男子……而这男子还是世人眼中的邪魔外道,你将如何面对仙门百家?姑苏蓝氏的脸面又该置于何地?”蓝启仁缓和了语气,试图苦口婆心劝说。
只可惜,这话在蓝忘机听来,竟比方才斥责他的任何一句都要剜心。“叔父,魏婴不是什么邪魔外道!他善良纯洁,宽容大度,坚定执着,锄奸扶弱。您也知道,他修诡道术法实乃迫不得已。而正是这所谓的‘邪魔外道’,在仙门两次重大祸乱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虽修非常道,但行正义事。叔父,‘孰正孰邪’这样的话题,侄儿不想再与您争辩,从射日之争到观音庙事变,这二十年来叔父定已看得清清楚楚,无需忘机再多言。仙门百家若谁敢瞧不起魏婴,那就请他站出来看看,他自己做过多少正义之事。”蓝忘机难得一番长篇大论。
“忘机,你何时变得如此能言善辩了?”对于侄儿的变化,蓝启仁有些诧异也有些不满。不过,他方才没有打断蓝忘机的话,实则也是有些认同的。
“叔父,忘机只是实话实说。我们的事,万望叔父成全。”蓝忘机说罢,俯下身子磕了个头。
“你……你先起来吧。”蓝启仁长长叹息。
“请叔父成全。”蓝忘机跪地不起。
“你如此执拗,可知他是否如你这般坚决?他一向顽劣跳脱,你怎知他不是一时兴起?”
“他亦如我。叔父可慢慢观察,魏婴绝不会让您失望。”
“哦?是吗?”蓝启仁若有所思,“今日你们在前厅等了多久?”
“约莫两个时辰。”
“嗯,你进书房也快一个时辰了。这三个时辰他一直在外静候?他有如此耐心?”
“定然尚在等候。叔父可否让他进来?”蓝忘机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期盼。
“干坐如此之久,恐怕早已自行离去吧?”
“魏婴不会。”
“若他还在……”
蓝启仁话还未说完,就被匆匆赶来的弟子打断了:“蓝老先生,含光君,魏前辈他……”
“他怎么了?”蓝忘机一激灵,腾地起身。
“魏前辈晕倒了。”
蓝忘机夺门而出,飞奔至前厅。只见另一名弟子正不知所措地扶着魏无羡。他一把将人揽过,往额头一探,糟了,又发热了!
“怎么回事?”蓝启仁也跟了出来。
“叔父,魏婴昨日在碧灵湖底压制怨灵,遭受风寒尚未痊愈,今日又未按时吃药……”
“为何不按时……”蓝启仁刚问出半句就明白了,改口道,“罢了罢了,赶快带去医治。”
“谢叔父,忘机先告辞了。”蓝忘机无暇行礼,抱起魏无羡就飞身出门。蓝启仁望着他的背影,又是一番摇头叹息。
回到静室将人安置好后,蓝忘机正想唤弟子去传医修,却听得叩门声响。
“谁?”
“含光君,是我,蓝嘉尔。”
医修?怎的不请自来了呢?蓝忘机心中疑惑,嘴里还是说道:“先生请进。”
蓝嘉尔进门后放下医箱,一边为魏无羡诊脉,一边说:“含光君,蓝老先生催得急,老朽紧赶慢赶过来了。不知魏公子昏迷多久了?”
“一盏茶不到。”蓝忘机回答后又问,“我叔父让您来的?”
“正是,蓝老先生说魏公子得了风寒,发热昏迷,让我速速来此。”
蓝忘机心头一阵暖意上来,但看看魏无羡昏睡不醒的样子,心又沉了下去:“先生,他严重吗?”
蓝嘉尔再次把脉,蹙眉眉沉吟半晌,道:“含光君,实不相瞒,魏公子这病……”
“他如何?”蓝忘机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颤声问道。
“魏公子的病可不止风寒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