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番外」醉梦 第123章 我自和风煮酒笑， 登仙何必到琼楼

话说魏无羡几人乘画舫游湖赏雪，煮酒烹茶，甚是惬意。期间蓝景仪接的诗句被蓝忘机否定，魏无羡便让三位少年重新思量。

正当魏无羡苦着脸面对蓝忘机为他换上的茶盏时，思追已得一句：“登仙何必到琼楼。”

“妙哉！好一个‘登仙何必到琼楼’！”魏无羡抚掌赞叹，大喜之际忘乎所以，抓过江澄的酒盏饮了一大口。

“你……”江澄瞠目结舌，一时竟忘了怼他。

魏无羡心虚地朝蓝湛看了一眼，讪讪地放下酒盏：“一口而已，喏，还给你。”

蓝忘机斜睨他一眼，默默地从身旁案几上取回了他的酒盏。

“蓝湛，你最好啦！”魏无羡就着蓝忘机的手饮了几口酒，心满意足地勾起唇角眯起眼。

江澄撇了撇嘴，端起方才魏无羡还给他的酒盏喝了个底朝天。

三位少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莫名地感觉船舱中的气氛有些许诡异。金凌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寂：“咳咳，大舅舅，您要奖励思追什么啊？”

“哦，对，奖励。思追，你想要什么奖励？”

“闹了半天，您还未想好啊！”金凌也撇了撇嘴，姿势与江澄如出一辙。

“不是未想好，是觉得思追这句接得妙，堪称点睛之句，想让他自己挑奖品。思追，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魏无羡薄唇启合，立刻将“信口开河”之嫌摘得干干净净。

思追正要张嘴，景仪抢着说：“思追，思追，你要个大的。”

魏无羡倏地抬手往景仪头上敲去，在即将触碰之时减缓了手势，轻轻落在他的头顶，笑道：“景仪啊，就你调皮，有这心机还不如多花点心思读读书，以免再来句‘一江冬水一江愁’之类的。”

景仪舌头一吐，垂下眼睑悄然瞥了一眼含光君，缩在一旁不说话了。

经此一闹腾，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奖励”这档子事上，魏无羡暗暗吐了口气。

思追见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摸了摸后颈道：“魏前辈，我……我不需要奖励。”

“哎呀你这孩子，怎地如此乖巧呢？不行不行，我得奖励你个大的。”魏无羡摸着鼻尖道。

“什么大的？”金凌与景仪异口同声问道。

“有你们俩什么事？”魏无羡左右开弓分别在二人肩头拍了一记，“思追，回头我再教你一门特别好玩的符篆之术。”

“大舅舅，我也要学！”

“魏前辈，我也要学！”

“那便要看你们的表现咯。”魏无羡双手抱臂悠悠说道。

“好，赶紧开始下一轮。”金凌催促道。

“且慢，先来欣赏一下我们方才的成果。”

原来，几位少年缠着魏无羡要奖励之时，蓝忘机已将适才的诗句书写了下来，还加了标题——“江山雪”：

“腊月飞花缀锦绣，

江山渺渺谁人愁。

我自和风煮酒笑，

登仙何必到琼楼？”

蓝忘机的书法行款整齐，端方雅正，令人赏心悦目，为此诗增色不少。少年们吟诗的兴趣更浓了，一迭连声催促第二局赶紧开局。

“江澄，你来起个头吧，你们三个小家伙接哦。”

一直在一旁默默饮酒看戏的江澄忽然被点名，愣了一瞬，旋即恢复如常。他望着窗外略一沉吟，喝了一口酒才道：“暮雪寒声愁里听。”

“哎，江澄你……”魏无羡欲言又止，端起酒盏与他碰了碰，“喝酒。”二人对视一眼，一饮而尽。

此番景仪抢了个先，吟道：“烟波冷落故人情。”

思追接道：“朔风染尽三千里。”

金凌随后吟道：“梦里乡关无处停。”

因着江澄的开端，这首诗一路吟下来，蕴含的愁绪简直浓得化不开。众人不得不感叹，诗歌开篇的基调极为重要。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吟诵者的心境直接影响着诗歌的意味。方才魏无羡开篇得出的诗歌悠远旷达，洒脱不羁；江澄开篇得出的诗歌则冷落凄清，愁云惨淡。当然，三位少年的功底也不容小觑，能够敏锐地捕捉到开篇者的情绪与意图，一人一句亦能连缀为格调统一的诗文。

“我来写吧！”魏无羡来到案几旁，略一沉吟，写下“暮雪吟”三个大字，接着刷刷刷将整首诗一挥而就：

“暮雪寒声愁里听，

烟波冷落故人情。

朔风染尽三千里，

梦里乡关无处停。”

窗外水天茫茫，飞雪漫漫；窗内诗情愁染，凄清寂寥。众人一时间都沉默起来。

“好了，吟诗而已，江澄，是吧？来来来，干了这一盏，愁云飞天无须管。你们酒也好茶也罢，大伙儿一起碰一个！”魏无羡揽过江澄的肩膀晃了晃，手中酒盏与众人一一碰过，随后豪爽饮尽。

江澄也不知自己这两日为何变得如此善感，昨日对着魏无羡的“游魂”吐露了隐藏十六年的心声，今日又当着忘羡二人与小辈们的面吟诵起愁怨诗。自从那一年魏无羡带着温氏一干老弱病残驻扎乱葬岗之后，自己早已习惯于拧着眉头独自承受一切，自认为是一条钢筋铁骨的豪迈汉子，谁曾想坚守了几十年的铮铮傲骨竟会在一日之间轰然坍塌。

是什么改变了自己？是魏无羡假扮的“游魂”那惨淡的模样？是他恢复真身后那明媚的笑颜？是他千帆历尽后依然如少年般坦荡纯真的言谈？是他与金凌之间较之自己更为温暖轻松的相处模式？还是他与……蓝忘机默契而亲密的一举一动？或许，都有吧。

曾经的怨恨早已在观音庙大白真相时灰飞烟灭，曾经的兄弟情谊也并未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削减半分。只是，二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悄悄地变了，再不能如儿时般朝夕相处，玩闹嬉戏，再不能肆无忌惮地为一碗莲藕排骨汤争抢到面红耳赤。云梦双杰，终究天各一方，只能偶尔如今日般稍作聚首，将一席笑谈留待追忆。“朔风染尽三千里，梦里乡关无处停”，明明人在故里，却觉乡愁更甚，只因，如今的云梦终是与以往不同了……

“蓝湛，江澄，我们仨碰一个。人间哪得事事顺意，历经百转千回，今番能够同游湖，共赏雪，已是难得幸事，又何必思虑过多？”魏无羡打断了江澄的联翩浮想。

三人举起手中之盏，红衣白衫紫袍并立，酒味茶香热气氤氲。纵使三千里朔风染尽，还有那患难情堪比金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