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戬】沉香木员工守则 第5章 婉姥姥的预言

暴雨过后的第七个夜晚，沉香木酒吧的霓虹招牌在潮湿的空气中晕开一圈朦胧光晕。老姚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游走，爵士乐慵懒的旋律与冰塊碰撞玻璃杯的脆响交织在一起，在这个潮湿的夏夜里发酵出一种微妙的醉意。

婉罗坐在最角落的卡座，面前铺开的塔罗牌在玫瑰色丝绒桌布上泛着神秘光泽。她的指尖轻抚过一盏细长的香薰，袅袅青烟在她面前缭绕成奇特的形状。

“沉香，”她忽然压低嗓音，笑眯眯地勾着手指召唤吧台后的少年，“想不想来占卜一下？”

沉香正用白毛巾擦拭一只高脚杯。玻璃杯在他手中转动，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没兴趣。”他语气淡淡的，连头都懒得抬。

“这可跟你的终生大事有关哦。”婉罗晃了晃手中那张“恋人”牌，牌面上金发天使俯视着**的亚当与夏娃，背景是燃烧的圣山。

吧台处传来清脆的一声“叮”响。沉香放下杯子，脸上维持着面无表情的镇定，胸腔里的心脏却突然加速。他迈步走向卡座时，只感觉自己的步伐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

婉罗红唇微扬，指甲上暗红色的蔻丹在灯光下泛着釉质的光。她指节轻巧一拨，七十八张牌在她手中翻飞如蝶，发出令人心痒的沙沙声。

“抽三张。”她将牌扇形铺开，眼睛微微眯起，像只窥探秘密的猫。

沉香盯着那些神秘图案犹豫了几秒，指尖在牌面上逡巡，最终抽出三张依次排开——正位“隐者”、逆位“高塔”，以及正位“星星”。

婉罗的指尖依次点过牌面，指甲与纸牌接触发出轻微的“嗒嗒”声。“隐者代表秘密……”她忽然收声，指腹悬停在牌面上，掀起睫毛看他，“你心里藏着一个人，对不对？”

不等沉香反应，她的指尖已滑向第二张牌。“高塔逆位，”她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看来某种固有的认知即将被彻底颠覆。”

沉香还未来得及消化第二个预言，占卜师的指尖已然在牌面上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纸牌翻转的沙沙声里，室内的烛火忽然摇曳起来。

“星星，代表希望与光明……”当她的手指移到最后一张牌时，突然抬眼一笑，目光越过沉香肩膀，“——你的命定之人，正在看着你呢。”

沉香蓦然回首。

酒吧昏黄的灯光在空气中流淌，杨戬不知何时已倚在吧台边，修长指节间缠绕着那条绣有他自己Q版头像的围裙。细密的针脚在灯光下泛着柔光，与他冷白的皮肤形成奇妙的对比。顶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疆界，将那时常含笑的眼眸藏进阴影深处，唯有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间若隐若现，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近乎危险的蛊惑——至少沉香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的视线隔着喧闹的酒吧相撞。沉香感觉有电流从脊椎窜上来，指尖无意识攥紧了桌布边缘。

老姚的钢琴声适时转成了《甜秘密》，轻快的旋律让空气都变得甜腻起来。杨戬转头瞥了一眼，钢琴师立刻假装认真看谱，金丝眼镜闪过一道狡黠的光。

杨戬朝卡座走来，黑色风衣下摆随着步伐轻微摆动。他在沉香面前站定，把围裙递过来：“喏，还你的。”

“收都收了，还还我干什么？”沉香别开脸，语气闷闷的，耳尖却悄悄泛红。他闻到了杨戬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这让他喉咙莫名有些发紧。

杨戬低笑一声，把围裙搭在沉香椅背上，布料与皮革摩擦发出细微声响。“那你今晚不干活了？”他俯身凑近，温热的吐息轻轻扫过沉香耳廓，“在旁边陪着看婉罗占卜？”

“我才不要！”沉香像被烫到般跳起来就要走，却忘了自己的围裙带子还挂在椅背上。一个踉跄间，杨戬轻轻拉住他手腕——力道不重，却让沉香整个人僵在原地。对方拇指无意识摩挲过他腕内侧的脉搏点，那里的皮肤薄得能看见淡青色血管。

“你刚才抽的牌，”杨戬语气平淡，“‘恋人’……我不喜欢别人跟你抽这个。”

沉香猛地回头，撞进一片鎏金色的深海，“你管我？”

杨戬笑了笑，松开手时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沉香掌心：“我不管。”他转身离开，风衣下摆扫过沉香膝盖，“我只是说我不喜欢。”

这句话像一颗薄荷糖被扔进碳酸饮料，在沉香心里炸开无数细小的气泡。他站在原地，感觉耳根的热度一路蔓延到脖子，又顺着脊椎烧下去。吧台那边，老姚的琴声换成了《Loving Strangers》的慢板，每个音符都像在偷偷嘲笑他的慌乱。

婉罗不知何时又翻出了那张“恋人”，若有所思地用牌角轻点下巴：“真是有趣的命盘……”

沉香一把夺过那张牌，动作大得差点掀翻桌上的“伦理Highball”。他把牌塞进自己的裤子后袋，又觉得不妥，转而压进围裙口袋：“别念了！”

“我猜你也舍不得丢。”婉罗眨眼，红唇弯成新月的弧度。

沉香：“……”

杨戬正倚在不远处的吧台边与客人谈笑，手中的玻璃杯流转着细碎星光。似乎是心有所感，他忽然转头望来，视线与沉香撞个正着。舅舅的唇角牵起一抹温柔的笑，像深夜里偷偷舐了一勺桃花蜜，甜得叫人心尖发颤，甜得让人莫名心慌。

就这一眼，沉香像是被什么锤了一下胸口。他仓皇垂首，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围裙口袋里那张牌的边缘。牌角有些锋利，在指尖留下细微的刺痛感，却奇异地让人上瘾。

婉罗的水晶球突然炸开一团粉雾，三张塔罗牌自案头翩然翻起：战车昂首奔腾，恶魔倒悬荆棘，世界在璀璨星环中徐徐旋转。

“看来有人要驾驶战车冲破世俗的藩篱了。”她意有所指地晃着酒杯，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

酒吧外的夜色已愈发沉寂，天幕中点点星光如碎银般散落。

沉香坐在高脚凳上，双手紧紧捏着那张塔罗牌。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但他依然感到一股莫名的烦躁情绪在胸口翻涌不已——杨戬的那句“我不喜欢”仿佛是一根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了他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越想越气。

沉香突然站起身，抬脚就往吧台走去。步伐有些僵硬，仿佛每一步都带着莫名的怒气。才刚迈出两步，他又猛地停下——杨戬还在那儿，正慢条斯理地擦拭酒杯，修长的手指动作优雅，却依然显得那样若无其事。

沉香的心跳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急促，烦躁的情绪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他咬牙，突然开口：“我不干了。”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吧台附近的人听见。

老姚的琴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弹奏，只是旋律微妙地拐了个弯，变成了《Love Me Tender》的调子。

杨戬抬眸，眼底笑意浅浅：“嗯？”

“今晚不调酒了。”沉香梗着脖子，一把扯下围裙，团成一团塞进口袋，“累了。”

杨戬点点头，神色平静：“好。”

沉香胸口一堵。他本以为杨戬会像往常一样逗他，或者干脆伸手揉他脑袋，说一句“小孩脾气”。可杨戬只是放下酒杯，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沉香咬了下唇，干脆往高脚凳上一坐，故意背对着杨戬，假装专注于婉罗给的的塔罗牌。屏幕上的字一个都没看进去，耳边却敏锐地捕捉着身后的动静——杨戬的脚步声、酒杯轻放的脆响、偶尔低沉的轻笑。

他在笑什么？他在跟谁聊天？

沉香心里的无名怒火越烧越旺，手指无意识地在塔罗牌上戳得越来越用力，直到婉罗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再戳下去，牌可就要坏了。”

沉香冷哼一声，头也不抬。

婉罗轻笑，指尖点了点水晶球：“我只是好奇，某人嘴上说着‘不干了’，怎么还坐在这儿不走呢？”

沉香猛地抬头，正想反驳，余光却瞥见杨戬正朝这边走来，手里还端着一杯什么。他立刻绷直脊背，假装专注地盯着纸牌，可心跳却不受控制地越蹦越快。

杨戬停在他身侧，将杯子轻轻推到他面前——一杯热牛奶，上面还飘着一点蜂蜜的甜香。

“累了就休息。”杨戬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别老跟自己较劲。”

沉香的手指蜷了蜷，想硬气地说“不喝”，可牛奶的热气氤氲上来，熏得他眼眶微微发热。他抿着唇，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又不是小孩。”

杨戬低笑：“嗯，不是。”

沉香心里翻涌着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既想推开这杯牛奶，又想……抓住点什么。他最终只是僵硬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甜暖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让他紧绷的肩膀不自觉地放松了一点。

杨戬的目光落在他发顶，停留了几秒，忽然伸手——沉香呼吸一滞，以为他要揉自己头发，可那只手只是轻轻拂过他肩膀，拈起一小撮金粉。

“沾到了。”杨戬的嗓音低低的，指尖在他肩头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随即收回。

沉香紧盯着他修长的手指。他捏紧了牛奶杯，指节微微发白。他忽然抬头，直直地望进舅舅的眼睛：“你刚才说……不喜欢别人跟我抽‘恋人’牌？”

“嗯？”

杨戬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低笑一声，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动作熟稔得像在安抚一只闹脾气的猫。

“别想太多。”他收回手，语气轻描淡写，“只是觉得，那种牌不准。”

“哦。”

沉香咬住下唇，胸口一阵阵发闷。舅舅总是这样，忽然靠近，又突然退开，让他措手不及。像是被牵了一下，又被抛开，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难受，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杨戬已经转身走向另一桌客人，黑色风衣下摆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像一片抓不住的夜色。

婉罗在一旁托腮轻笑，指尖点了点水晶球：“看来时候还未到啊……”

“战车还在原地打转呢。”

哮天犬：……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已经三百多岁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婉姥姥的预言